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父亲和夫人,不知父亲招女儿前来所为何事?”沈薇缓缓行礼。
    沈弘轩看了身边的刘氏一眼,刘氏便和善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个二门上的陈婆子说你昨夜非要去外院,还打了她,老爷招你来就是想把事情弄个清楚,别是这婆子冤枉了你。”
    沈薇扬了扬眉,不以为然地道:“这事倒是真有,女儿昨夜是去了外院,这婆子不愿意开门,女儿就教训了她一巴掌,怎么,这婆子把状告到父亲这里了?”沈薇的声音淡淡的,丝毫不把这当一回事。
    沈弘轩憋着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出口,“薇姐儿你怎么如此歹毒?太让为父失望了。”
    “歹毒?父亲说女儿歹毒?就因为女儿打了这个奴才一巴掌?”沈薇的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沈弘轩就更气了,指着沈薇的手直抖,“你,你,薇姐儿你做错了事情还不知悔改,这是一巴掌的事儿吗?你看看这个奴才的脸,都一夜了还肿着,你一个姑娘家出手这么重,不是歹毒是什么?”女子当以柔顺娴静为美,他最不喜狠毒跋扈的姑娘家了。
    沈薇朝陈婆子望去,左右打量着,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父亲正色说道:“父亲,您就没有想一想吗?女儿一个姑娘家能有多大的手劲?一巴掌就能把她打得伤成这样?而且女儿明明记得那一巴掌是打在她的左脸上,怎么左脸没事右脸倒肿了呢?”
    见那陈婆子想要开口分辨,沈薇冷冷地望过去,“你不要说本记错了,当时本站你对面,本的右手只能打在你左脸上,你也不要说本是用左手打的,因为本的左手前儿就伤着了,使不上劲。”
    转过头来沈薇继续说道:“父亲,这事分明是陈婆子朝女儿身上泼脏水污蔑女儿,后院的这些龌龊事您不懂,夫人可是翘楚,这么低劣的把戏怎么能瞒过她的慧眼?夫人就没有提醒父亲一声吗?还是夫人看我不顺眼,巴不得我倒霉?”
    沈薇幽幽的双眸望向刘氏,刘氏只觉得满心的话被堵在喉间。沈薇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喝住慌乱喊冤的陈婆子,“你闭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冤不冤你自己清楚,当然,夫人也很清楚。”
    “父亲,您说女儿令您失望,可您知不知道女儿心中的失望?女儿回府第一次见父亲,是您责打弟弟,第二次见您,您指责女儿歹毒。您不问缘由就直接定了女儿的罪名,您宁愿相信一个奴才的话也不信任自己的女儿,您可知女儿心中是何感受?”沈薇的双眸泛起薄雾,声音也哽噎起来。
    她咬了咬唇把眼泪逼回去,微微扬着头,倔强无比,“父亲,您差事忙,顾不上管教弟弟,女儿又多年不在府中,回来才发现弟弟的功课一塌糊涂,女儿担心他给您丢脸,想着女儿是长姐,要多督促弟弟读书,趁着他养伤的这些时日帮他把功课补一补,等回了学堂也好能跟上进度,这有错吗?”
    沈薇一指陈婆子,“这个婆子,她故意刁难女儿,明明未到落锁的时辰偏不给开门,还把夫人搬出来,女儿教训她一巴掌,这有错吗?”
    沈薇的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她扬着头不让它掉下来,“就为了这么点子事情,父亲您大张旗鼓把女儿叫来问话,和一个奴才对质,这让下人怎么看女儿?女儿还有什么脸面?女儿知道我们娘亲死得早,我们姐弟在这府里就是讨人厌的,可,可,可您是我们的亲爹啊!”
    沈薇再也说不下去了,低着头掩着嘴朝门外奔去。
    “薇姐儿——”三老爷沈弘轩被女儿的一番控诉说得内疚无比。
    是呀,他总嫌弃珏哥儿不争气,不好生念书,可从小到大他何时有空教导过他?
    还有薇姐儿,小小年纪就被送到千里之外的祖宅,自己何时有想过她会害怕想家?就说今儿这事吧,自己光顾着生气了,何时替薇姐儿着想过?
