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的求饶声,激得洛瑶的怒火更旺,正要抬手甩她一记耳光,却见陆管家还在雅间里,手上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算盘。
    洛瑶怕陆管家会在葫芦面前说她歹毒,立即松开丫鬟的手,摆出一脸歉疚的模样。
    正要惺惺作态一番,陆管家就走到她面前,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算盘,“洛小姐,你们损毁的桌椅、加上餐具,一共是八百二十两一钱,抹去零头,收你八百两银子就好。”
    “八、八百两?”洛瑶大惊,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问题了。
    陆管家肯定道:“正是,本酒楼的所有物品都是专门订制,用料特殊,市面上是买不到的。况且,令兄刚才已答应十倍赔偿,莫非洛小姐你拿不出八百两银子,想赖账不成?”
    孟茯苓方才明明说是双倍赔偿,洛景琛更没有答应,经了陆管家的口,就成了十倍赔偿,他所谓的专门订制、用料特殊。更是他随口编造的。
    洛瑶被陆管家这句‘拿不出银子想赖账’的话堵得死死的,只得咬牙,吃下这闷亏。
    ******
    “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一走出酒楼,上了马车,孟茯苓忍不住问道。
    葫芦见到洛瑶兄妹时,面上没有一点陌生,更说要向她解释,说明他十有八九是恢复记忆了。
    “云素心假冒你那晚。”葫芦暗叹口气,知道瞒不过了,只得如实交代。
    孟茯苓冷下脸,“为什么瞒着我?”
    “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在你面前,我永远是葫芦。”葫芦将她揽入怀里,轻抚着她的头发。
    孟茯苓身躯微震,顿时明白他没告诉她的原因。一旦道破他已恢复记忆,那他还有何理由留下来?他必须去担负常人难以想象的重任。
    而现在洛瑶兄妹找上门了,他的行踪算是暴露了,相信不久后,皇上也会下旨传他回京,那他们就不得不分离了,想到这里,孟茯苓心里就万分难受。
    葫芦察觉到她情绪低落,猜到她的心思,便扶起她的头,让她面对着他。
    “待大局稳定后,你若是不想在京里生活,我便辞官,陪你在村里度日。”他郑重地保证道。
    孟茯苓怔住了,随即心腔被喜悦添满,他竟愿为她放弃一切权势?
    她是相信他的,他是那种不轻易承诺,一旦做出承诺,就会谨守的人。
    孟茯苓这会倒有些不自在了,压下起伏不定的情绪,将他推开些,“说得好听,你那未婚妻又是怎么回事?”
    “不关我的事!她也不是我的未婚妻。”葫芦见她心情已转好,松了口气,立马撇清与洛瑶的关系,将事情的缘由、连同他的身世娓娓道来。
    孟茯苓听得目瞪口呆,这才知道葫芦的身份不止是大将军,还是当今异姓王——定安王的嫡长子。
    他四岁时,亲娘离奇去世,偏偏不久后,他爹就娶了继室,他也日益不受他爹的待见。
    明明身为嫡长子,在王府中却举步为艰,十二岁时,被继母方氏陷害,他爹直接将他扔到军营里,任他自生自灭。
    最后,他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次次拿命相博,终于成为大楚国赫赫有名的战神将军,深得皇帝宠信,御赐将军府,自此与安定王府的人断绝来往,父子形同陌路。
    虽是如此,方氏仍然防着他、生怕他会与她儿子争夺世子之位,企图控制他。
    方氏妄想以继母的身份让他娶洛瑶,希望洛瑶能将他牵绊住,此事也征得他爹同意。
    是以,洛瑶就以他未婚妻的身份自处,哪怕他不承认。
    “葫芦!”孟茯苓眼睛顿时泛酸,很心疼他。
    世人只看到他顶上耀眼的光环,却未想过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拿命博来的。
    十二岁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当同龄人在爹娘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却在军营里吃尽苦头,一次次游走于死亡边缘,拼下一份份军功。
