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路一拳捶在抱枕上:“你说这个姚远也真是的,他当时刚做完一个手术,本来就属于疲劳的状况,接到这个小三产妇,应该第一时间回避才是,也不知他是不是脑袋秀逗了,在那样的情况下都不知道考虑一下后果。”
    齐楚边聊手机边答:“这件事情还真怪不得姚远,当天晚上是姚远值班。这个产妇送到医院的时候情况已经很紧急了,换做任何一个医生都会立即给孕妇做手术的,毕竟她当时根本来不及转到别的医院去,在那种情况下,我相信姚医生也经历过一番思想斗争,但我相信姚医生,医生的天职是救死扶伤,尤其是姚医生这种正直的医生。”
    我很感激的看着齐楚,我也是相信姚远的,他是个善良的人,除了对沈洋下过狠手之外,其余时候我看见姚远都是文质彬彬,对任何人都带着一副笑脸,像个温柔的邻家大哥哥。
    张路暴躁的起了身:“既然家属说姚远害死蓄意杀人的话,警察应该会介入,那这些人守在我们家门口是几个意思,说来也奇怪,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知道你和姚远举行过婚礼。”
    齐楚嘴快:“会不会这件事情就是冲着你来的?”
    张路再次啪了齐楚一掌:“你个瘪犊子玩意,你瞎说什么呢?姚远动手术,产妇死了,这件事情跟黎黎八竿子打不着,你这张臭嘴还是赶紧去刷刷牙吧。”
    齐楚摸着后脑勺叫屈:“你这又是从哪儿学来的脏话,实在难听。算了,不想这些事情了,我还是安安静静的吃汤圆吧,三婶,你别忙活了,你赶紧去睡吧。”
    我们在才注意到三婶还在厨房忙活,经过张路的再三劝说,三婶才叮嘱了我们几句后回了房。
    我们吃完汤圆,张路欺负齐楚,怂恿他去洗碗。
    齐楚的手机放在茶几上,我们都在眼巴巴的等着那个新闻记者朋友发过来的最新消息。但是手机一直都没响。
    我躺在沙发上,齐楚洗完碗后给张路做按摩,张路那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还一直在劝我:“黎黎,你快去睡吧,今天晚上有我和齐楚巡夜,娘娘安心就寝。”
    我是心里装着事睡不着,与其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如坐在客厅里跟他们聊聊天。
    半夜,我躺在沙发上熬不住了,张路和齐楚打开唱歌软件带着耳机在唱歌,一开始是嚎叫,我指了指房间里熟睡的人,他们才改成了唱情歌,忘情到跑调都还陶醉不已。
    我听着听着就困了,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齐楚大喊一声后突然站起身来。
    张路也是被他这么一顺带,耳机挂着她不自觉的起了身后,责备的问:“毛手毛脚的干嘛,女朋友被隔壁老王给睡了吗?”
    齐楚也不顶嘴,指着手机说:“天啦,终于来了个大反转。”
    被他这么一说,我和张路双双凑过脑袋去看,手机上好几张图片我们都看不懂,但是最后有一行字简单易懂的写着一句话。
    我和张路看完后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到齐楚身上。
    ☆、132.你这宝贝闺女是想气死我吗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证明姚医生是被冤枉的?”
    张路的欢喜只保持了片刻,随后便忧心忡忡的看着我和齐楚。
    我呆呆的坐下,齐楚挠挠头:“这样并不能说明什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死者本来就没打算活下来,只是考虑到孩子...”
    “不,她根本就没考虑到孩子,她想杀死孩子,而姚医生却偏偏救了这个孩子,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姚医生知道,他不出来说话,或许就证明他...”
