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着乌云密布的黑夜,心中想着那个村姑该用什么方法见罗桐营救出来呢。
    劫狱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想要以张狱头做人质,将罗桐救出来,这本身就不是一个十分正确的选择。
    罗桐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凭着张狱头的卑微身份与他那低三下四的威望,是不足以用来交换罗桐这样的重刑犯。
    一旦动乱闹起来,二百多个狱卒为了自己的前途,必然奋力反抗,在惊慌失措下,狱卒点起烽火台,而离此十里地的玄武营必然迅速赶来相救,如果形势按照这样发展,想要救出罗桐,难如登天。
    所以,从这点肯定,这村姑前来营救罗桐,绝不仅仅只有他这二人,一定还有后援隐在暗处。
    陈小九心中计算着,如果劫狱这件事情换做是他,他就要先暗中制住张狱头,趁狱卒们出其不意,先声夺人,将地牢中所有的犯人都放出来,让这些狱卒分身乏术,然后再派一些人手,到处煽风点火,趁着火光四起,一片混乱的状态,不要恋战,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最重要的难处也就随之而来,劫狱容易逃狱难,此地一片荒芜,一马平川,并不似山间陡峭那般容易躲闪,一旦狱卒们点燃烽火台,玄武营的袍泽必然迅速赶来相救,到时候,任你武功高强,神通广大,在乱箭之下,也插翅难飞。
    所以,逃跑布置的成功与否,是最为重要的一环,按照他的设想,应该多多备置快马,放在隐秘.处,一旦将罗桐救出,便迅速的骑马遁逃,如果村姑的后路安排得当,虽然玄武营大批人马赶到,也不见得能够来得及救援。
    可是这些马匹目标甚大,要藏在哪里呢?
    陈小九四处张望,见离此二里多地的地方隐约能见到一片黑压压的树林,他嘿嘿一笑,换做是他,这片树林便是那些骏马应该藏到此处。
    他长叹了一口气,如果这村姑是个聪明人的话,能想通此节,那此次牢狱救人多半就会成功。如果只是凭着一时之勇,没有想通这些关键之处,铺垫好自己的后路,那结局可想而知,将会非常惨烈。
    想着村姑那顾盼生辉的双眸,陈小九的心情有些浮躁,如果一会她真的劫狱失败,我到底应不应该去救他?
    他脑中想的有些出神,仰身在土坑中怔怔的望着天空,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的睡去了。
    夜黑风更高杀人夜,一阵凉风吹过,陈小九冷不丁的打了喷嚏,他骤然醒了过来,望着夜空的星星,心里盘算着,做大事的时间应该到了。
    正在他若有所思的时,突然传出的一片喊叫声把陈小九带回了现实。
    他心中猛的狠狠颤抖了一下,心中明白,最激动人心的一幕终于开始了。他顺着喊声望去,只见在牢房后面的那一片草房中烟火四起,短短经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小火苗愈烧愈旺,火势腾空而起,照亮了整个星空。不用问,火把上面应该是浇了很多煤油。
    陈小九能看得出那地方是狱卒们休息的草房,这小妞还真是聪明,能用出这么漂亮的调虎离山之计。
    其中一部分狱卒们关心自己的财物衣服,自然要跑去救火,还哪有闲心挥刀拼命消灭贼寇呢。
    现场惊恐声,怒吼声掺杂在一起,听起来说不出的震人心魄。
    陈小九探着脑袋,远远看去,见那些勇猛的身影正在奋力叫喊着冲上前去,可随后就传来惨烈额痛苦之声,身影也缓缓倒在地上。
    陈小九离得极远,并不能将场面看得真切,只觉得里面刀光剑影,火海一片,猛然间忽听一声巨响,那高高的烽火台随着一个霹雳般的爆破声,终于冒出了一阵阵的浓烟,随后,一瞬间便窜出了十多米高的火苗子,将方圆几百米映衬得一览无余。
    他们一定要抓紧时间速战速决,否则,玄武营大批袍泽赶到将他们包围起来,那只有束手就擒,别无他法。
    陈小九心中暗中替他们担惊受怕,也不知道他们的后路到底准备的如何。
    正在关键之处,忽听得一声狮子巨吼,宛如打雷般震得陈小九头皮阵阵发麻,不过他心中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这分明是狮子吼罗桐的声音,看来这厮已经被顺利的找到并救出。
    此时陈小九趴在地面上,忽听得地面传来阵阵踢踏之音,陈小九暗叫不好,玄武营的兵马已经飞奔前来,不需要多少时间便能感到此处扭转战局。
    这个村姑,既然已经将罗桐救出,怎么还能在这里恋战呢!
    正在他左思右想之时,忽然见到十几个身影如鬼魅一般窜了出来,为首一人,身材修长,一身紫衣,手持钢刀,头发盘在脑后,气势如虹,满脸坚毅,一双眸子里射出狠厉的目光,那身姿有一股说不出的英武,不是村姑又是何人?
