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就如此认输!为了推卸责任,二王子大肆宣传大雍边军如何如何神勇厉害,都跟那天兵天将下凡一样,难怪上回大哥都遭了暗算,现在他可是领教了。还假模假式地跑他大哥府邸探望一番。
    若不是二王子外家势力太大,西凉国主生啃了这个儿子的心思都有了。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愚蠢的儿子呢?还是从王后肚子里爬出来的嫡子,江山交到他手里自己能放心?都怪王后,二儿子小时候可聪慧了,都是王后把他给娇惯坏了。
    在府里闭门思过的大王子李元鹏若是知道他爹的想法,一定会啐他一脸呵呵。明明是他把着权势舍不得放手玩得一招制衡手段,还迁怒到别人身上,真是——李元鹏只能用呵呵来回应了。
    也只有老二那个蠢的看不清形势,还以为父王对他青眼有加呢,熟不知父王是冷眼看着他们三兄弟打擂台呢。
    “大王子,这可是您的好机会啊!”汉人军师摸着胡须,脸上带着喜色。
    之前二王子领兵出战他还担心不已呢,生怕二王子在军中站稳了脚跟,那主子可真是为他们做嫁衣裳。
    现在好了,二王子大败而归,军权可不又回到主子的手里了吗?
    大王子李元鹏却不急不躁,“再等等。”他不急,他一点都不急,相信父王此时比他还要着急吧?
    嗯,那就让他急去,自个还要养伤闭门思过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凭什么呢?他是人,可不是只认肉骨头的狗。
    沈薇窝在暖暖的屋子里跟徐佑一起下棋。她的屋子是经过特别改造的,四周墙壁的夹层里全都砌上火墙,地上铺上一层厚厚的地毯,可暖和啦!她在屋里穿着夹衣都不觉的冷。
    桃花早就抱着铺盖搬到她屋里来了,明明有炕她偏不睡,就喜欢睡在地毯上,跟只哈巴狗似的,看得沈薇也想跟她一起在地毯上撒欢了。
    “这两日忙什么呢?”徐佑一边落子一边问道。
    自带着少年兵从山林回来,小丫头就把自个关在屋里不出门了,吃饭都是桃花端进去,神神叨叨的,也不知又打什么坏主意。
    小丫头打坏主意他不计较,必要时她杀人他不介意在一旁递刀。可这个小坏丫头居然连他都不见,敢情这会私房银子弄到手就把他踢一边去了?他可是大大的不满哦。
    沈薇打了个哈欠,“我能忙什么?还不就那点子破事。”熬了两夜了,沈薇好像睡觉,可是徐大公子这个蛇精病非要拉着她下棋。
    下你奶奶个腿的棋!真不明白古人咋这么热衷这项活动呢?多浪费脑细胞呀!消遣嘛,还是需要以轻松愉快为主要标准的。
    沈薇的棋下得很好,但她从来就不大喜欢这项活动。可接下来她还有事需要求到徐佑的头上,只好勉为其难地陪他玩一会了。
    需要捻子的手顿了一下,那点子破事?谁知道她说的是哪点子破事,毕竟她的破事可多了。他可没那个能耐心有灵犀一点通。
    “哎呀,输了,输了。不玩了,我快困死了,得睡一会。”沈薇拿起棋子往徐佑的枪口上一撞,啊哈,顿时死伤大片。沈薇愉悦地认输,小手摆着,就差拿个帕子就能欢送徐佑出门了。
    徐佑看到沈薇眼底的青色,还真起了好奇之心呢。“你到底做了什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疲惫。
    “你自己看吧,看完了把我的房门关上。”沈薇打着哈欠朝暖炕走去,她也没真想着瞒着徐佑,反正早晚他都会知道。只是现在她太困了,那就让他自个去看吧。
    徐佑拿起案上的几页纸,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还绘有图案,待他看完,望向暖炕上目光便复杂起来。
    原来她所谓的破事是少年兵的后续历练呀!这份计划做得太周全细密了,真不知她那个小脑袋是怎么想出来的。他是不是也该抄一份留着以后训练亲卫呢?
    沈薇睡饱了觉又生龙活虎起来,而少年兵的第二次考核也提上了日程,这一回难度加大了不少,但等沈薇说了具体的内容和要求后,少年兵们全都兴奋地欢呼起来。
    太好了,早就羡慕边军能上阵杀敌了,现在好了,四公子终于允许他们见见人血了,虽然不是西凉兵的血,但也聊胜于无啦!
