礼物被拆开,纪爷爷拿着白玉围棋,爱不释手,苏蔓之也很喜欢花瓶和丝巾,她现场将丝巾系了起来,问纪爷爷,“好看吗?”
    纪爷爷注视她,眼里爱意依旧清晰,“好看,非常适合你。”
    苏蔓之摸了摸丝巾,“景黎的眼光很好。”
    她抬眸,温和而慈爱地对景黎笑了笑,“礼物我们很喜欢。”
    景黎嘴角扬起:“你们喜欢就好。”
    拿着围棋把玩了会儿,纪爷爷棋瘾起来了,他跃跃欲试地问景黎,“你会下吗?”
    纪昀章不知道景黎会下棋,他把管家端来的茶和果盘放到景黎面前,对纪爷爷说:“我来陪你下。”
    想起纪昀章十岁以后,自己就一次都没赢过,纪爷爷瞪他一眼,“不要你。”
    他又看景黎,等待景黎的答案。
    “只会一点。”景黎说。
    纪爷爷很高兴,他摆摆手,“没关系,会就行。”
    景黎转头看纪昀章,纪昀章表情难得多了几分无奈,他附耳轻声说:“我爷爷的棋艺不好。”
    “有多差?”景黎学他,也在他耳边问。
    “我十岁以后,他就没再赢过。”他补充,“我当时刚认真学了三个月棋。”
    “……”
    景黎郑重地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挽了挽袖子,他走到纪爷爷对面坐下,笑盈盈的,“爷爷您要手下留情,不要让我输得太惨,不然下次我不敢陪您下了。”
    纪爷爷乐呵呵的,“好啊。”
    阿尔兹海默症是一种神经退行性疾病,纪爷爷的身体已经出现明显的病程,并且在一天天加重。景黎跟他下棋,他的反应很慢很慢,这不是他想的,只是他的记忆力、逻辑思维、综合分析、执行能力都退化了。
    纪昀章在旁边看了会儿,就被苏蔓之叫走了,苏蔓之说:“陪奶奶去暖房摘些花。”
    两人穿上外套,从后门出去,沿着青石板路,慢慢散步,苏蔓之忽然问:“昀章,景黎真的是你的爱人吗?”
    “是,”纪昀章搀着她,“您知道,我不会拿自己的感情开玩笑。”
    “这点奶奶知道,但奶奶也知道,你知道爷爷放不下心,总担心你会一个人过一辈子,你想让他安心。”
    “我是有过这个想法,只是缘分在最恰当的时候到来了,”纪昀章眼神很温柔,“景黎确实是我的爱人,我们打算过完年就领证的。”
    纪昀章是极为优秀的演员,轻而易举就能演出深情,即便是亲人,也无法辨别。苏蔓之安静看了纪昀章一会儿,终于真正笑了,“是真的就好。”
    ……
    景黎的棋艺其实很不错,他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都过得忙碌,除了读书外,还有各种各样的课程,围棋也是其中一门课。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很有技巧地输给老人,还一连输了好几局,哄得老人眉开眼笑,笑声都传到了外面。
    纪昀章和苏蔓之摘完花,还未进门,就先听到笑声。确诊阿尔兹海默症后,苏蔓之已经许久没见丈夫这么开心地笑了,怔愣之后,她笑着说:“你找了一个很好的孩子。”
    “我知道。”纪昀章含笑。
    苏蔓之说:“要好好珍惜,景黎比你小,平时要多包容他,多照顾他。”
    “我懂得的,奶奶。”
    回到屋里,苏蔓之拿走纪昀章怀里的花,拿着景黎送的花瓶,到一旁插花。
    纪昀章返回小客厅,见他们还在下,此时老人春风得意、满脸笑容,而景黎苦着一张脸,似乎陷入了纠结,他低声询问管家,管家告诉他,景黎一直在请教老人,然后又输了三次,还夸老人厉害。
    纪昀章总算明白爷爷这么开心的原因了。
    纪爷爷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下棋,可他的棋艺十年如一日的差劲,家里每个人都能轻松下赢他,偏偏他自尊心又强,故意输给他他还生气,他只能去外面找人玩,但能输给他的人实在不多。
    所以他每次都是兴冲冲去,脸臭臭回来,难得有景黎这样,能让他尽情的赢,还会真挚地夸他厉害,逗他开心的对手,他的心情当然会很好。
    纪爷爷翘起嘴角,“你走错啦,不能放这里,你又要输了。”
    景黎双手合十,“让我重来一次么,您看我都输了这么多次了,您还是长辈呢。”
    “不行不行,不能耍赖的。”
    “您最厉害了。”
    纪爷爷翘起的嘴角越来越高,大度的一挥手,“好啦好啦,让你一次,就这一次啊。”
    听着景黎熟稔的哄老人,把老人哄得高高兴兴,纪昀章没去打扰,他到旁边坐下来,视线凝在景黎身上,唇边自然地勾出弧度,眼里的笑意满得要溢出来。
    他的视线仿佛有温度,景黎察觉到,转过脸,瞬间跌进了他装满笑的温柔的眼睛里。
    “……”
    沉默几秒,景黎回过神,飞快地朝他眨了下眼睛。
    目光重新回到棋盘,景黎思索片刻,一子故意落错,他佯装懊恼耍赖,逗得老人再次大笑出声。
    “又赢了?”苏蔓之插好花走进来,笑吟吟问道。
    “赢了。”纪爷爷有点骄傲。
    “过够瘾没?该休息了,”苏蔓之招呼景黎,“好孩子,来吃些东西,你喜欢什么蛋糕,巧克力千层还是慕斯?”
