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开心地接过蛋糕,谢了钱余谢方瀚渊,方瀚渊端起职业微笑,转过身后即刻问钱余:你不是最喜欢巧克力了吗?
    钱余吃着原属于自己的蛋糕含糊不清地答:所以呢?
    方瀚渊把他拉到一边:上次抢你巧克力的妹子比这个还漂亮你都不给人家,今天怎么给了?
    钱余把蛋糕一口咽下去:我乐意。
    方瀚渊:
    过了一会儿,方瀚渊又说:原来你喜欢这种啊,那女孩儿好像有男朋友,总看见她在楼道里打电话。
    钱余唉了一声,把方瀚渊往旁边推了推:我要去休息了,让个道儿。
    方瀚渊:喂,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今天怎么没等我一起回来,你
    晚安,好梦。钱余打断了方瀚渊的啰嗦,把纸碟扔进垃圾箱,走出了门。
    本来在生日会开始前,他非常高兴方瀚渊会来捧宋亦上的场,但生日会结束后,他不想看见方瀚渊,方瀚渊今天专门把带巧克力玫瑰的蛋糕给了他,搁平时他能乐半天,但今天他觉得自己特别可怜。
    钱余觉得自己迫切需要躺在床上,钻进被子里想一些问题。
    另一边,宋亦上拿着蛋糕去追纪嘉奕,这是自从那个轻轻一碰的吻后,他俩第一次独处。
    那个吻来去匆匆,却让人意乱情迷,宋亦上再次进组后,对纪嘉奕的态度冷淡了不少,保持距离,理智工作,那个吻却让之前灭下去的火又烧了起来,烧的两个人都魂颠梦倒。
    他们都感到遗憾,他们管不了对方,也管不了自己。
    第65章
    宋亦上待在纪嘉奕房间里,尴尬还未消散,纪嘉奕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蛋糕缓解不安,宋亦上也不知该说什么,靠在墙上把纪嘉奕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纪嘉奕被他盯得发毛,吃了几口蛋糕后停了来,他问宋亦上:看我干什么?
    宋亦上游离的神思很快被拉回来,转而看向窗外,我生日会办的很顺利,谢谢。
    纪嘉奕愣了一下:是你准备的好,没我什么事。
    谢谢。宋亦上又说了一遍。
    纪嘉奕心里隐隐不安,下意识觉得钱余和方瀚渊大概是把自己卖了,但他们都答应过自己不会告诉宋亦上,何况宋亦上也没提和生日会有关的事情。
    纪嘉奕没说什么,继续拿起叉子舀了一勺奶油送到自己嘴里,慢慢等香甜的味道融化,这时候,宋亦上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知道钱余办事马马虎虎,偶尔贪玩不靠谱还误事,可我为什么一直把他留在身边吗?
    纪嘉奕把叉子插在蛋糕上,没了继续吃的心思,开始玩起了蛋糕:为什么?
    宋亦上:因为我对他有愧。
    纪嘉奕的动作停下了。
    宋亦上靠近他,伸手接过叉子,叉了一块纪嘉奕刚刚分切开的蛋糕,送到自己嘴里,边吃边说:之前钱余的至亲病危的时候,他在我身边陪我工作,最后一面没见上,这件事儿一直卡在我心里,所以只要他不先开口提离开,我绝对不赶他走。
    纪嘉奕在旁边仿佛站成了一座雕塑,默默无言,也不知在想什么。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无非三种原因,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的。宋亦上继续吃着蛋糕,也继续说,第一种是喜欢他,第二种可能是为了报恩,还有一种宋亦上停了一下,把目光顿在纪嘉奕俊挺的侧脸上,还有一种,是因为心里有愧。
    纪嘉奕转过头来,视线碰上,他单手解开了自己衣服最上面的一颗扣子,后退了一步半给窗户拉了道小口。
    冷风顺势而入,带着冬日冷冽的气息,像闻到肉味儿的狼似的扑了进来,寒风吹乱了人的发丝,也给隐隐想要激化的气氛降了把温。
    一阵轻快悠扬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宋亦上低头看了眼手机,是公司的某总打来的,自从他重新走红以后,高层们终于想起来他们公司还藏着一个准流量,宋亦上的地位和受到的待遇自然不同了,过生日都有了专门的祝福电话。
    这个电话他不能挂,然而不接就会在纪嘉奕房间里一直响,不仅打破了怪异的气氛,甚至像朝两人叫嚣的小毛孩儿一样让人心里烦闷不堪。
    我去接个电话。
    宋亦上最终选择出去接了电话,和脑海里设想的流程一模一样,他们的通话时间并不长,有用的信息少之又少,客套话倒是说了不少。
    宋亦上挂了电话,转身再回到纪嘉奕门前时,房间的门已经关上了,宋亦上想要敲门的手还没抬起来就握成了拳贴在自己身侧。
    他们之间隔着的那扇门,并不开着。
