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当晚播出的男孩的舞台节目里,宋亦上被淘汰了。
    一时间节目组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这是人们原本没想到的,当所有人等着继续看那个男孩时,评委们却关上了这座门。
    声嘶力竭的讨伐像浪潮般涌起,不满和质疑声此起彼伏,宋亦上拍完最后一个镜头,离开摄相机后,看见对面的人群中一片唏嘘,还有几个小姑娘红了眼睛。
    有人在朝他喊加油,还有人直接冲上来抱了抱他。
    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网络上舆论的声势更为浩大,宋亦上也没想到他再次钻进大众的视线里,竟然是靠自己的淘汰和离开。
    节目组官博评论被沦陷,为他出声的人把话题炒上热搜,热度一直居高不下,从刚拍完戏身边人的反应宋亦上便感受出不仅这个节目火了,或许自己也要被人重新认识了。
    那一晚的愤怒声从未止歇,男孩的舞台声名狼藉,有很多人因为气愤一夜无眠,也有很多人熬夜忆往昔黄金岁月,但宋亦上却因此睡了个安稳觉。
    很久很久了,他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
    蓝可接了很多来电邀约,钱余脸上容光焕发,他们像夜猫子一样熬夜看着网上的舆论走向,很久以后,他们重新认识一夜走红这个词。
    媒体和记者是最敏锐的,第一天一大早,便有一窝蜂的人堵在宋亦上住的酒店门口堵人,照相机的闪光灯重新照在宋亦上脸上的时候,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迎面扑来,宋亦上看着眼前那些叽叽喳喳的记者,一时之间不会说话。
    他只知道,所有的信号都在告诉他,男孩好像真的重新走上舞台了。
    宋亦上不是唯一被包围的人,和他先后下来的人还有纪嘉奕,于是明星导演为他分散了一部分火力,众人渐渐把他俩围在一个圈里,问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每个人都发声,乱哄哄的一片,反而没了声音。
    宋亦上和纪嘉奕之间还有点小冷战,但被记者们一围,反而报了团,周围的声音乱七八糟,宋亦上也不知道要先回哪个,或者说他还没做好重新与媒体人打交道的准备,于是主动和纪嘉奕聊起了天。
    纪嘉奕对记者们还算克制而有理,但他从下楼开始便不停咳嗽,没咳一下,宋亦上的脑袋便往旁边转一次。
    生病了吗?
    没有。
    没生病你为什么咳嗽?
    咳嗽是我的事情。
    难道我不能问一问吗?
    不能。
    当纪嘉奕傲娇地说了句不能后,受到了来自宋亦上的死亡凝视,此时也有迫不及待的记者几乎快把话筒怼到了宋亦上的脸上,大声问着:请问你对这次的淘汰有什么看法?是不是黑幕?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比烫手山芋还难接,宋亦上只说了短短几个字:我尊重节目组的一切决定。然后他抓起纪嘉奕的手,试图带着对方封锁包围圈,宋亦上走在前面开辟出一条道路后,把衣领立起来网上一遮,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让一下,谢谢。之后便拉着纪嘉奕一路前行。
    纪嘉奕从未面对记者心慌过,这下被宋亦上拉着躲人是头一遭,面子上还有点过不去,不适应的他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不辨方向的急匆匆的跟着宋亦上往前走。
    两个人脚底生风,以很快的速度躲过媒体记者们的追逐,留下钱余和酒店的保安为他们断后,宋亦上轻车熟路地带纪嘉奕绕过酒店的后门,经过安全通道,直接走到了停车场,停在纪嘉奕的车前面,仿佛像看见了自己的车一样喘着气说:开门。
    纪嘉奕也喘着气咳嗽了,半天没动。
    宋亦上见纪嘉奕毫无反应,又朝他伸了伸手:快开门啊,钥匙给我,一会儿记者们可追上来了啊。
    纪嘉奕抬起他的一只胳膊示意给宋亦上看,之间宋亦上还抓着他的一只手,一直没有松开。
    不是他不想动,实在是腾不出手。
    宋亦上连忙松了手,纪嘉奕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钥匙,直接扔给纪嘉奕,自己一个人坐上了副驾驶。
    这是宋亦上印象中纪嘉奕第一次把驾驶座让给他。
    机会来之不易,宋亦上接过钥匙,很开心地坐上车启动车子,车辆驶出地下车库的时候他往旁边看了一眼,纪嘉奕依旧戴着口罩,把自己的半张脸捂得严严实实。
    在车里为什么要戴口罩?不嫌闷吗?宋亦上问。
    纪嘉奕并未答话,他依旧戴着口罩,把头转向一边,头轻轻靠在椅座上,闭上了眼睛。
    宋亦上吹了声口哨,纪嘉奕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对方不想和他说话,宋偶像也暂时保持着自己的自尊,捡起了自己的偶像包袱,一路专心开车,没再开过小差。直到他把车开到目的地,看着纪嘉奕依旧闭着眼睛休息,心里忽而涌起一股冲动,他转过头认真的看着纪嘉奕的侧脸,纪嘉奕的眉头微蹙,并未因车子的停下而醒来,宋亦上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伸手摸了摸纪嘉奕的额头。
    纪嘉奕的额头很烫,快把他烫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亦上郁闷:为什么年纪大的人不稳重反而傲娇??