    再往前推进,他十二岁之前,是如何在恶毒的继母手下讨生活?大户人家,后宅阴秽之事极多,他没有亲娘护着、亲爹又不待见,想要生存极其不易。
    孟茯苓无法想象那些年葫芦是怎样熬过来的,此时,更不知要怎么安慰他,只能紧紧地抱住他。
    “我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老天待我也不薄,让我遇见了你。”葫芦明白她所想,知道她在心疼他,心里顿涌出一股暖流、将他的心裹得暖暖的。
    “遇上你,也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孟茯苓主动送上自己的唇,贴上他的唇。如两人的心也随之相贴。
    ******
    葫芦回村后,立即招回龚烈,令他调几名影卫过来保护孟茯苓。
    同时命人调查洛家兄妹为何会来岐山县,一查之下,才知道原来罗金凤离家出走的原因。
    罗金凤与丫鬟抵达京都城不久,主仆俩就被人骗光所有银子,因饥饿难耐,便到酒楼吃霸王餐,没有银钱付账,就搬出葫芦的名头。
    恰巧,洛瑶与几位闺中好友到那家酒楼就餐,刚踏进酒楼,就见罗金凤被伙计拉扯,听到她自称是将军夫人。
    要知道洛瑶爱慕葫芦多年。听到有人自称是他的夫人,自然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便把罗金凤带回府中。
    一番逼问之下,洛瑶知道了葫芦身在岐山县的一个村子里,还给一个村姑做上门女婿。
    洛瑶哪里还坐得住?将罗金凤主仆灭口之后,立刻收拾了行李,启程找葫芦,她要出门,洛丞相放心不下,才让洛景琛随行。
    孟茯苓知道罗金凤的事后,只觉得罗金凤蠢得过头,她算是自己跑去送死。
    再则,孟茯苓从葫芦调来影卫保护她的举动,猜想离他回京之日不远了。
    他没有提起,她也就没问,两人心知肚明,却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日子
    这日,孟茯苓打算下厨,做些葫芦爱吃的菜,洛昀皓就急吼吼地跑来。
    他一来,就大嚷道:“茯苓、茯苓,我要走了。”
    “你怎么突然要走?”孟茯苓很不解,洛昀皓不是赖在她家里不肯走吗?
    洛昀皓垮着脸,“哎!你不知道,我侄子和侄女来岐山县了。”
    “你侄子、侄女?”孟茯苓愣了片刻,才想起他是洛瑶兄妹的小叔。
    那天他也在酒楼,只不过还未见到洛瑶兄妹,葫芦就让他送薛氏她们回村。才没正式与他们碰上面。
    之后,孟茯苓也忘了洛昀皓与他们的关系,这会是遇到了?
    不必她多问,洛昀皓就自顾自道:“我在城里看到他们了,肯定是来找我的,我得在他们找到我之前离开。”
    “为什么你这么怕他们?”孟茯苓很好奇这个问题。
    “哎!还不是我大哥嘛!总催着我成亲,我每次回京,不光是他,就连侄女都来催我。”
    孟茯苓又旁敲侧击,知道洛昀皓回京的次数极少,有时一两年都不回京,难得回京一次,洛丞相就会发动全家人,实行催婚之举。
    弄得洛昀皓现在都不敢回京。上次回京还是偷偷摸摸的,不敢让家人知道。
    因为他常年不在京,葫芦则时常征战沙场,也甚少待在京里,这也就是他不知道葫芦就是祁煊的原因。
    这次,洛昀皓才会以为洛瑶兄妹是得知他在岐山县,专程来找他的。
    “那你快点走吧!”孟茯苓没有告诉洛昀皓实情,只催他赶紧离开。
    若让洛昀皓知道洛瑶来岐山县,是为了葫芦,他定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倒不如别让他知道。
    “好、好,我马上走,要是他们找到村子来,你就说不认识我。”洛昀皓说完,就急跑进房间,迅速将自己的衣物打包起来。
    孟茯苓也去厨房拿了一些干粮给他带上,家里其他人知道他要走,都极为不舍。
    “我走了,别太想我了!”孟茯苓家是洛昀皓这些年待得最久的地方,他也很不舍。
    ******
    洛瑶那日离开孟茯苓的酒楼后,越想越不甘,可又不敢直接到岭云村找葫芦,就一直待在客栈里想办法。
    偶尔极其烦闷之时,也会戴上帷帽到街上走走。
    今晚,因葫芦一事,她与洛景琛闹得不愉快,一气之下,只带了一个丫鬟,便走出客栈。
    主仆二人在街上游荡了许久,丫鬟喜鹊终于忍不住道:“小姐,夜深了,咱们还是回客栈吧?”