    张路的话刚刚说出口,我立即反驳:“不会,姚远绝对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里面一定有别的原因,这个诊断报告虽然不能说明什么,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死者根本不想活下去。”
    齐楚点头:“这一点可以肯定,任何一个得了癌症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感觉到很悲观,更何况是她这么特殊的人,同时查出得了白血病和乳腺癌。天啦,这是造了什么孽老天才想置她于死地。”
    最后那一句话说的是,经检查,吴丹被确诊为白血病晚期和乳腺癌晚期。
    但是在之前的孕检报告之中,并没有关于吴丹身体状况的任何问题,可以肯定的是,怀孕之后的吴丹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而七个月属于早产,在动手术之前,关于孕妇的各种身体指标,姚远肯定是知道的。
    也就是说,姚远在知道吴丹患了两种癌症的情况下,却依然选择毫不回避的给吴丹做了手术,他当时的想法应该是要保证孩子的安全,而且吴丹虽然是必死无疑,但是手术很成功,再活三五日或是几个月,根本不成问题。
    我们三人都对医学一无所知,只好等待专家的解答。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吴丹在怀孕之后就已经检查出自己患了乳腺癌,而怀孕期间乳腺癌的化疗并不会影响胎儿的成长,只是在化疗之后因为出了差错。才导致的白血病。
    怀了孕的妈妈本来就心理脆弱,再加上两张死亡通知单的到来,彻底压垮了她心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是孩子是正常的,虽然还不能确定有没有遗传,或者是留下什么后遗症,但任何一个母亲都不能剥夺孩子生存下去的权利,更何况这个孩子已经来到这个世上。
    “会不会是孕妇得知自己求生无望,加上当时的麻药失效,所以她不想活了,她唯一的牵挂就是孩子,为了不让孩子受苦,她才会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
    张路一步一步的在猜测,齐楚心烦意乱的揪着头发:“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孕妇和孩子死了,人死不能复生,现在的问题是,谁杀死了这两个人,我反正是不相信姚医生会做出这么荒唐且没有人性的事情里,我能想象到的是,只要孕妇还有一口气在,姚医生就会拼尽全力的抢救她,更何况新生儿很健康,姚医生更没有加害孩子的理由。”
    张路揪着眉心说:“可这个孩子比较是他前姐夫的,说不定...”
    我不想再听下去,愤然起身回了房。
    客厅里,张路和齐楚还在争论。
    我闭上眼就能看见姚远那惊恐的表情,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相信姚远会做出出格的事情里。
    姚静离婚后,带着孩子从先前的那个家里净身出户,吴丹强势的夺走了她的一切,她的选择是转身离开从头开始,她虽然活得不容易,但至少心里没有任何亏欠,对姚静而言。从一段失败的婚姻里走出来,不是悲伤,是解脱。
    而姚远是自始至终站在姚静背后支持她重新开始的人,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吴丹和姚静的前夫在一起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已经四岁,现在这个应该是第二胎,为了想要一个儿子。
    我心里反反复复都在想,姚静和姚远有什么理由要针对吴丹?
    对于姚静这样一个有洁癖的女人而言,像吴丹和前夫那种肮脏的男女,她应该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姚远那么好的一个人,更没有理由因为过去的那点恩怨就害死两条人命。
    我心里充满了恐慌,姚远一直都生活的好好的,可他和我一沾上边,似乎所有厄运都朝着他冲了过来,我也想过里头会有余妃从中作梗,可她趁着韩野假装结婚这件事情把王燕从医院里掳走了,她分身乏术,且她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能耐策划这么多的事情。
    就算只是一起简单的医闹纠纷,也没有理由变成医生杀人。
    我在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中缓缓睡去,梦里只看见姚远张着血盆大嘴扑向我,掐住我的喉咙说,曾黎,你个灾星,凡是接近你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张路是这样,童辛是这样,徐佳怡,谭君,包括你的女儿,通通都要遭罪,通通都不会好过。
    我从梦中惊醒,天还未亮,我满头大汗的爬起来,拉开窗帘一看,楼下依然守候着很多人,我再无睡意,洗漱好后想去厨房里弄点吃的。
    三婶已经醒了,正在厨房里忙活。
    指着客厅里横七竖八睡姿壮烈的张路和齐楚问我:“黎黎,你们昨晚熬到什么时候,你看看你的气色,一点都不好,这个路路也是。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可以跟一个男生睡在客厅里,这要是传出去,多难看,多不好听。”
    我忍不住乐了:“三婶,你看齐楚像个男孩子吗?他要是胸前能多出二两肉,保准一般的女孩子都没他妩媚动人呢?路路可从没把他当男生看待过,这种事情三婶您不用着急上火,现在路路有克星了,等傅总回来,有她求饶的时候。”
    既然说到了傅少川,三婶将目光转向我:“黎黎。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个小野打电话了吗?”