    坐得太久,景黎起身活动了手脚,回答说:“慕斯。”
    苏蔓之吩咐王叔去拿。
    享用完下午茶,他们从小客厅换到大客厅。
    苏蔓之把电视打开,调到电影频道,现在正在放映纪昀章参演的电影《边境》,纪爷爷看得认真,又招呼景黎一起看。
    “你看过这部电影没?”纪爷爷问。
    “看了。”景黎瞥了眼坐在另外一边沙发的纪昀章,小声告诉纪爷爷,“我是纪老师的影迷,喜欢他好多年了。”
    他又说:“这是个秘密,您要帮我保密呀。”
    纪爷爷一听,立刻更高兴了,他有两个孙子,最疼的就是纪昀章,知道景黎是纪昀章的粉丝,觉得自己孙子不要太棒。
    他一本正经地伸手,跟景黎拉勾,保证自己绝对不说。
    —
    一直待到晚上九点,两位老人准备睡了,景黎和纪昀章才离开。
    临走前,苏蔓之给景黎回了一份礼,是一幅水墨山水画,价值千万,景黎上车后,就将画还给了纪昀章。
    太贵重了,他不能收。
    纪昀章没有勉强,他让景黎在车上等自己一会儿,又下了车。
    他再回来,抱着一束花。
    将花束送给景黎,他望进景黎如同盛满星辰的眼睛,声音仿佛仲夏夜的微风,轻盈柔和,“这份谢礼,你愿意收吗?”
    第8章
    景黎自然是愿意收下的。
    他抱着花束,低头看里面的还缀着水珠的花,他对花了解不多,只能认出最大众的几样,纪昀章送他的花束,除了常见的向日葵和百合,还有两种,他不认识。
    “这是什么花?”他转头询问,眼睛亮亮的。
    “绣球花和风铃草。”
    景黎嗯了声,又低头看花。他很喜欢这份回礼。
    “这些都是你奶奶种的吗?”
    傍晚时候,纪昀章带他逛了逛,别墅后面有一个花房,里面的温度是可调节的,因此即便是冬天,鲜花也能盛开。
    “我母亲和奶奶一起种的。”纪昀章告诉他。
    景黎点点头,他记得纪昀章的母亲是一名植物学家,是一位很厉害的女士。
    车里没人再说话,景黎抱着花束,侧头望向窗外。
    外面的白桦树林向后倒退,景黎上午起的早,一个下午又一直在逗纪爷爷开心,把老人哄得面光红润,都年轻了几岁。
    这会儿骤然安静下来,疲倦就找上了门。
    或许是纪昀章的车技太好,也或许是这辆车是辆豪车,坐在车里感受不到一点颠簸,景黎一手抱着花,另一手撑着头,没多久就睡着了。
    注意到景黎睡着,纪昀章靠边停了车。
    他用这个姿势睡着,会不舒服。纪昀章拿走他放在腿上的花束,放到后座,又从后座拿来一个抱枕,动作轻柔地帮他换姿势,让他靠在抱枕上。
    中途景黎迷迷糊糊醒来过一次,看见纪昀章,本能地对他笑笑,而后脸颊蹭了蹭抱枕,又睡了过去。
    丝毫不设防、十分放心的模样。
    纪昀章凝视景黎的睡颜,手指帮他拂开扫到额前的发丝,很轻地笑了一声。
    有点太乖了。
    —
    后面一个星期,景黎都没再见到纪昀章,直到元旦假期过后,他接到安嘉明的电话,让他到凯瑞办理一下手续。
    ——他的解约终于谈好了。
    安嘉明谈的并不轻松,多费了不少时间。
    凯瑞娱乐也不是真的不识货,这半年对景黎的边缘和冷待,主要是想磨一磨他的性格,让他学会顺从和服从。
    在这个圈子里,过于尖锐和有个性的人经济公司其实不是那么喜欢,资本更在意名利,它们喜欢乖巧听话好掌控的艺人,有点黑历史也无所谓,而像景黎这样看似软绵绵,实际浑身都是刺,一言不合敢拼命的,并不讨喜。
    当然,如果景黎有背景,或者他已经功成名就,那么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手续办得很快,从艺人总监的办公室出来,景黎浑身舒畅,他看见探头探脑的乐晓逍,开心地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乐晓逍眼睛一亮,飞快跑到他面前,“没为难你吧?”
    “没有。”
    景黎看他:“你什么时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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