    街上的行人渐少,洛瑶见状也有些害怕,正想点头,就听到不远的小巷子里传来女子带着哭腔的求饶声,而另一道女声,也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我们过去看看!”基于好奇心作祟,洛瑶道了一声,就往小巷走去。
    “小姐,等等奴婢。”喜鹊苦着脸追上去。
    两人躲到巷口处。洛瑶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入目就见一个脸部遍布狰狞疤痕、形如鬼厉的女子单手掐住另一个女子,将其提起来、使之双脚离地。
    洛瑶惊骇不已,那鬼厉般的女子太可怕了,她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出声,喜鹊同样被吓懵了。
    她们不敢移动半分,眼睁睁地看着那血腥的一幕。
    不错,这宛若鬼厉的女子正是云素心,被擒制住的一个女子则是红珠。
    尚启昊在城里留下不少暗卫供云素心驱使,她一离开岭云村,回到城里便如鱼得水般,要逃避龚烈的追捕更容易。
    龚烈这几日也未再搜查她的下落,她就想离开岐山县,她的脸刚结疤,还不能易容,怕白天太过显眼,才准备趁夜启程。
    经过这条街,刚好让她撞见红珠当街揽客,就将红珠捉来这小巷里,她绝不会放过背叛她的人。
    “饶、饶命啊、我不是有意、意背叛您的…………”红珠被掐着脖子,脸涨如猪肝色,难受得几欲窒息。
    “哼!胆敢背叛我,还谈何有意无意?本来打算待你腹中的胎虫成熟,再取你性命,现在看来留你不得了!”云素心浑身充斥着极重的戾气,看着红珠的眼神,似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红珠被云素心的话骇得忘记脖子的痛楚,“什么、胎、虫?我不是怀、怀了孩子吗?”
    云素心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般,仰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真是可笑!你还真的以为你那破身子能怀上孩子?”
    说话间,云素心将红珠摔在地上,她蹲下身,伸手掐住红珠的脖子,语气有些恶劣道:“反正你就要死了,我不妨告诉你实话,让你死得瞑目!”
    “你、你什么意思?”红珠的恐惧被提至极点,大睁着眼睛瞪着面目可憎的云素心。
    “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根本就不可能有孕,因为我在你体内种下了虫蛊,虫蛊一旦进入女子体内就形成胎虫,就如同怀了身孕,若非医术高绝的人定会误诊成有孕。而且,真的跟有孕一样,胎虫会随着月份的增长、而日渐长大。”
    红珠惊恐的表情,看在云素心眼里,有种扭曲的满足感。
    “不!你在骗我、骗我的,对不对?”红珠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原本还为自己怀上孩子而高兴,怎耐是这般可怕的结果?
    之前孟茯苓说云素心对她下毒,她起初相信了,后来身体无异,她脑子也清醒了许多,才意识到自己被孟茯苓骗了。
    可是,红珠怎么都没想到云素心没对她下毒,却是在她体内种下胎虫。
    “骗你?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费心去骗你?”云素心讽笑道。
    当初在京里就发现红珠和翡翠的身体适合养胎虫,才寻机把她们调到岐山县来。
    那翡翠比较聪明,发现自己身体有异,想逃出她的掌控,就被她杀了。
    至于她为什么要养胎虫?自然是为了练功,服了成熟的胎虫,她就不必再靠吸取男子精元来驱除体内的阴寒之气。
    “云素心,你不得好死!”红珠呲目欲裂地厉吼。
    她知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便豁出去了,拼尽全身所有力气、用身体去撞云素心。
    但红珠毕竟没有武功,而且刚才又被云素心擒制已久,云素心稍稍一闪身,就让她扑了个空。
    就在红珠刹不住脚,要撞上墙壁时,云素心再度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你该死、孟茯苓也该死,你们这些人统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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