    望着女儿伤心而去的身影,沈弘轩心中五味参杂。薇姐儿是他的嫡女,是他的第一个嫡出孩子,虽不是个儿子,但他仍是十分高兴。
    小时候的薇姐儿的,一双大眼睛乌溜溜,湿漉漉,干净清澈,一逗就咯咯直笑。那时候发妻阮氏还在世,他抱着女儿,妻子就一旁做针线笑着看他们,那时候他们一家多幸福呀。
    从何时起和这个女儿疏远的呢?沈弘轩仔细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薇姐儿五岁之后的模样。记忆中多是雪姐儿对着他撒娇,向他讨要东西。然后他又想起今日的事情,他又不是傻子,怎会到现在还不明白今天这事的猫腻?
    于是他看向刘氏的目光就复杂起来,“一个奴才都敢污蔑主子了,刘氏你是怎么管家的?”狠狠地瞪了一眼作死的陈婆子,拂袖而去。
    刘氏慌了,“老爷。”她伸手去抓老爷的衣袖,却抓了个空。
    她本想借机破坏继女在老爷心中的印象,顺便给继女点颜色瞧瞧,谁知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倒让老爷对自己起了不满。若早知道这样她怎么也不会把陈婆子弄进来。
    刘氏深恨继女的同时对陈婆子这个始作俑者也没有了好脸色,“都是这老货作妖,拉出去打十板子。”
    “夫人,冤枉啊!老奴冤枉啊,老奴可都是听红香姑娘的按您的吩咐行事的呀!”陈婆子一听要打板子,顿时杀猪般的喊起来,她都这么大年纪了,十板子下去都能去半条命了。
    这还了得?刘氏又气又急,“居然还攀扯上主子了,打,给我狠狠地打,堵上嘴打。”
    只听得院子里一声一声的闷含等十板子打完,陈婆子早就出气多进气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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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v1,甜宠无尺度
    人前,他是睿智隽永,厚积薄发的帝王。人后,他是宠她入骨惜她如命的夫君。
    他说:若能留你在我身旁,弃了这君临天下半壁江山又何妨。
    ☆、第92章 管教
    跑出院子的沈薇也松了一口气,再演下去她就要露馅了,她还是喜欢快意恩仇,苦情戏真不是她的菜。沈薇擦了擦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带着桃花茶花高高兴兴朝沈珏的院子走去。
    “错了,重背!”
    “不对,重来!”
    “又错了,再重背!”
    沈薇手里拿着戒超紧抿的双唇无情地吐出一个个重来。沈珏简直要被气疯了,他好好的睡觉,姐姐非把他揪起来背书。他都十一了,还背什么《三字经》,这是小娃娃念的书好不好,完全忘记了他这个十一岁的小大人连小娃娃都会背的《三字经》都背不全。
    不仅要背书,背错了就打,是真的打,背错一句打一下,戒尺打在手心上,生疼生疼的。就这么一会儿沈珏的手就红肿得跟馒头似的。
    沈珏何时受过这个罪?终于在姐姐的又一次重背的要求下他再也忍不下去了,把书本往桌子上一摔,“小爷我不背了。”一上午都重背几十次了,有这样折腾人的吗?小爷从小到大何时被谁打过?打一两下小爷忍了,还上瘾了是吧?再是亲姐也不行!
