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捻起狼毫,柔柔的看着她一脸期望的笑脸,微微一笑,挽起袖口,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写了一行诗句:“感时花溅泪,
    恨别鸟惊心。
    白头搔更短,
    浑欲不胜簪。”
    陈小九用笔径来直去,却气度恢弘,运笔苍劲刚健,一洗崔州平运笔中故意拿捏出的媚俗铅华,要知道他书作中的骨弱弊端就在于此。繁趋密,趋动,趋浓;简趋疏,趋静,趋淡。两者相化相生,流变衍息,意蕴不断。
    周围的那些才子俱是识货之人,看到陈小九笔走龙蛇,一挥而就,人群中不断发出惊叹之声。
    崔州平双目久久盯在陈小九挥毫泼墨的宣纸上,苦笑愤懑之情溢于言表,有道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他马上就意识到和陈小九之间的差距又何止万千?
    潘祥适时挤进人群,望着墨宝观看良久道:“此作笔意苍劲挺拔,毫无媚俗,自成一系,而古诗缠绵婉约,如泣如诉,浓浓情意,动人心腑。如此刚柔并济,一静一动,相得益彰,实乃难得的佳作,令人不得不心生艳羡!”
    他长叹一声,对着陈小九深鞠一躬道:“陈兄真乃不世出之奇才矣,潘祥深感钦佩!”
    众人刚才见识过潘祥的文采,见他竟然对这幅墨宝崇拜如斯,均十分诧异,争相上前观赏,一望之下,心下大奇,再配上潘祥的真知灼见,均深感陈小九书法中蕴藏的浓浓灵韵,纷纷叫好。
    石头筹本事众多才子的偶像,现在这份光环被陈小九所掩盖,心中生出浓浓的嫉妒之情,冷言冷语道:“灵光一闪,偶尔为之,不算稀奇!”
    潘祥等的就是石头筹这句话,忙上前高声质问道:“石公子才学渊博,人所共仰,请你也灵光一闪,偶尔为之一下,如何?”
    石头筹被潘祥将了一军,愣在当场,面色青紫,久久不能答。
    小书童站在陈小九身旁,娇躯轻扭,十分艳羡的看着陈小九的墨宝,咯咯笑道:“大哥哥,你可真厉害,我好喜欢这幅画!”
    陈小九刚想说话,猛然听得有才子高喊道:“此作我愿出五百两银子买下,可愿否?”
    “五百两?哼……,我出一千两!”另一个才子争执道。
    “我出一千五百两!”
    “二千两!”
    “三千两!”
    一时间,争论之声此起彼伏,价钱越来越高,蝶变横生,实令众人难以预料。
    崔州平与石头筹面面相觑,均摇头苦笑,暗叹鸠占鹊巢,大势已去。
    潘祥望着石头筹略带失望的苦笑,心中十分舒爽。论起他的经商之道,无过于善于包装,点石成金。正是他方才中肯精准的点睛之语,使陈小九的这幅墨宝如此之快的得到了才子的认同,也因此力压石头筹成为才子才女心目中的第一偶像。
    他听着众人的争相加价之声,心中冷笑,猛然间昂首挺胸,高声叫道:“一万两!”
    众人争得面红耳赤,逐渐白热化,忽听得如此天价,心中诧异,怒从心起,起了攀比之意,猛然回头一望,见是潘祥喊出这个价格,那升起的虚荣之心如同被一盆凉水浇了下去。
    笑话,与富可敌国的潘家比财力,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潘祥见众人鸦雀无声,没有一人与他竞价,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家族自豪感,他走到陈小九面前道:“陈兄,我愿以一万两银子换得这副墨宝,你可愿意?”
    他望着潘祥的浓浓笑意与真挚之情,心生感动,拍了一下潘祥的肩膀以示感激,转头对着小书童阳光笑道:“小妹妹,你可喜欢这幅字?”
    小书童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道:“大哥哥,我很喜欢,但是我没银子……”
    陈小九微微一笑道:“这幅字写的如此精致,全是因你磨墨磨的好,我这幅字便送与小妹妹了!”