    第51章
    宋亦上摸了摸纪嘉奕的额头,心里一凉,连忙开车调转方向,赶往附近的医院。
    纪嘉奕大概是生病生迷糊了,还以为没到,便一直安安稳稳的在车上坐着,直到发现宋亦上把他带到了医院,才开始抗议。
    纪嘉奕认出面前的大楼不是影视基地的大楼时,宋亦上已经推着他进了医院里,纪嘉奕并不配合,但他浑身没什么力气,身穿白衣的医生拿着听诊器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宋亦上,最后敲了敲桌子说:先测个体温。
    纪嘉奕扶着椅背要起来,他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虚弱,但是态度却很强硬:不用量了,的确是高烧,这么着吧,要不医生你给我开点药,我回去吃。
    他说完想起来,却被宋亦上一把按着不让起来,生病的人原本便四肢无力,纪嘉奕被宋亦上牢牢困在椅子里,可谓毫无招架之力,宋亦上用一只手控制住他,另一只手腾出来问医生拿了体温计,视线滑过纪嘉奕精致的锁骨,稍微往里探了探,又很快移出来,看向纪嘉奕的脸:你自己往里放,还是我帮你?
    纪嘉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体温计放好位置,随后闭上眼睛闭目眼神。
    体温测量结果出来的时候,不仅是宋亦上吃了一惊,连医生都吃了一惊,太高了,纪嘉奕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她当即建议病人立即治疗,多休息,少工作。
    纪嘉奕的身子刚要往前动一动说几句话,便感到自己的肩膀被强有力的手按住,他都没回头便说:你应该听我的话。
    宋亦上手里的力度不小,声音却很轻懒:偶尔你也要听我的话。我不会放你回去的。
    纪嘉奕连着咳嗽了几声,动静并不小,宋亦上松开了手,急切地看着医生,医生开始在电脑上飞速敲字,不知是在开药还是干什么。
    喉咙里传来钻心的疼,纪嘉奕伸手摸着自己的喉咙,这次病的确实不轻,浑身发软没有力气,咳嗽不停,喉咙发痛,连意识有时都是模糊的,也是在这种模糊的意识中,纪嘉奕感觉到自己被人扶着,躺到了一张洁白的床上。
    温暖的棉被盖在身上,手背好像有针头刺痛的痛感,但这一切好像很快又远去了,眼前充沛的光线被窗帘挡住,他像一叶扁舟在海里浮沉,耳边却一直有一个缥缈的声音。
    宋亦上给剧组打过去电话要请假的时候,钱余和方翰渊两个人都在等他,方翰渊正在镜子前看自己的造型,忽然对钱余说:帮我买几条内裤。
    钱余下意识开口说了好的,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眼里一片迷茫:等等,买啥?内裤?
    方翰渊瞥了他一眼: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钱余咽了一口口水,耳根有点发红,他说:买当然可以买。
    方翰渊从镜子里看他:那你害羞什么?
    钱余炸毛:谁害羞了!不就是一件衣服吗,买买买,你什么size的?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身边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方瀚渊盯着钱余,把钱余看得心里发毛,方瀚渊偏了偏头,又把头转回来,说了句:你知道该怎么买。
    钱余一愣,心想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不知道啊,但他觎着方瀚渊的脸色,说:你不告诉我,买回来不合适怎么办?
    方瀚渊:你可以猜啊。
    钱余吃惊:这还能猜?
    方瀚渊:不猜难道你要试?
