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他觉得由祁粼去献古经书比较合适,祁粼年轻,即便传出去,也不会令人多想。
    “那由你进宫献经书,不过,外臣很难进后宫,得好好打点一番才是。”祁佑铭一提到打点,又觉得肉疼。
    而祁粼一听到由他去献古经书,眼睛却是一亮,心想,到时他可以贪下一些赏赐之物,若不够还债,剩下的缺,让他爹去筹就是了。
    如果这父子俩知道方氏暗地里行造假银之事,肯定不会想着靠得太后赏赐来还债。
    ******
    祁佑铭极力疏通关系,想给祁粼争取到面见太后的机会,但因祁粼没有官位在身,又只是继室所生,根本没资格见到太后的面。
    无法,祁佑铭还是决定和祁粼一起去献古经书。
    此时,祁佑铭父子俩正在太后寝宫的偏殿里,紧张地等着太后的召见。
    过了许久,才有人将他们带到太后跟前,他们与太后行过礼之后,才拿出古经书。
    “太后娘娘。微臣知道您素爱佛法,费尽心力特意寻了这本古经书…………”
    接着,祁佑铭又把古经书夸得天花乱坠,更是对太后说了不少奉承的好话。
    一旁的祁粼窝火不已,本来嘛!古经书明明是他费了好大的劲才买到的,可祁佑铭却独揽了功劳,他倒成了陪衬的。
    “呈上来!”太后面无表情地听祁佑铭说完一大堆废话,才淡淡道。
    她的话刚说完,立即有宫人将放在金制托盘上、盖着红绸布的古经书,呈到她面前。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将红绸布掀开,一本封面泛黄、边缘有些破烂的经书,便出现在太后眼前。
    她脸色微变,一言不发地拿起古经书。翻看了一会,片刻后,她猛地抬起头,满脸怒意。
    祁佑铭和祁粼还巴巴地等着太后夸赞、以及赏赐。
    岂知,太后徒然大怒,厉喝道:“来人!将定安王父子拿下!”
    “啊?”祁佑铭懵了,压根就想不通太后为何会突然发怒,还要拿下他们父子。
    “太后娘娘,微臣不知哪里做得不妥,惹得您不快,请娘娘明示!”祁佑铭着急道。
    “定安王,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盗哀家的经书,再呈给哀家。”太后面如寒霜。显然已气愤到了极点。
    什么?古经书原本就是太后的?还是他们偷盗的?祁佑铭父子被太后的话震得不知所措。
    “哼!别以为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哀家就会相信你们是无辜的。”太后气笑了,重重地拍打了桌子一下。
    见祁佑铭父子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太后说道:“前段时间,有人潜进哀家的寝宫,盗走哀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古经书,哀家命人寻了好久都未果。没想到被你们偷了,偷了便罢,居然还敢拿来献给哀家,你们是真蠢,还是认为哀家好糊弄?”
    太后的寝宫被盗贼潜入过、还盗了东西,并顺利逃脱,绝非光彩的事。
    所以。此事被压下、未曾公开,目前还在查找盗贼的踪迹,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太后本来不想接见祁佑铭父子,就是听说他们得了一本价值难以估量的古经书,想献给她,她才同意传见他们。
    她想确认他们手里的古经书,是不是她被盗的那本。现在一见,果然与她被盗的经书一模一样。
    “不、不是的,太后娘娘,您肯定是认错了,这本古经书是犬子从一个高僧手里所购,真的不是您被盗的那本。”祁佑铭心焦不已,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盗贼。
    “什么高僧?既然如此。你们倒是说说看,那个高僧的法号叫什么,他又是如何得到这本古经书的?”太后冷笑一声,质问道。
    祁佑铭急忙看向祁粼,催促道:“粼儿,你快告诉太后娘娘啊!”
    祁粼犯难了,想了一会才道:“爹,是空远大师买给我的。”
    空远大师是敬国寺主持圆净的师叔,是一位得道高僧,常年云游四海,行踪飘渺不定。想见他面的人多不胜数,却甚少有人能见得到他的面。
    祁粼的话一出,惹得太后更加盛怒,特别是祁粼口中的‘买’字,在她看来,是侮辱了空远大师。
    “一派胡言!无知之辈,居然敢污蔑空远大师?别说空远大师行踪不定,再则,他乃得道高僧,怎么可能盗了哀家的古经书,再转买给你?”