    陈小九心中大喜,这小妞终于展现了真正的风采,他一双大眼睛牢牢的定格在了村姑身上,再也挪动不开。
    直谏村姑一马当先,那脸上的脂粉在冲杀之下早已被鲜血掩盖,散发着一股凌厉的威严,有一个狱卒毫不畏惧的追赶上来,手持长矛,对着村姑的后腰刺来。
    村姑满脸不屑,小腰一扭,灵巧的躲闪过去,回手一刀,只听扑的一声,鲜血溅了村姑一身,而那名狱卒的脑袋便如同南瓜一样,咕噜噜的滚远了。
    只这一刀,便使这凶悍的狱卒身首异处,陈小九心中狠狠的疼了一下,如此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在夜色中消逝了,他与这个狱卒虽然没有一点感情,可是看着这个小伙子就这样在眼前消逝,心中十分的沉重,反观村姑,却是一脸的不屑与镇定。仿佛杀了这个人与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这个女人,哪里是什么村姑啊,分明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在后面又陆续奔跑过来几名狱卒,可是见到眼前这残忍的一幕,吓得面无人色,随手将长枪一丢,扭头便跑。
    村姑双目通红,冷笑一声,抬脚踢中枪杆,那杆枪便如同长了眼睛般直奔那名狱射去,扑哧一声,正中后心,那狱卒回过头来,喷了一口鲜血,用一种绝望的眼神看了一眼杀人如麻的村姑,便与世长眠。
    这小妞可是真狠哪!陈小九瞠目结舌的望着眼前惨无人道的战场,心中一阵的悲凉。
    第一百二十二章 螳臂当车
    虽然做大事优柔寡断要不得,可是滥杀无辜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英姿勃发的小妞竟然有着如此狠毒果决的一面,心中是既佩服又不以为然!
    那村姑望着狱卒的尸体微微一笑,眼光瞬间便展露出凛然的目光,她随手一挥,高声叫道:“兄弟们,别恋战,赶紧杀出来!”
    说完她一马当先,挥舞着刚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十几条汉子紧跟其后,罗桐这厮也混迹在队伍中,两个身高马大的汉子护卫在他两侧,一众汉子纷纷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砍瓜切菜般的向那些不怕死的狱卒脑袋上砍去。
    他们如虎趟羊群一般,每一个招式,每一次挥舞,都会有一个无辜的冤魂倒在血泊中。
    他们杀人如麻,他们冷血无情,他们才是真正的土匪!
    陈小九心中深深震撼和麻木,难道人生的火花非得用这种极端的方法点燃吗?
    正在一众好汉砍瓜切菜般挥洒着豪情,发泄着心中愤怒时,忽然间大地一阵阵轻微的颤抖,远处也传来一声声烈马的嘶叫声。
    一众好汉俱都四处张望,心中冒出了一阵冷汗。
    陈小九心中暗叫不好,没想到玄武营的袍泽会如离弦的利剑一样,来得这么迅速。
    他心中暗暗惊叹,玄武营的当家人一定是位治军严谨的一方豪雄,否则断难训练出如此行动迅速的队伍。
    一众狱卒听到友军驰援的战马之声,纷纷兴奋的大叫,鼓舞士气,继续冲向了残忍的土匪们!
    那烈马一声声的嘶叫声,并且伴随着阵阵的铁蹄声,宛如催命的符咒一般传进了村姑的耳朵里,她飒爽英姿的甩了甩头,回头望望显出惊恐的兄弟们,大声催促道:“兄弟们,不要怕,不要恋战,跟我使劲冲出去!”
    说着,她响亮的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满脸自信的目视着前方的一片漆黑的夜色。
    陈小九心中稍有安慰,这个小妞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竟然也想到了后路的重要性。
    随着村姑的哨声,前方一里左右的一片树林中,瞬间便出现了十多匹骏马的身影。
    众位好汉见到骏马奔驰而来,心中升起一股兴奋,那身后的催命符虽然急迫,可是一但有战马的帮助,他们一定能够杀出重围。
    正在他们殷切盼望间,只听嗖嗖嗖一阵箭雨传来,虽然玄武营的兵马未至,可是凌厉的箭雨却率先传来,打破了众好汉砍瓜切菜一边倒的形式。
    一众好汉急忙闪避,现场一片混乱。
    箭雨无情。
    在纷繁复杂,敌我不分的混乱战场中,一阵乱箭射出,众好汉躲闪不及,纷纷挂彩负伤,可是,死的更多的却是那些狱卒们。
    这些狱卒们前一刻的兴高采烈演变为此时的哀嚎遍野!
    “我操玄武营的祖奶奶!”有的狱卒放声大骂,可是一支利箭气势如虹的穿过他的胸口,他无声的倒在了血泊中。
    那些狱卒见到玄武营的袍泽竟然置他们的生命于不顾,大惊失色之下,纷纷抱头逃命,没有人再继续与这些土匪抗争。
    战场真是瞬息万变啊,陈小九心中一阵须臾,前一刻他觉得土匪们杀人如麻,可是待见道玄武营一阵箭雨,那些狱卒纷纷倒地的场景,他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与这些玄武营兵马的心狠手辣相比,这些土匪又算得上什么土匪呢!