    沈薇被少年兵们的反应给弄得怔楞了,小小年纪就这么热衷打打杀杀,咋就这么不热爱和平呢?难不成男人的血液里都有暴虐的因子?无关年龄大小。
    对,没错,沈薇熬夜赶出来的考核方案就是剿匪。
    边城附近的山贼土匪都被沈薇带**害完了,没办法只好往远处寻摸了,经过暗卫的打探,在离边城两百多里的一座山上有一个土匪窝,土匪还挺多,约有八百人呢。少年兵的任务就是把这窝土匪给剿了。
    瞧瞧,难度系数增加了吧?而且增加了很多很多。
    首先,这窝土匪不在沈侯爷的势力范围之内。少年兵们跨境剿匪势必引起别方势力的不满,这给剿匪带来了一定的困难。
    按沈薇的意思是:他们悄悄地去,悄悄地回,尽量不引起别方势力的注意。
    可要做到这样哪有那么简单?他们是三百多人,不是一个人,哪能不引人注意?还有,要剿匪不得打打杀杀吗?怎么可能不弄出动静?
    其次,从边城到土匪窝有二百多里,行军是个大问题,什么时候出发,怎么安排路线,如何规避别方势力的注意,这些都要考虑到。
    最后也是最严峻的,土匪有八百人,少年兵还不到四百,人数才是人家的一半。土匪都是成年的彪形大汉,少年兵还是半大的孩子,对上人家有胜算吗?别被人给反剿了吧?
    “从制定行军路线,到如何出色地完成剿匪任务,再到安全回来,所有的一切全交给你们自己。从现在起我只看着,不发表任何意见。”沈薇严肃说道,“给你们一个半时辰商议,一个半时辰后咱们准时出发。记住了,你们是一个整体,整体!”沈薇的手臂在空中重重地划了一下,实则是在提醒他们:战场上,个人英雄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集体作战的力量。
    沈薇依然启用暗卫开道护航的策略,她一共就带了二十个暗卫,再加上从她祖父那里借的二十个,也才四十个人。
    四十个人怎么看顾得过来三百多人?她还是希望尽可能地保住少年兵们的性命,哪怕淘汰,她也希望他们能活着回到爹娘的身边。这样可不得找徐佑借人手吗?一回生二回熟,反正她都借习惯了。
    沈薇想:若是这回剿匪的考核他们能全部过关,那下一场大战他们就有资格参加了,只有在战场上历经大浪淘沙,能够活下来的才是精英!
    面对这么困难的任务,少年兵们无一人退缩,他们紧锁着眉头,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研究着有限的资料。各个小团体的领头人迅速交换意见,合力制定出可行的方案。他们都非常明白四公子的话,这句话伴随着他们训练的整个过程:他们是一个整体,从入侯府的那天起他们就是一个整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第173章 风华少年
    少年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有序出了城门,有那守城的边军好奇地捅捅同伴,“这群娃娃兵是要去哪?”
    “娃娃兵?”同伴鄙夷回望,“别看他们年纪不大,这可是四公子一手训练出来的,能耐大着呢。前些日子打城门过了一回,那个肃杀劲儿,啧啧,连咱们侯爷都称赞呢。”
    “咋回事?咋回事?快给讲讲!”这个瘦瘦的边军忙揪着同伴询问,“兄弟我不是才补的这个差事吗?哪里知道这些事?”
    同伴便无比得意地讲述了一番少年兵的由来,几天前出城去干了啥,最后满脸羡慕地道:“我若是能到四公子手底下去练练就好了。”待遇上就不说了,主要能保命啊!没见四公子手底下那些人吗?一个个看着也不比他高大,但人家在沙场上进进出出应是没折一个。
    这便是能耐,在这朝不保夕边城能有一身过硬的本事保住性命才是正经。
    沈薇和徐佑带人先行赶往目的地,这座位于黑平城境内的山头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凤凰山,是由七个小山头组成,占地极广,绵延了上百里。
    少年兵的情况经由暗卫源源不断地递到沈薇手中。出了边城地界他们便立刻潜伏起来,改为白天钻山林休息,夜晚赶路,第三日一早他们便赶到了距离凤凰山约五里的一处山坳。
    沈薇听到暗卫禀报他们还派出了两小队人乔装打扮去打探情况,她笑了。呦呵,小样的,鬼点子倒是不少!她对他们接下来的表现就更期待了。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山下来了只肥羊。”这个叫猴子的喽罗满脸兴奋地来报。
    凤凰山土匪大当家向云天顿时来了精神,“快说说。”天寒地冻的,再加上西凉叩边,一连三个月别说商队了,连个过路的人影子都少见,再不开张都要坐吃山空了。
    猴子赶忙说道:“这是个富家少爷,年岁不大,小的瞧着也就十四五岁吧,身边就带了两个仆从。这个少爷是个逃家的,小的跟了他们一路,据听说是因为不满家中订下的婚事,又听说西疆起了战事,脑子一热便跑西疆来投军,想着要挣个军功让家里人另眼相看。啧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那小子细皮嫩肉弱鸡仔似的小身板,还敢肖想军功,不被西凉兵一刀砍了才怪呢。”
    猴子无比鄙夷,他跟了这主仆三人一路,可把那富家少爷养优处尊的做派瞧了个清楚。这荒郊野外的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面对着仆从递过去的白面馒头,那少爷只咬了一口就吐出来了,非嚷嚷着要吃水晶糕。他虽不知道啥是水晶糕,但光听名字就够他流口水的了。
    “大当家的,您是没看见,那小子一身绫罗绸缎,光是腰上挂着的那块玉佩就能值这个数。”猴子伸手比了一个数字,“还有束发的那玉簪子,手上的扳指,仆从还背了一个大包袱,估计里面装了不少银子。”
    “当真?”大当家的眼睛又亮了三分,光是玉佩就值八百两银子,就算包袱里没有值钱的东西,也值得了。
    猴子一拍大腿道:“大当家还不相信俺猴子的眼光吗?小的何时看走过眼?”