    但凡喜爱佛法的人,无不敬崇空远大师,连太后也不例外,自然由不得谁对他不敬。
    “太后娘娘,我句句属实啊!那位大师确实自称空远大师。”祁粼真的是吓坏了,竟在太后面前自称我。
    他也猜到自己很有可能遇上冒牌的空远大师,被人蒙骗了。
    太后见祁粼还死不肯承认,便冷声道:“哀家这本古经书就是圆净大师所赠!”
    言下之意是圆净大师赠了她古经书,作为师叔的空远大师,怎么可能会偷盗回来?
    总之,任谁都不可能相信祁粼这拙劣的‘谎言’。
    “这、不可能、不可能,难道我被人骗了?”祁粼连连摇头,不肯相信自己上当受骗的事实。
    祁佑铭哪里还看不出祁粼被人骗了?他虽疼祁粼,但眼下这种关头,自然得先自保要紧。
    他在心里衡量一番,决定把祁粼推出来挡罪,这想法刚起,他就装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祁粼怒骂:“你这个蠢货,是遇上骗子了!怎么连骗子的伎俩都识不破?”
    说完,祁佑铭又急忙向太后请罪,“请太后娘娘恕罪,是微臣未管束好犬子,才导致他无知,被盗贼蒙骗。”
    祁粼瞪大了眼,有些难以相信他爹三言两语,就想把责任推给他。
    “爹、你怎么可——”祁粼实在是气不过,刚要开口,就被祁佑铭打断。
    “蠢货!还不快向太后娘娘请罪,兴许太后娘娘会念在你无知的份上,饶了你这一回。”说着,祁佑铭还暗暗地对祁粼使眼色。
    祁粼哑然。久久都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他爹会把无耻的一面用在他身上。
    太后冷眼看着他们父子,祁佑铭那点小心思,又岂会逃得过她的眼?
    “定安王,你若对古经书的来历毫不知情,又怎会随祁粼一道拿来献给哀家?”太后是极为精明之人,自是看出祁粼确实受人诓骗。
    只是她听闻过祁佑铭这段时间的作为,更知道在她已为祁煊和孟茯苓下旨赐婚的情况下,他还背着她,为祁煊另择了一门亲事。
    太后认为祁佑铭的行为是在打她的脸,她正想着教训他一番,他就把机会送到她面前,她自然要好好利用眼下的机会。
    “太后娘娘。微臣冤枉啊!微臣不知粼儿是被人蒙骗,才买了这本古经书,更不知古经书是您丢失的。”祁佑铭喊冤道,话里话外都想把自己摘出来。
    祁粼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劲地喊冤,太后听得厌烦,“够了!冤不冤,待调查便知,在此之前,你们还是先到刑部大牢待着。”
    祁佑铭听到刑部大牢,心都凉了大截,偷盗太后东西的罪名可大可小,全看太后如何处置了。
    他们明显是被人蒙骗,太后却不顾祁佑铭的身份,直接下令把他们父子一起打入刑部大牢,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后是有意为之。
    一般进入刑部,待刑部审明后,会送都察院参核,再送到大理寺,重重下来,也不知要被囚多久。
    天!祁佑铭简直无法想象即将面临的牢狱之灾,他可是王爷啊!
    若是传出他与祁粼因为盗太后东西,而被打入大牢,不说王位保不保,就是他这张老脸都丢尽了,难以抬头做人。
    “太后娘娘,微臣——”祁佑铭还想开口辩解,就被听令进来的御林军押了下去。
    待他们父子俩都被押下去之后,邓嬷嬷忍不住问道:“娘娘,定安王怎么说都是王爷,这么做,会不会不妥?”