    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要给韩野打电话这回事,自从他不辞而别后,我偷偷的给他打过很多次电话,可接到的却永远都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再后来就习惯了,知道这串熟悉的号码带给自己的只能是失望,所以也不再希望能听到他的声音。
    三婶一问我才突然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韩野,我已经我不再需要你了。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他就是避风港,是灯塔,是指南针,只要有他在,我的心里就没有失落感,似乎全世界的通道都是为我打开的,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跟他说,有了小情绪也可以找他消化。
    但是现在面对这么大的事情,我却丝毫没有想起他半分。
    见我沉默了,三婶递给我一个手机:“黎黎,给小野打个电话吧,他认识的人多,路子广,说不定很快就能解决这件事情。”
    我后退两步笑着去洗手:“三婶,不用了,这是姚远的事情,不好意思麻烦外人的。”
    三婶当场愣住,眼眶里的泪水蓄积着打着转儿,我急了,上前去宽慰她:“三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姚远这件事情不比商场上的利益往来。这件事情触及到了法律,不是简简单单用钱用交情就能解决的,况且,姚远肯定不想欠韩野人情,他背后还有医院在撑腰,轮不到我操心的。”
    我知道三婶的心里不好受,她很沉痛的说:“外人,黎黎,小野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成了你心中的外人了,他好歹也是妹儿的爸爸啊,他们妇女连心。你们始终都是亲人。”
    我开口道歉:“三婶您别哭呀,是我说错话了,我这就给韩野打电话。”
    想着电话就算拨过去也是关机,打了还能遂了三婶的心愿,让她心里好受些。
    我拨过去后,韩野竟然接了电话,只是声音有些疲惫:“三婶,有事吗?”
    一听到韩野喊三婶的名字,我急忙把手机递给三婶:“他在叫你。”
    电话里的声音很急切:“黎宝,是你?”
    我把手机丢给三婶后就出了厨房,我丢给三婶一句去看看小榕和妹儿有没有起床。在小榕的房间里,我抚着自己的心口,在听到韩野声音的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感觉一股电流直击过去,突突的像是要把我的心脏都蹦跶出来,这种紧张感和压迫感让我感到陌生而又可怕,仿佛我跟他之间隔得很远很远,却又瞬时靠近。
    我记得在我家过除夕的那一天夜里,睡前韩野曾跟我说,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感情变淡了,疏远了,那我会重新靠近你,让你爱上我。
    我当时以为韩野说的是胡话,却没想到他早就预料到会有一场别离。
    只是我太倔强,而他太固执,我们都不清楚对方最想要的是什么。
    “阿姨。”
    我抬头时,小榕已经坐了起来,揉着眼睛喊了我一声。
    我从门口走到床边,看着外面阴沉的天,摸摸小榕的手臂,微凉。
    “昨天夜里是不是又踢被子了?”我拿了衣服给小榕穿上,他突然抱住我:“阿姨。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
    我搂着他拍拍他的后背,一把将他抱起:“快跟阿姨说说,你都梦到我什么了?是不是梦见阿姨给你做鸡蛋面了?”