    “那倒也是。”大当家对猴子的眼光还是很相信的,没上山之前这猴子是当铺的供奉,眼睛可毒了。“肥羊现在走到哪了?”
    猴子沉吟了一下道:“估摸着现在快到咱们山下了。”实在是那富家少爷太会折腾,没走上半里就吵着要歇息,一歇就是两刻钟,还嫌七嫌八的嚷嚷着让仆从背他。奶奶个熊的可真会享受,若他是仆从早扔下那少爷卷了银子跑路了。
    “成,你赶紧带人去吧,多带两个人下山。”大当家的交代着,他估摸着这两个仆从是会武的,不然也不能护着那少爷走到这里。
    猴子带了七八个人下了山,躲在隐蔽处往路上看,嘿,可巧了,之前的那主仆三人正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歇息呢。
    那穿着华丽的富家少爷便吃着肉干便数落跪在地上给他捏脚的仆从,“你没吃饭啊,这么点劲顶什么用?哎呦呦,你这么大劲干什么?想把少爷我捏死?真是个没用的,连捏脚都不会,早知道我就带二狗子了,滚一边去吧。”脚一蹬就把跪着的仆从踢到了一边去。
    这个仆从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样子,挨了少爷一脚也不恼,还嘿嘿傻笑,一看就是个脑子不大灵光的。
    接着他又开始嫌弃另一个仆从,“少爷我带了那么多的银子你就给我吃这个?这也叫肉干?一股子腥臊味,还硬得跟石头似的,你是想把少爷我的牙齿崩掉是吧?你说少爷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呢?满府伶俐的奴才我咋就挑了你们两个?气煞我也。”
    “少爷啊,咱有银子是归有银子,可这荒郊野岭的,奴才上哪给您寻吃食去?求少爷您就将就一下吧。”仆从苦着脸哀求着,“少爷啊,咱回吧!老爷和夫人现在指不定多着急呢,听说西凉兵可凶了,军功哪是那么好挣的,咱回吧?”
    “放屁!”富家少爷顿时怒了,抬手就给了这个仆从一巴掌,“西凉兵再厉害,你家少爷我也是打小文韬武略地学着的,还怕区区西凉兵?爹娘成天管东管西烦死个人了,还想把刘家那个母老虎说给我,门都没有!”