    宋亦上在门外又站了五分钟,然后他退后,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拍摄接近尾声,任务越来越繁重,人们的心态却越来越轻松,不少人已经计划起了结束这段苦日子后他们的小假期该怎么过。
    宋亦上今天来得很早,到了之后一个人埋在角落里背台词,酝酿心情,今天拍的是大戏,陶未和何历在和陶未父母的对峙中揭开了过往的真相,何历抛弃原本自己可以一直享受的金钱、名誉、地位和身份,选择为自己父亲要一个说法。
    死去的人永远闭上了嘴巴,合上了眼睛,活着的人希望他们能体面。
    那些守护了人间良善和公正的人,太值得被人们铭记。
    以往拍这种戏时,宋亦上往往会有些许紧张,今天的他却很平静,方瀚渊正和扮演陶未父亲的老演员沟通,组里的工作人员们忙前忙后,一刻不停,灯光就位,摄像机就位,人员渐渐就位,宋亦上坐在角落的躺椅上,闭上眼睛放空了大脑。
    他回忆了一遍在这个组里自己的角色生涯,从夏日刚进组里的稚嫩,和纪嘉奕无言的抗争,到后来一步步豁然开朗,在演戏方面,算纪嘉奕心里半条蛔虫了,而他的陶未,他的何厉也陪伴了他这么久,他体验着他们的痛苦,也享受着他们的快乐。
    时光一晃而过,宛如光影穿梭,陶未和何厉在改变,他也在成长,副导演开始喊人集合时宋亦上走了过去。
    提前排过两次之后,正式开始拍摄,何厉站在陶未家位于中心区域区的二十四层楼的客厅阳台上,俯瞰城市的车水马龙,阳台两旁一边摆着一盆松柏盆景,松枝苍翠,傲骨峥嵘,何厉转过身,走到沙发上,给陶未和陶父陶母各倒了一杯热水。
    何厉和陶未自从换了身体过后想尽各种办法一直没能换回来,刚开始的新奇和欣喜过后,有过重新恢复原有生活的渴求,后来发现难以实现,一直用对方的身份生活也没什么大不了,那是他们想要的生活,一个有了金钱,一个有了自由。
    知道了真相的何厉可以永远保持沉默,享受陶未的身份带给他的一切,他不用再当一名人人喊骂的娱记,而是可以放下摄像机,成为镜头里面的人。
    那是他梦寐以求想要拥有的生活。
    何厉给三位倒过水后,自己坐在了沙发的另一边,他从茶几上拿起一颗苹果,边削苹果边说:你们还记得之前那位揭发企业排放污水的记者吗?
    陶父眉头皱起:那件事不是过去好久了吗?
    陶母也附和:对呀,怎么又提起这茬儿了,今天我们来不是说想介绍你的朋友给我们认识吗?
    过不去。何厉抬头看着他们,因为今天当事人的儿子也来了。
    陶父一阵猛咳,陶母拍着他的背,惊恐地看着坐在沙发另一边的假何厉。
    陶未一脸震惊,他什么都不知道,原本他今天早上打算出国去全世界自由行的,刚好借着何厉的身份,无拘无束地去看一眼世界,何厉却说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在他走之前说明白。
    陶父缓缓地转过头,看着陶未,陶未抛弃闲散的坐姿,身子前倾问何厉:你把话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何厉双手交叉,低着头说:当事人的儿子,是我。
    陶母快要崩溃了:宝贝你在说什么啊,你是我们的儿子啊。
    何厉大幅度地摇了好几次头:不,我不是陶未,我对面的人才是,我的名字是何厉,我和陶未换了身体。
    陶父感到自己血压升高,呼吸有些急促,他呵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陶未在这个过程中想到了之前的异常,他站了起来,走到何厉正对面:你是他的儿子?
    何厉直视着他:是,我是。
    陶母喊着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陶未回过头温柔地看着她:我是陶未,他是何厉,我们的确莫名其妙换了身体。
    陶母睁大了眼睛:不可能。
    陶未:你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最喜欢吃的糕点是凤梨酥,平日里对花生过敏,小时候数学考过36分,和我爸第一次见面是在别人的婚礼上,有说错的吗?
    陶母紧紧地握住了陶父的手,两个人面面相觑,不执一词。
    陶未继续看着何厉:你想要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何厉坐着继续削平果,仰着头看陶未:我想要还原事实的真相,我想要一个道歉,我想要做了错事的人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而不是在虚伪的盛世里狂欢。
    陶未脸色严峻:你说的事情我也了解一二,这件事不只是我爸妈的错,各种偶然因素和巧合叠加在一起酿成了那起事故,如果我们只盯着过往的事,日子又怎么再往前走,怎么进步?