    哼……,真正的土匪往往隐藏在军队之中。
    同时,他又深深的佩服玄武营这位下令放箭的统领,这厮是真敢出招啊,难道他不知道如此一来会杀害袍泽,草菅人命吗?
    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吗?陈小九不由得浮想联翩起来!
    “兄弟们,快点跑,前面有坐骑,只要咱们上马后,便什么都不怕了!”村姑见到形势万分紧急,伶俐的身影悠然穿到了最后面,挥舞着密不透风的刚刀,为众兄弟们打着掩护。
    玄武营战马脚力甚快,只是那么几息的时间,一大对的人马便纷纷的出现在了陈小九的视野中。
    他们身披战甲,手持长矛,军容整齐,虽然急速行军,却不见一点慌乱,反而先声夺人,杀气十足!
    陈小九偶然的一瞥,却猛然发现队伍中似乎隐隐绰绰有一个白色的身影,那身影似乎有些冷酷,有些熟悉。
    他头脑中一个身影轻轻一闪,难道是那个神秘的白衣公子?
    只是队伍前进的十分迅速,身影一闪即逝,陈小九再想仔细看,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一下令陈小九心中甚是震撼,他虽然不能确定这个白衣人是不是那个变态人物,可是联想到这些玄武营的兵马竟然敢不顾狱卒的死活,将所有人当成箭靶子,他猛然间在心中断定,行事如此邪恶,如此乖张,这个白衣身影必是那个变态无疑!
    这个变态为什么会出现早这里?难道他与军方还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
    正在他一头雾水时,只听一声清脆的叫喊声,陈小九定睛一看,那个村姑躲闪不及,肩头上中了一箭,她甚是坚强,忍着疼痛,咬紧牙关,狠下心肠将羽箭拔了出来,随后满脸蔑视的向地下一撇。
    而身后玄武营的杀神们,也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村姑小妞虽然负伤,可并没有慌乱,此时,他们的战马已经飞奔到了身旁,她心中大喜,招呼着兄弟们飞身上马,她在最后做着掩护,想要帮助兄弟们逃出玄武营的弓箭范围之内。
    他们的骏马票肥体壮,脚力甚快,一路飞奔,玄武营的骑兵飞速驰骋十里,已属强弩之末,两队人马之间的距离逐渐加大。
    眼见着一众好汉就要逃离升天之时,忽然玄武营的队伍两边分开,从中间冒出一队衣着异常严谨的队伍,一身黑皮甲胄,脑袋也包得严严实实的,每个人俱都拿着巨大的强力牛角弓。
    只见他们骑在马上,用那惊人的臂力张开牛角巨弓,远远的瞄准了前面跃马扬鞭的好汉们。
    忽听得一声令下,嗖嗖嗖嗖……,这些牛角巨弓发出嗡嗡之声,那些大号羽箭便载着愤怒夺命飞出。
    虽然距离很远,可是这个牛角巨弓力度甚大,只听骏马嘶叫此起彼伏,最后几名断后的汉子虽然用刀剑躲过了箭雨,可是,他们的马匹却中箭应声而倒,而这村姑也赫然在列。
    这一切,都在陈小九面前转瞬即逝的发生了,他本来期望村姑能够逃出升天,没想到这一队牛角弓手却堵上了她逃生的大门。
    陈小九内心十分的震撼,这些牛角弓箭手如若再发射一轮箭雨,那村姑等人必死无疑!
    而更令他十分震撼的是,刚才那发号施令的声音他是如此的熟悉,分明就是那个白衣大变态的声音。
    他心中已经十分肯定,那个白衣变态一定在这些队伍中间,而且他有种感觉,这个变态甚至也知道他的存在。
    他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那就是——螳臂当车!
    他记得白衣公子曾经说过,他的朋友生活的很好,而他的敌人都付出了代价!
    陈小九嘿嘿笑着,他想要赌一把,他想要知道那个变态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个村姑双顾盼生姿的眼神令他神往,为了这双眼睛,我也要赌一把。他又看了一眼虽然落马却仍一脸坚毅的村姑,然后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就在一瞬间,就在巨角弓手们准备发射第二轮箭雨时,陈小九却如同一个野狗般出现在了弓手与村姑中间。
    村姑等人愣了,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出现在两军阵前的小子是在牢房中提醒她的那个信使大人。
    她顾盼生姿的眸子射出了不解的光芒,以她的立场,他一定不会明白陈小九的螳臂当车只是为了以后能有机会再看到她那清澈的美眸!
    巨角弓手们已经拉满了角弓,他们才不会在意这个傻帽为什么要前来送死,在他们的眼中,陈小九只是一只迷路的野狗而已。
    他们不会手下留情,只会投去蔑视的眼神。因为他们的那个神秘的领袖曾经说过,对待敌人,不能留一点仁慈,要不顾一切的将敌人粉碎。
    而眼前,就是他们粉碎敌人的时刻!
    他们拉满了角弓,只待后面那位神秘人物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完成任务,鸣金收兵,然后喝点小酒,舒舒服服的睡大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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