    猴子和他带来的人看到这一幕都睁大了眼睛,我的娘来,这谁家的少爷?咋那么傻缺呢?就他那样连走个路都要别人捏脚的还好意思说文韬武略?他要文韬武略老子都天神下凡了。
    风中传来肉干的香味,几个人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那被富家少爷嫌弃的腌臜肉干,在他们的眼里可是难得的美味了。娘的,今冬收成不好,他们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猴子几人眉眼一示意,这么一只大肥羊,可不能放过了。
    面对着突然冲出来土匪,仆从可吓坏了,上前就要把自家少爷护在身后。谁知这少爷不仅不害怕,还一脸的兴奋,“哎呀呀哪里来的毛贼,吃小爷我一拳。”他挥舞着拳头就冲了过去。
    几个土匪看这少爷跟看傻子似的,目光里充满了怜悯。
    “哎呦呦,疼啊!”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那富家少爷拳头还没挥出去就被猴子抓住胳膊一拉一拧,跟拎个小鸡仔似的拎在了手中。
    “少爷!”仆从惊慌失色,想打却又顾忌着少爷在人家手中。
    “哎呦,哎呦,疼死小爷了,你们这些死毛贼快放了小爷,不然——啊——”狠话还没放出来,猴子一用力,富家少爷抖着身子惨叫。
    别的土匪早就奔上来把富家少爷身上的玉佩扳指等值钱的饰物摘了下来,把仆从怀里的包袱也抢了过来,目光还在他暖和华丽的锦袍上打转,似乎下一刻就要把他削个精光。
    富家少爷一瞧不好,这是要命的节奏啊!赶紧直着嗓子嚷道:“你们不就是要银子吗?小爷家中就是不缺银子,你们不要杀我,我爹会给你们送一大笔银子的,我是家中的独子,我爹一定会救我的。”
    几个土匪顿时乐了,独子?独子好呀!他们最喜欢独子了。这小子还真挺上道的。看这他的穿戴和包袱里的千把两银票,家中定是巨富,绑票这种事他们又不是没做过?走,走,带山上去。
    猴子带着打劫收获去见大当家了,“大当家的,那小子就是个傻缺,都成了咱们案板上的肉了还敢嚷嚷,小的直接就把他扔柴房去了,让他醒醒脑子就知道咱们的厉害了。”
    大当家向云天看到银票也十分高兴,拿过其中一块约三两的碎银子扔给猴子,夸奖道:“干得不错。”停了停又道:“那小子可说家住哪里?派两个人去他家中送信,嗯,他是独子是吧?怎么也得值个三五万两银子吧?”
    猴子接过银子心中乐开了花,再一听能得这么多银子,眼睛都直了,“好,好,小的这就去安排。”
    大当家却叫住了他,“给那小子安排间房子,别搁在柴房了,这可是个活宝贝,出了啥闪失可就不值钱了。”
    猴子一想,也是啊!那小子细皮嫩肉的,指不定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他的小命,人若是死了可就换不来银子了。“还是大当家的您思虑周全。”他小小地拍了大当家一记马屁。
    被从柴房换到厢房的富家少爷仍是一脸嫌弃,满嘴的不满,“这床这么硬,我怎么睡得着?还有这茶,呸呸呸,这叫哪是茶叶?干树叶子吧。哎呦呦,这椅子咋这么凉,垫子呢?咋就不知道放个垫子?你们大当家的呢?我要见他,我不要住这里。”
    “少爷,少爷。”他的两个仆从垮着脸都快要哭了,摊上个这么不识时务的主子怎么破?
    猴子脸上带着鄙夷,“你就消停点吧,但愿你爹真的看重你,否则,哼哼!”肉票就要有肉票的样子,还想见他们大当家的,做什么美梦呢!
    猴子转身出去了,屋里的三人对视一眼,富家少爷继续骂骂咧咧嫌弃这个那个,直到脚步声走远才停下来。
    年纪小些的仆从悄悄地趴在门缝朝外看,见没人才回转身点点头,三人齐齐出了一口气。终于混山上来了。
    没错,这三人便是少年兵乔装打扮的,傻缺傻缺的富家少爷自然就是方忠礼了,边城虽条件差了些,但他爹是将军啊,他在家里又是老小,演个嚣张跋扈又不知世事的少爷还是挺容易的。
    两个仆从,一个是李智,另一个叫小伍。李智本就是贫家孩子,演个会点武艺的仆从倒也不会惹人怀疑。小伍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别看他长着一脸憨相,其实可机灵了。
    方忠礼对着两人一点头,然后守在院门口的两个土匪就听到房里发出一声巨响,随后两个仆从哭丧着脸出来了,小的那个还用手捂着头,一看就是挨了打?
    见土匪看过来,李智苦着脸道:“我家少爷说心烦,让我俩滚!”
    两个土匪对看一眼,心生同情,摊上这么个主子还不如他们做土匪自在呢。
    于是不到半个时辰,凤凰山上的土匪都知道山上绑来个傻缺傻缺的少爷,那少爷身边的仆从可可怜了,大冷天还被撵到外边吃风。
    怜贫惜弱是人之常理,土匪也不例外。所以他们看到可怜兮兮无处可去瞎转悠的两人也不作为难。
    李智和小伍看似瞎转悠,实则可用心啦,很快便把山上的防御和暗哨摸了个七七八八。
    晚上,因为白天才干了这么一票,土匪们心中非常高兴,加之下午又在山里打了些猎物,他们便在场地上升起火堆烤起肉来。一边喝酒一边吃肉,说着笑着划着酒拳。
    不知是酒太烈还是咋的,场地上的土匪一个个迷困起来,身形晃了晃便倒在地上睡着了,倒下去的前一刻还在想:今晚的酒真他妈的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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