    钱余:
    钱余的脸上马上浮起菜色,心里两个小人一个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另一个则开着一辆法拉利走远,尾气声在脑海里余音不绝,钱余从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轻松get到了方瀚渊的点,真想捶胸顿足大骂近墨者黑。
    钱余装作啥都不懂小清新的样子,惋惜道:那可不行,买衣服这种事,要试你试,我不能替你试。
    钱余说完,调皮的一挑眉,他话都说成这样了,看方瀚渊还怎么好意思无耻。
    方瀚渊笑了笑:没关系,买大了算我的,买小送给你。
    钱余,卒。
    两个人正在角落里打着嘴炮,副导演把方瀚渊叫了过去,临时换了拍戏的顺序,理由是纪嘉奕和宋亦上都在医院,今天先拍不需要他们参与的戏,方瀚渊又问了副导演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得知那两个人虽然进了医院,但并无大碍之后开始接受工作安排,并拍了拍钱余的肩膀,鼓励他好好办事。
    钱余脸上笑嘻嘻,心里喊着mmp忍受了剥削。
    下午四点,医院的病房里宁静而沉默,阳光早已不如午后那么耀眼热烈,加上半透明的窗帘遮挡,只有丝丝缕缕温和的光线渗进来,床头的鲜花散发着温柔清新的香气,纪嘉奕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房间里的光线昏暗,色调柔和,像是黄昏将黑未黑,窗边的窗帘偶尔被风吹起涟漪,满屋子的光线也跟着晃荡,像流动的细细的金丝。他看见一个少年坐在光线里,也坐在黑暗里,撑着脑袋看着上方的点滴一点一点的往下滴落,仿佛看着秒针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这是一件非常枯燥令人生厌的事情,那个少年的脸上也出现了浓烈的困倦,但似乎没有厌烦。
    如果将这个时候的画面用镜头记录下来的话,一定非常美。纪嘉奕心想。
    纪嘉奕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任何动作,仅仅是转着眼珠看身前的人,没有一丝风吹草动,宋亦上却不知感应到了什么灵犀,低下头看了一眼。
    纪嘉奕的脸色依然不见好转,整张脸都是瘦削且虚弱的,虽然脸没有被光线宠幸,埋在暗处,但是他的眼睛里却神采奕奕,像藏了一簇光,闪着光辉。
    床头的鲜花有的被光线照耀,有的没有,偶尔透露出一股艳丽的色彩便格外撩人心弦,宋亦上看着人,余光里是花,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墙上的分针寂寞的走过去两圈,纪嘉奕终于动了动嘴,开口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宋亦上把快要麻痹的半只胳膊甩了甩,从容地说:你不应该先说谢谢吗?我可是来照顾你的。
    纪嘉奕闭上眼睛转了转脖子,身上还是疲乏无力,不过比之前要好得多,他舔了舔嘴唇之后又问宋亦上说:有没有水?
    嘴上说着要照顾人的宋亦上朝四周一看,桌上只有他喝剩下的半瓶矿泉水,于是他说:我问护士要个纸杯给你接点热水吧。
    不用,给我。纪嘉奕边咳嗽了一声边说。
    看来他的确很渴,宋亦上把水递给了他,纪嘉奕直接就着瓶口喝了好几大口,宋亦上站在一旁心里乐不思蜀。
    喝完水的纪嘉奕眼神更清明了些,他又问宋亦上: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宋亦上接过矿泉水瓶,也很自然地喝了两口水说:回去干什么,养好病再回去。
    纪嘉奕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的一个角,宋亦上眼疾手快地把他按了回去,整个人看上去也压在了纪嘉奕身上,纪嘉奕重新躺到床上,被人压制着,他瞪着眼睛,用一种你小子反了的眼神看宋亦上,然而宋亦上不为所动,直到纪嘉奕又开始咳嗽,宋亦上才松开他的肩膀,为他盖上被子。
    起码再输一天液吧,到时候我接你回去,不然你回去添乱吗?
    宋亦上知道纪嘉奕很想回去,但他还是希望纪嘉奕的身体状况能有一些好转,他也知道,让纪嘉奕安安心心地在医院里把病养好是不可能的,能待一刻算一刻,而纪嘉奕也觉得宋亦上说得有道理,他不能拖后腿,于是踏实地躺了下来,可没安静一会儿,又说:我在医院,你回去。
    那不行。宋亦上环胸靠在窗前,你休息我工作?不行不行,我们一起歇着。
    纪嘉奕看了宋无赖一眼,转身背对着宋亦上躺着,不想看他,然后宋亦上便不知不觉中又坐在了纪嘉奕对面,纪嘉奕发现后很快转向了另一边,然而很快,宋亦上也到了另一边鼓捣花,纪嘉奕喊:花瓣都被你拔光了。
    纪嘉奕知道宋亦上不是真心想和他蹭休假,只是来看着他,或者说,照顾他,心里一股暖意升起后,他也不再撒气,干脆朝着宋亦上的方向躺着。宋亦上把花摆好,收到了来自方瀚渊的电话,直接在纪嘉奕面前接通了。
    纪嘉奕看着宋亦上和方瀚渊聊了大概有五分钟左右的天儿,宋亦上的面部表情从起初的淡然到后来的隐秘的兴奋,纪嘉奕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打电话,这些天来的所见所闻最终在心里堆成了一个巨大的谜团。
    宋亦上的这通电话好像打的很开心的样子,电话那边的人情绪也很激动。
    挂了电话,宋亦上坐下开始给纪嘉奕剥橘子,纪嘉奕仍旧认真看着,看得宋亦上一头雾水,他剥好橘子,把橘子放在纪嘉奕鼻子前晃了晃,诱惑道:想吃吗?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我为了别人的爱情秃了
    第52章
    纪嘉奕没有回答宋亦上的话,也就是不想接受宋亦上的橘子,宋亦上一边往嘴里扔着橘子,一边问纪嘉奕:你真不饿啊?
    纪嘉奕饿,但他发现自己没有什么胃口。
    刚刚方翰渊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宋亦上说,他问我你这边严不严重,什么时候停止偷懒去继续工作。
    纪嘉奕把被子往下扯了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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