    小榕坐在我怀里,有些局促:“阿姨,爸爸说我现在长体重是个大男子汉了,不能再让大人抱着,阿姨最近生病了,我怕累坏了阿姨。”
    我摸摸他的头:“阿姨不累,阿姨就想抱抱你,现在不抱啊,一眨眼你就会长大了,到那个时候小榕能独当一面,会保护好自己喜欢的人,就不再需要我们这些大人了。”
    小榕玩弄着我的头发,笑着说:“等我长大了就不需要阿姨抱我了,我会牵着阿姨的手去看埃菲尔铁塔,还要带着妹妹去迪尼斯乐园,我要给爸爸买高尔夫球杆,我要做好多好多的事情。”
    听着小榕稚嫩的话语,我会心一笑:“好,那我就等着小榕长大后牵着我的手去看埃菲尔铁塔,但是长大的前提就是要好好吃饭。所以我们赶紧洗脸刷牙去吧。”
    小榕有些沮丧的问:“阿姨就不想听听我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梦吗?”
    我偏着头问:“小榕昨天晚上梦见阿姨做了什么?”
    小榕的脸上挂着憧憬,两只小手放在心口:“我昨天晚上梦见阿姨穿着洁白的婚纱坐在教堂的凳子上,手上抱着一束漂亮的捧花,妹妹和我将教堂的门拉开,爸爸穿着白色的西装站在门口,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我跟妹妹提着花篮撒着花瓣,爸爸和阿姨站在牧师面前,牧师问爸爸,韩野先生,你是否愿意你面前的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健康还是疾病,贫穷还是富有,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能记住这么多的话,小榕还从我怀里下床,光着脚丫踩在毛绒地毯上,用拳头做话筒,俨然一副小牧师的神态。
    他清清嗓子问我:“阿姨,你知道爸爸是怎么回答的吗?”
    我不忍心扫了小榕的兴致,装作好奇的问:“你爸爸是怎么回来的?”
    小榕放下拳头,双眼认真的看着我,严肃的微微点头:“我愿意。”
    我听了捧腹大笑,小榕又拿起拳头当做麦克风接着说:“然后牧师又问阿姨,曾黎女士,你是否愿意你面前的这个男人,也就是我的爸爸,韩野,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健康还是疾病,贫穷还是富有,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只当笑话在听,小榕却走向我将拳头放在我面前:“曾黎女士,请您再三思考认真作答。”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孩子这么认真,只是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只好转移话题:
    “你三奶奶好像做了你爱吃的早餐,你路路阿姨胃口那么大,你再不出去的话,早餐要被吃光了哦。”
    小榕却坚持不懈的说:“阿姨,你要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教堂里的一名牧师,这样的话我就能看见许许多多像爸爸和阿姨一样的伴侣终成眷属,阿姨,你快回答我嘛。”
    我挠了挠头,哭笑不得:“这个点妹儿快醒了,我们去看看妹妹醒了没有好不好?”
    小榕却晃着我的手撒娇:“不嘛不嘛。阿姨,你快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这个小牧师可失败了,会被小伙伴们笑话的。”
    我无可奈何的问:“好吧,你要我回答什么?”
    小榕再次一本正经的问我:“曾黎女士,请问你是否愿意嫁给韩野先生为妻?”
    我嘟嘟嘴,知道我不回答的话,这个熊孩子一定会缠着我不放的,我只好咬牙点头:“我愿意。”
    小榕突然兴奋的大喊大叫,对着手腕上的电话手表大喊:“爸爸,你听到了没有?爸爸。阿姨说她愿意嫁给你,爸爸,你快回来娶阿姨吧,我以后是不是就跟妹妹一样,我就有妈妈了。”
    一声妈妈听的我心里头一揪,鼻头一酸。
    小榕却一直在大声的喊着:“我以后就有妈妈了,我要去告诉妹妹,以后她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了,我就是妹妹的哥哥,我有妈妈,还有妹妹。还有爸爸,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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