    小书童急忙摆手道:“大哥哥,我虽然很喜欢,但是这个太贵重了,我受之有愧……”
    陈小九拉住她滑腻温软的胳膊,将墨宝塞到她的手中道:“小妹妹,大哥哥很喜欢你,而且我的这首诗便是为你所写,你若不要,我只好将它撕了……”说着他肩膀晃动,真的要将它撕毁。
    小书童急忙反手抓住他的胳膊,面现欣喜之色道:“大哥哥,这首诗真的是为我写的吗?”
    “真的是为你所写,如有虚言,天打雷劈!”陈小九的手指在她玉臂上轻轻的滑了一下,信誓旦旦道。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她一字一顿的念着诗,面颊绯红,涌起无限娇羞,明晃晃的泪水鼓鼓留出。
    她,竟然感动的哭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隐疾
    这个大淫贼,又再偷心了……
    朱媚儿看见陈小九的这番惺惺作态,不由得一阵凄苦,你陈小九是我朱家的人,非但不用这幅墨宝用来讨好我这个二小姐,竟然还分文不取,白白赠给了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真是岂有此理!这买卖做得当真亏本。
    你这个大淫贼,不就是看人家小姑娘长得可爱点、漂亮点、贵气点吗?就因此费力的讨好人家?我堂堂朱媚儿,哪里比这个小妮子差了?论起波涛汹涌,我比这个小妮子不知强了多少倍!她想到这里,撅嘴拧身,狠狠的发誓,这个陈小九车夫也做不得,要罚你掏一个月的大粪,看你能不能改了见色起意的性子?
    一场文争武斗,以崔州平饱受摧残、石头筹意兴阑珊、陈小九吐气扬眉而告一段落。崔州平层层败北,狼狈万分,再也不敢自吹自擂,耀武扬威。剩下的时间便是众才子交流切磋的时刻,朱媚儿与潘祥此行的目的便是结交五湖四海的才子佳人,拓展自己家族的社交圈子,是以便使出浑身解数挤入热情洋溢的人群中谈笑风生。场面甚是杂乱,各种喧嚣充斥其中。
    陈小九却没有那份心思,信步走回了方才路过的那片花海中,享受那一片绚丽多彩的宁静。
    “大哥哥,你在想什么?”一个清脆香甜的声音袅袅传来,引人无限遐想。
    陈小九心情大好,花香浮尘,美人相伴,真乃人生一大乐事。
    他是一个腹黑主义者,认为人性本恶,见惯了太多阴险的东西。可是见到这个明艳的小书童后,总觉得阳光璀璨,暖意融融,整个身心充满了善良与纯真,让人忘记悲伤,忘记了邪恶。
    “小妹妹,你怎么过来了,为什么不与那些才子才女交流一番?”陈小九阳光一笑道。
    “我有病,太吵了我受不了的!”小书童望着陈小九,略有些害羞道:“大哥哥,我也喜欢和大哥哥在一起说话,你送给我的那首诗,我喜欢得很哪!”
    陈小九联想到刚才小书童晕倒的瞬间,忙关切问道:“小妹妹,你有什么病,能不能告诉大哥哥?”
    提到这件事,小书童明媚光艳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扭着身子低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得的是什么怪病,我一生下来就是这样子,我不能生气,不能大笑,不能激动,不能悲伤,不能动若脱兔,不能天马行空。总之,我什么都不能干,只要我犯了其中一种情绪,就要离开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了。我只能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心房中,做一个静如处子的花骨朵!”
    陈小九心中骇然,这到底是一种是什么怪病,竟然会使得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变成这般模样,他顿生怜悯之心道:“小妹妹,那也没有什么,有你的爹爹妈妈陪着你,一样也会很快乐!”
    小书童又无奈笑道:“我也没有妈妈,娘亲在我小时候就永远抛弃了我,父……爹爹也不喜欢我,不过那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孤单的日子!”
    小书童说到这里,狡黠笑道:“虽然他们都不喜欢我,但是我有一个哥哥,却对我很好!”
    “你在说我吗?小妹妹!”陈小九大言不惭道。
    “不是你啦!”小书童满是甜美的畅想,咯咯笑道:“我哥哥很疼我,为了给我治病,四处奔波,请了好多神医给我把脉,又历尽千难万险,采摘了很多稀世珍宝为我熬药,虽然终究没有治好我的病,可正是有了哥哥的照顾,我才得以活到现在,看到这丰富多彩的景色。”
    陈小九听她这么平静的诉说,不由得黯然神伤,病魔啊,你何苦为难这么一个甜美俊俏的小姑娘呢!