    “你是谁的小爷?”沈薇面沉似水,“还有,把书本捡起来。”
    沈珏不干了,“你凭什么管我?爹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他高扬着头,如一只倔强的小兽。
    “凭什么管你?你说我凭什么管你?”沈薇的目光极冷,一双眸子如深井寒潭,“我以为你只是被刘氏养歪了而已,没想到你原来就是个蠢货!我还费这个劲干吗?随你去好了,哪怕你烂到泥里成一只癞皮狗又与我何干?”出口的话无情又凛冽。
    “你!”沈珏脸色大变,脖子上的青筋爆出,大吼一声把椅子踢出老远,撞在墙上摔得七零八落。“我才不是癞皮狗,我才不会烂到泥里。”
    推翻了桌案,踹倒了屏风,沈珏如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发泄着他的怒火。
    “怎么,你还想要来打我?”沈薇冷冷地望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嘲讽。
    沈珏动作一滞,一拳狠狠地打在墙上,扭头就朝外跑去。
    沈薇喊:“桃花,把他抓回来。”
    沈珏的脚还没迈过门槛就被桃花一把抓住腰带拎了回来:“五少爷,我们不让你走。”
    “放开,放开我,你这个死丫头快放开我。”沈珏使劲挣扎,憋得脸通红也没挣扎出半分。
    “。”桃花把沈珏往跟前一放,见对她赞许地点头高兴极了。
    沈珏还要往外跑,沈薇冷喝道:“沈珏,今儿你敢出了这间屋子,信不信我能打断你的腿?”
    声调不脯透着疲惫,也不知怎的,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沈珏愣是停在了原地,没敢抬脚往外走一步。
    沈薇见状心中略感安慰,缓了缓声音说道:“你刚才不是问我凭什么管你吗?现在我告诉你,就凭的是我是你姐姐,凭我和你是亲姐弟,凭你我的娘亲都是阮嫣然。”
    最后一句沈薇说得沉重有力,她真替阮嫣然感到悲哀,那么美好的女子,结局那般凄惨。留下的两个孩子,女儿已经没了,唯一的儿子也被刘氏养废。她占了她女儿的身子,极想为她做点什么。
    沈珏一直背对着她,沈薇敏锐地发现他的肩膀轻微的耸动了一下,她缓缓说道:“珏哥儿,过来。”
    沈珏没动,沈薇就耐心地等待着。好半天他才慢慢转身,捡起地上的书本放在桌案上,低垂着头站在沈薇跟前。
    沈薇勾了勾嘴角,柔声道:“好了,我们接着来背《三字经》”
    这一回沈珏明显用心多了,错的也少了,沈薇也明白张弛有度的道理,只让他背了两刻钟就停止了,“好了,今儿就到这吧,以后每天早上我都过来看着你背诵一个时辰的书,直到你伤好去学堂。”
    顿了顿沈薇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出了屋子,外面的顾嬷嬷一脸担忧地迎上来,“,五少爷还小,您好生教他,他会懂事的。”刚才屋子里又是摔桌子又是砸板凳的,她可吓坏了。
    “嬷嬷放心,我有分寸。珏哥儿的手好像伤着了,你一会帮他上点药。”沈薇转移了话题。
    “伤着了?可严重?”顾嬷嬷大吃一惊,抬脚就要往屋里赚想了想又退了回来,“,五少爷也是个可怜的,您别和他计较。”她真怕和五少爷闹僵,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她都舍不得,心里不由又把刘氏咒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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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挑拨
    自此沈珏就过上了水深的日子,背书,练字,练字,背书。错了就要挨打,窄长的戒尺打在手心上,钻心的疼。
    三喜跪在地上跟刘氏汇报少爷的近况,“四是真打,那戒尺打在手上啪啪响,奴才看了都觉得疼。”他想着少爷被四打得狼狈样子,心中闪过恻然,四可真是个狠心的。
    “当真?珏哥儿就由着她打?”刘氏不大相信,珏哥儿可是个霸王性子,只有他打人的,哪会容忍别人打他?想到这里她斜睨了地上的奴才一眼,“别是你没说实话吧。”
    “奴才哪敢呀?就是给奴才一百个胆也不敢欺瞒夫人呀。”三喜喊起冤来,“夫人您是不知道,四身边有个丑丫头,一身的怪力气,少爷只要稍有动作她一只手就能把少爷拎起来。”就跟拎个小鸡仔似的,少爷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呀!可怜!
    “还有此事?”刘氏眸中讶然,“这薇姐儿也够胡闹的,珏哥儿年纪还小,怎么能这般狠打呢?罢罢罢,回头我跟薇姐儿好生说说,心思是好的,可不能太过了,可怜见的,珏哥儿也遭了大罪了。”她低下头用帕子擦拭了下眼角。
    三喜附和,“可不是吗?少爷的手都肿得拿不住书,人都瘦了一大圈。”
    刘氏脸上的疼惜更甚,对着地上的三喜吩咐,“一会你带些补品回去,好生给你们少爷补补,你是你们少爷身边得用的人,要好生劝劝他,薇姐儿也是为他好,万不可和薇姐儿离了心,可懂?嗯?”