    何厉放下手里的苹果,随手拿起手边的玻璃杯朝地上摔去,猛然一声脆响,玻璃四分五裂,满地都是碎渣。
    陶母喊了一声,何厉朝陶未吼道:如果犯错的成本如此低廉,伸张正义的代价如此沉重,那让那些真正有底线、有原则、有理想的人怎么办?如果世态炎凉,黑白颠倒,那么谁会来守护这个社会的规则?
    何厉说着说着,眼睛有些红:我失去了父亲,我很难过,但我更难过的是,我不希望像他一样的人越来越少,那些坏事和恶事可能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如果不发声,不揭露,谁又能保证一定能独善其身,说不定轮到你了的时候,就晚了。没有人告诉你呼吸的气体是有毒的,没有人告诉你孩子喝的奶粉是有害的,也没有人告诉你校园霸凌、市场垄断等一些恶性行为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有些人不应该被忘记,有些事也不应该被重演。真相,正义,良善,公平和规则,都需要有人去守护,而从中受益的我们,该去守护他们。
    陶未看着何厉通红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右手往前抬了抬,终究因没有勇气又缩了回去。
    我很想他。何厉最后说。
    何厉转过了身,走出了门,他坐上了电梯,眼泪从脸庞滑下来,边走边落,何厉从口袋里拿出了墨镜戴上,眼泪依然源源不断地从黑色镜片下面滚出来,电梯从24楼一直降到1楼,何厉站在城市最中心的地带,看到清晰的晨光穿透光鲜亮丽的大厦和高楼,打在他眼前还有些湿冷的马路上。
    脸上的泪迹蒸发殆尽,他伸出右脚去触碰那个光点时,滚烫的热泪再一次流了出来,从脸上滑下,有几滴刚好滴到光点旁边,像晶莹的水晶,即刻融入这片大地。
    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却没遮住他的泪,也没遮住他的心。
    卡。
    结束后宋亦上没有立即摘下墨镜,他望着纪嘉奕的方向,纪嘉奕给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宋亦上才转身上了保姆车。
    到了车上,他把墨镜扔到一旁,拉上了车内的所有帘子。
    副导演和摄影师在这场戏结束时朝所有参与的演员比了个大拇指,工作人员中也有被感染的人,扮演陶父陶母的老演员拉着方瀚渊的手夸了又夸,四个人眼里都有泪花,情绪达到了高潮,陶父的扮演者情绪激昂兴奋,和纪嘉奕表扬了他的两个主演,称每个人都是可塑之才,刚刚他这个经验丰富的老手都被带动了,可惜他们口里的明星宋亦上不知跑哪里去了。
    一个场景结束,众人收工在即,纪嘉奕找到宋亦上的时候,宋亦上正坐在车上,看上去像闭着眼睛休息,细看,又能看见他眼角浅浅的泪痕。
    纪嘉奕关上车门,坐在他旁边,伸手替他擦去了眼角的泪,宋亦上刚睁开眼,听见纪嘉奕说:辛苦了。
    宋亦上偏了偏头,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离开镜头,他不再是何厉,但何厉的痛苦还留在他身体里,他控制不住他自己。
    带着温度的泪打在纪嘉奕手上,入戏太深也不过如此,纪嘉奕陪着宋亦上一起静坐,后来又让宋亦上躺在自己腿上,他伸手覆住他的眼睛。
    不管他安慰的人是何厉还是宋亦上,他都觉得眼前的孩子过于可怜。
    纪嘉奕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宋亦上的头,很轻柔的。
    第66章
    钱余到保姆车上找宋亦上的时候,他刚拉开门,看见宋亦上躺在纪嘉奕腿上,纪嘉奕轻轻托着他,神色温柔。
    钱余目瞪口呆,光从车门处涌进来,纪嘉奕朝他比了个噤声和离开的手势。
    钱余退出去,默默把门合上,他恍惚着伸手挡了挡头顶已经有些耀眼的阳光。
    你手里拿着什么?眼药水么?
    钱余回头,冤家来了。他下意识想躲,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逃。
    钱余把眼药水迅速藏在身后,方瀚渊笑了:给你的哥哥准备的吧,他现在还需要这个吗?
    关你什么事。钱余答。
    眼药水目前在宋亦上面前没市场了。方瀚渊朝车看去,我的最佳男主怕是不稳了。
    钱余切了一声,眼看着方瀚渊朝着车子走了过去,他拦住方瀚渊:你要干嘛?
    方瀚渊:他在车里吗?我找他谈一件事儿。
    在是在。钱余说,但现在不方便。
    不方便?为什么不方便?方瀚渊表示难以理解。
    钱余支支吾吾:额,你说你有什么事儿,我一会儿转达吧。
    方瀚渊越发迷惑了:他究竟在车上干嘛?
    钱余:睡觉。
    方瀚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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