    小书童见陈小九神情低迷,捂着嘴、抓着他的胳膊咯咯娇笑道:“大哥哥,你对我也很好,我也喜欢你!你不用为我担心,这么多年来,我早已经习惯了!”
    面对着如此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他没有生出一点点亵渎之心,只是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小童帽,和蔼的与她嬉笑攀谈起来。
    忽听得喜鹊唧唧鸣叫之声,二人仰头仰望,却见左边一颗大树上,一只喜鹊正叼着虫子喂嗷嗷待哺的小喜鹊吃食,那些小喜鹊见到妈妈叼来虫子,俱都叽叽喳喳乱叫抢着去吃,母子情深,其乐融融。
    小书童仰望着天空中的喜鹊,分外开心,指着喜鹊拍手道:“大哥哥,你看他们多幸福!”
    陈小九见她这欢乐模样,拍手逗她唱道:“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投进了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小书童仰头看着喜鹊争食,耳中听着小曲,一脸的幸福滋味。
    猛然间,一只凶狠的苍鹰疾飞而过,一双锋利的爪子牢牢地抓住了喜鹊妈妈,而后展翅高飞,传来的只有喜鹊妈妈留下的一声悲鸣。
    这意想不到的悲凉,令小书童始料未及,她仰头望天,幸福的滋味转为惊讶,继而悲伤流泪,呢喃道:“小喜鹊的妈妈没了……妈妈被苍鹰叼走了……”
    陈小九十分心疼,爱怜的将她抱在怀里,为她抹去泪水安慰道:“没事,小妹妹,小喜鹊还在……”
    “大哥哥,你快看,苍鹰又回来了。”小书童小手指着天空,惊颤的说道。
    陈小九抬头一望,果然,那只苍鹰空中展翅盘旋,猛然对着小喜鹊俯冲下去,小喜鹊刚刚出生不久,还不能飞,面临它们的只能是锋利的鹰爪与犀利的鹰喙。
    小书童眼睁睁的看着生离死别,眼泪哗啦啦的流淌下来。
    苍鹰的爪子堪堪将要夺走小喜鹊无辜的生命,值此关键时刻,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准确无误的穿过苍鹰庞大的身躯,挽救了喜鹊幼小的生命。
    陈小九顺着利箭的方向回头望去,一百多米远的长亭之内,隐约可见“豺子”袁子程伟岸强健的身躯昂首站立,手中擎着一张大弓,显得分外英武。
    见此一幕,陈小九豁然开朗,回想起在大牢中,为了帮助那个飒爽英姿的假村姑真土匪逃跑,千军万马之中,他曾经上演了一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勇闹剧。
    袁子程之所以认识自己,一定是因为他曾经就是巨角弓手中的一员。他望着小书童,又望望袁子程,脑海中又想起那冷漠孤傲、做事邪恶、不能以常理度之的白衣公子,摇头苦叹,这都是什么人啊,竟然会如此神秘,就把我当傻子一样蒙在鼓里。
    小书童大惊大喜,红晕涌上脸颊,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医者陈小九的身子便要昏了过去,小手摸着胸口,仿佛是要拿什么东西,樱唇轻启道:“药……”
    陈小九此时顾不得许多,伸进她的胸口衣袋中寻找药丸。入手之下,柔软细腻,华润过人。他来不及感受女儿家的芬芳,摸到药丸,见是红色的,确认无误,急忙翘开她的小嘴,给她吃了下去,而后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脸殷切的看着她长长睫毛下那伤心流泪的双眸,心生一股极重的依恋之情。
    过了一会,小书童慢慢醒来,浑身无力,依旧依偎在他的胸口道:“大哥哥,让你……让你受惊了,我平日没有……没有这许多事情,每三日才会服用一次药。今日情绪波动的太厉害,一会的功夫,竟然连晕了两次。
    “小妹妹,你会好的……”陈小九抱着小书童,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哎……,还是哥哥说的对,我不应该奢望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小书童呢喃自语,神情之中,失怀落寞,说不出的感伤惆怅。
    第一百九十九章 依依不舍
    小书童泪眼朦胧,望着大树之上悲鸣的小喜鹊道:“小喜鹊啊小喜鹊,你若是没了娘,谁来照顾你呢?你不像我,我还有个疼我的哥哥,而你连个哥哥也没有!”