    一个“嗯”字转了九曲十八弯,三喜会意,恭敬道:“夫人放心吧,奴才会好生劝劝少爷的。”
    刘氏对此十分满意,颔首道:“那就好,好生服侍你们少爷,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奴才记着夫人的恩典呢。”三喜机灵地拍着刘氏的马屁,刘氏满意地笑了。
    顾嬷嬷捧着少爷肿得跟猪蹄似的手,心疼得直掉眼泪。一边抹眼泪一边帮他擦药膏,“少爷呀,你可莫要怨心狠,也是为了你好。就因为她和你亲才会严管你,府里头这么多少爷,你见她管过谁?少爷,是想让你学好,你也用点心读书吧,这样也能少打你一些——”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生怕少爷因此怨恨上了。
    沈珏疼得直抽气,“嬷嬷,我知道。”他又不是真的笨蛋,怎么会不明白姐姐是为了她好?
    “少爷明白的心思就好。”顾嬷嬷十分欣慰,的心思总算是没有白费。
    顾嬷嬷是这番说辞,三喜却不是这样说的,他一边伺候少爷穿衣一边埋怨,“少爷,四也未免为太狠了吧?看看把少爷给打得?这手没个十天半月也好不了。”
    这话就有些夸张了,沈珏的手当时看着吓人,但抹了药膏第二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少爷,四凭什么打您?连老爷夫人都没舍得打您一下呢,少爷——”
    “闭嘴!”三喜瞪了愤愤不平的三喜一眼,“你好大的胆子,倒嚼起主子的舌根了!”
    三喜赶忙讨饶,“少爷,奴才还不都是为了您吗?”他觉得十分委屈,“奴才看着四那么打您,奴才心疼啊!”他低下头抹起了眼泪,一副为主子着想的样子。
    沈珏脸色的怒容平缓了些,“知道你忠心,但也不能非议主子。”他也知道好孬,姐姐虽打他打得厉害,但打过之后会给他送来上好的药膏,抹上去一会就不疼了。
    三喜窥着少爷的脸色,满腹的话却不敢再多嘴了。
    其实沈珏也想反抗,或者干脆不学来着,可他不敢啊。桃花那死丫头在一旁盯着呢,那丫头是个手底下没有轻重的,一脚就把碗口粗的树踹断了,若是踹在他身上,还不把他的骨头踢散?
    而且自从见识了桃花的武力值他就起了小心思,他想把桃花从姐姐身边要过来,以后带着这丫头出门多威风呀,打架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哈哈,想想他就得意。
    可姐姐似乎挺看重这桃花这丫头的,怎样才能让姐姐答应呢?沈珏寻思了半天,姐姐好像挺着紧他的功课的,若是他好生背书练字,姐姐一高兴是不是就答应了呢?
    所以不管心里怎么不情愿,沈珏仍是耐下性子背书练字。只是他本就是个浮躁性子,哪里坐得住静得下心来?不过短短两天就急得一嘴燎泡。头一回盼望着快点伤好回学堂,至少学堂的夫子不像姐姐那么严厉。
    三老爷沈弘轩和大哥在书房就沈珏打架之事商议了大半个时辰,第二日递了帖子去秦相府拜访。不是赔礼道歉,而是把此事说开,总不能因为两个孩子影响两府的关系吧。
    秦相爷倒也通情达理,先是把自己的儿子痛斥了一番,又关切地问询沈珏的伤势,一点怪罪的意思都没有。
    兄弟俩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道:难怪秦相被称为仁相,胸襟就是不一样。兄弟俩对秦相的观感都相当不错。
    两方相谈甚欢,沈氏兄弟俩告辞时秦相爷还送出了老远,任谁看了都觉得两府的关系不错,哪里知道这才是第一次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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