    她是服侍太后几十年的老人,深得太后信重,便敢问太后。
    太后已褪去面上的寒意,笑道:“定安王毫无建树、愚昧无用,又是那般待祁煊。皇上早就想收拾他,卖祁煊一个人情。不过,祁煊一直没有明确的表示,皇上才迟迟没有下手。”
    她以为自己是在帮皇上拢住祁煊的心。殊不知,皇上已得了祁煊上交的方氏造假银的证据,收拾祁佑铭是早晚的事。
    ******
    刑部大牢
    青石墙壁上每隔一丈,就插了一只火把,火光突突跳跃,也映得四周更是阴森。
    几个狱卒围着一张木桌,正在扔骰子赌钱,不时高声呼喝,赢得人放声大笑,输得人直骂娘。
    沿着通道往里而行,是一间间用粗铁条隔成的牢房,每间牢房里都蹲了几个满面污秽、衣衫褴褛的囚犯。
    有的愣神发呆,有的一脸绝望。总之,神态各异。
    而祁佑铭父子,就关在倒数第二间牢房里,他们因为身份特殊,才有幸分了个单间。
    在别的囚犯眼里,他们是得了优待,但两人却一直吵闹个不停。
    祁粼发髻散乱不堪,衣衫也弄得很脏,趴在铁栏边上大声喊着:“我冤枉啊,我没有偷盗古经书,那是我花了二十万两银子买回来的!我真的好冤枉啊!”
    祁佑铭献给古经书给太后,没得赏赐就算了,还变成了阶下囚,他更不甘心。
    他也尖声大喊:“本王是王爷,赫赫有名的祁大将军是本王的儿子,你们谁替本王传个话,让祁大将军来救本王?”
    他们父子好像在比谁的声音更高一样,终于把一个总是输银子的狱卒惹恼了。
    “闭嘴!嚎什么嚎?再嚎,老子管你是谁,照样弄死你!”狱卒怒斥道。
    另一个狱卒往地上啐了一口,说道:“这狗屁定安王真他娘的不要脸,居然好意思提祁大将军。”
    祁佑铭逼祁煊凑三十万两银子的事,已无人不知,这些狱卒也都知道,若非上面没有明确的指示,他们都想揍他一顿了。
    “听说他好像犯了什么不得了的重罪,就算有命出去,也当不成王爷,不如——”其中一个狱卒说道,认为祁佑铭如今落魄了,没甚可怕的。
    他的话虽没有说完,但其他狱卒都明白他的意思。
    “嘁,教训这老杂碎,哪里需要咱们动手?”输银子的狱卒眼珠子一转,已有了主意。
    说完,他打开了最前面一间牢房的锁头,领出里面身材最魁梧的大汉,不知他对大汉说了什么,便将大汉关到祁佑铭父子所在的牢房里。
    祁佑铭父子不明所以,祁粼还指着那狱卒,冷骂道:“你们这些势力的狗东西,也不出去扫听扫听,本公子是谁,祁大将军是本公子的大哥。”
    祁粼知道祁佑铭是靠不上了,这会,倒搬出祁煊,还指望祁煊能救他出去。
    狱卒只是一脸怪笑,也不搭理祁粼,把大汉进来后,又重新锁上了牢门。
    祁佑铭心觉不妙,拉了拉祁粼,“蠢货!快闭嘴!”
    狱卒重重地将口水吐向祁粼,“想等祁大将军来救你们,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啊——”祁粼气得半死,还要说什么,那大汉就抡起拳头冲他挥打过去。
    瞧那大汉出拳的速度,便知是功夫不差的练家子,一出手,就将祁佑铭父子往死里打,一时之间,惨叫声不绝耳。
    祁粼会一些拳脚功夫,可遇到这大汉,完全没有施展的机会。
    祁佑铭更是惨,反正父子俩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又被剥了华贵的衣衫,简直生不如死。
    待第二天,打杂的衙役抬了几大桶黑得看不清何物、又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吃食来。
    与祁佑铭父子关在一起的大汉,却占了这间牢房的全部吃食,一点都不分给他们父子。
    他一边得意吃着,一边还不时冲着鼻青脸肿的祁佑铭父子挥挥拳头,吓得他们依靠在一处,不敢多说一句怨言。
    ******
    祁佑铭父子在牢里的情况,祁煊一清二楚,他心里起不了半点波澜。
    毕竟他谋划这一切,便知道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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