    陈小九听她傻傻的话,一半觉得可爱,一般觉得怜惜,摸着她的小脸,安慰道:“小妹妹,不然我把小喜鹊拿下来,你养着它们?”
    “大哥哥,你是说真的吗?”小书童破涕为笑,望着大树又摇摇头道:“这花园仅此一棵大树,又长得甚是高大,哥哥你爬不上去的,还是不要为难,免得伤了哥哥!”
    “小妹妹,大哥哥一定给你取下来!”陈小九只是一时戏言,没想到小书童竟然当真了,见她那副既为难又期望的神情,他下了狠心,这个小喜鹊无论如何也得给小妹妹取下来。
    小书童仰头望着大树,有些为难道:“大哥哥你又不会飞,要怎么上去呢?”
    陈小九围着大树转了几圈,用眼神衡量了一下,这颗大树足有十余丈高,根部向上十米左右的树干甚是光滑,没有一点可以借力的地方,这对于他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来说甚为困难。
    他跑到一边找了根长绳,试了一下坚硬程度,觉得甚是牢固,他又找个一根一尺长左右的棒子,将绳子一端系在了棒子上。
    小书童眨着眼睛看着他忙前忙后,心中好奇,甜甜问道:“大哥哥,你在干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陈小九试了一下木棒与绳子连接处是否坚固,然后拿着棒子用力向上一抡,棒子飞起十米多高,钻入了枝繁叶茂,枝节横生的树杈之内,听得几声铛铛响,木棒便卡在了树杈之内,陈小九用力试了几下,甚是结实!
    小书童见此一幕,拍着手掌蹦跳着道:“大哥哥,你真聪明,可比我聪明多了。”
    陈小九微微一笑,拽着绳子如同一只猿猴般,只一会的功夫便窜到了树枝上,而后踩着树枝艰难的攀爬,大树枝叶甚是繁茂,穿梭过程中将衣服划破了很多口子,但为了完成小妹妹的心愿,也顾不得许多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到了鸟巢所在的那颗树枝上,小喜鹊们见到他这个庞然大物,鸣叫的更加酸楚起来。
    陈小九刚要将鸟巢端下来,忽见左侧树干上刻了一行字,字迹娟秀,一望便知是女孩所写,他心中倍感好奇,到底是哪个女孩会无聊到在树尖儿上刻字,他定睛一看,一颗心惊得差点掉了出来,只见上面刻道:“山无棱,天地合,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陈小九望着这首诗,心中百感交集,此诗正是他为红杏姑娘所作,其他人不可能见过这首诗,可是,这首诗怎么会出现在大树之上呢?唯一的可能便是红杏姑娘曾经来过,并且从树皮青嫩的痕迹来看,时间并不久长,也就在两天之内。
    他心中十分的震撼,红杏姑娘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跑到锦绣亭呢?并且在大树上刻下此诗?既然没有远走他乡,为什么又不与他相见?又联想到孔仪秦为锦绣亭题字,联想到红杏消失后孔仪秦那难舍的眼神,一时间愁肠百转,头绪繁杂,不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莫名惆怅,现在他只希望闯过摘星楼,然后让小道童来找到红杏的踪迹。他长叹一声,拿起鸟巢,又磨磨蹭蹭,意兴阑珊的滑了下来。
    小书童拍着手,接过鸣叫的小喜鹊,仔细观望了半天,又一脸真挚的对他道:“大哥哥,你对我真好!”
    陈小九心有悲伤,只是摸着她的脑袋无奈的笑了一下。
    小书童看出了他的心思,歪着脑袋,拉着他的手摇晃着道:“大哥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你与我说,说不定我却可以帮你呢!”
    陈小九听着她可爱的话,心中十分感动,刮着他滑.嫩的脸蛋道:“大哥哥的媳妇不见了,你能帮大哥哥找回来吗?”
    “是真的吗?”小书童眨着眼睛道:“大哥哥,大姐姐一定很漂亮吧?你是个大好人,大姐姐为什么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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