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轰!!!!
    一声震天撼地的炸响,大地在战栗中剧烈的颤抖着,周围的世界,被飞扬起的漫天沙尘完全的遮蔽,再也看不清一丝一毫,只能听到沙尘之中那不断响起的闷哼和惨呼。
    ————
    ————
    另一个地方。
    一滴滴的汗珠不间断的从冷崖身上泌出,额头之上已经覆满水滴,紧身的衣服也已经被汗液所浸湿。他蜷缩着身体,将身体蜷成极小的一团,紧紧的缩在一个柴木堆的一角,双目半眯,一动不动的倾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踏入北帝宗的土地已经多久,他不知道。但如果此时有一个人告诉他他已经来到了这里十天十夜,他也不会有什么怀疑。在这里,每走一步,每前进一小段,都要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冒着极大的风险。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将警惕提到至最高点,不敢有哪怕一丝的疏忽,度日如年,不外如是。
    远远的,他听到了来自北方的骚动,亦不断有人冲出,向着骚动的来源而去。他隐约猜到已经发生了什么,他没有担心,没有迟疑,马上又把注意力转回,一步一步的靠近着牢狱的方向。而那场骚动,也吸引了大部分的北帝宗高手们,只有那些实力相对低微,同时身份相对低下的人留守在自己的位置,不得离开,这让冷崖身上的压力骤减,他的脚步加快了一些,但一直高高悬起的警惕心从来没有放下过。
    此时,他所在藏身的这堆木柴,所在的位置刚好斜对着那个牢狱的门口,门口,两个手持长剑的人目不转睛的站在那里,一脸的认真肃穆,没有任何消极懈怠的迹象。冷崖已经蜷缩在那里很久,一直没有找到任何的机会。
    这是一个极其倔强的男子,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依然没有选择暂时避开去探寻其他的地方,而是就这么守在这里,等待着进入其中的那一瞬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冷崖头上的汗珠不断的地下,落在干枯的柴木之上。或许是因为这里靠近那片无边沼泽,充斥着一种泥土腐臭的原因,他一路走来,没有在这个不大的牢狱附近看到任何人的走动,这虽然方便了他,却也没让他放松警惕,以他现在所藏身的位置和所蜷缩成的姿势,再加上死死隐住的气息,就算有一个高手从他身前三步走过,如不刻意弯腰细看也不会发现他。
    “喂!你们两个,快点给我进来,快点!!”
    原本极是安静的牢狱之中,忽然传出了一个女子的尖着嗓子的大喊声,从声音分辨,声音的主人似乎离得很远,传到冷崖耳中时虽然变得微弱,却也足以听的清清楚楚。
    那站在门口目不斜视的两人闻言,竟然同时转头,相视露出一抹苦笑,然后带着大不情愿的表情拖着手中的长剑走了进去。天知道他们究竟是来看着她的,还是来听她使唤的。
    冷崖的眉头沉下,心也变得沉静,就在两人转身消失在视线中的那一刻,他滚地而出,脚下一错,如一阵忽然刮过的风一般冲向了牢门的方向,在门口停留了极短的时间后,轻一咬牙,冲了进去。
    这里虽为牢狱,但严格说来,却又算不得牢狱。因为这里面没有铁窗铁栏铁索,没有刺鼻的味道,反而一切都是木制的,那一间间的牢房无论是墙壁、窗户、甚至房门都是由木头制成,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干草,冷崖在门口短暂的试探之后,竟没有发现那两人之外的其他人存在,便毫不犹豫的闯了进去。
    这些牢房所关押的是北帝宗之中犯下不算太大过错的人,对这些身具炎魂诀的高手而言,铁窗铁门和木窗木门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他们想,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挣脱开。而只要被关到这里的,便意味着只不过是思过性质,单单是束缚住了自由而已,不会受到什么折磨之类,所以也就不会有人傻到要逃出,否则必受更重的处罚。也因此,这里的牢房根本不需要铁制。而那些犯下大错,或者从宗外抓来的人,都会被关押在东边的地牢之中,那里才是真正的机关重重。
    脚踩在厚厚的干草之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小心的向前走了一会,依然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影,耳边,则传来了一个女子和刚才那两个人的模糊谈话声,他静静的站了一会,感受了一下四周,缓缓向声音的来源走去。
    交谈声停止,冷崖的脚步也同时停止,脚下轻轻一点,身体腾空而起,如一只黑色的壁虎般牢牢的贴在了上方的木制房顶之上,一动不动。
    马上,脚踩干草的声音由远及近,那两个人一边小声不满的嘟囔着一边向外走去。这个牢狱很高,他们一直走到冷崖正下方时都没有发觉他的存在,毫无所觉的在冷崖的视线中走远,然后接连拐过两个拐角,走了出去,分守在大门两边。
    冷崖的目光移回,转向那两人刚刚所去的方向。那同样是一间木制牢房,木门被那两人临走时随手带上,并无门锁,看不清里面之人。冷崖心电急转,那个房间所关的是一个女子,他无法不去留心。轻吸一口气,他手贴墙壁,紧紧的吸附其上,就这么在房顶之上无声的前进,一直行进至那个木门之前,然后手掌一松,轻飘飘的从上面落下。
    但,就在他的身体落到一半的时候,那虚掩的木门忽然被打开,露出一个身材略矮,一身浅黄色衣服的少女,她刚要抬步,忽然停住,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一个黑影忽然从她身前落下,情不自禁的,一声尖叫从她口中发出。
    “啊——”
    第350章 炎屏儿(上)
    冷崖大惊之下未等身体站稳,猛的扑上,将她的嘴巴死死的捂住,他没有杀过女人,亦没有要杀女人的觉悟,堵住她的声音成了他唯一的选择。但他的动作显然慢了一步,那声尖叫依然从他的指缝间溢出,传出了很远。
    “炎芷梦在哪?”冷崖心中一冷,猛然提起那少女的衣领,在仓皇间沉声问道,少女闻言,眼睛一下瞪大。他想将她拎回她刚刚走出的木制牢房之内,忽而,身后那“沙沙”的踏地声响起。北帝宗中,岂有庸手,那不远的距离,他们不过转眼之间就可以到达。冷崖心电急转间根本没有了选择,他目光一闪,对那个少女露出了一个凶狠如狼的眼神,然后放开她的身体,自身以极快的速度窜入小木屋中,目光一扫之下,身体一转,贴着墙壁站在了那扇已经打开的薄薄木门之后。
    他只能祈祷刚刚那恐吓的眼神能吓到那个少女……不过,他也知道这基本只能是一种奢望,所以……他站在门后,缓缓的举起手中的破风刃,看起来,他唯一的选择只有在最短的时间内突袭解决那两个人,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冷崖躲在门口,完全没有看到那个刚刚猝不及防下受到惊吓的少女满脸的失措表情竟以极快的速度褪去,转而换上一脸的平静,双手快速将自己胸前有些凌乱的衣服抚平,原本有些萎靡不振的双目之中,甚至升腾起明显的兴奋之光彩。其变脸速度之快,若是冷崖看到,必会愣上半天。
    就在冷崖刚刚闪身至木门之后的那一刻,那两个北帝宗守卫也刚好冲了过去,一走进就喊道:“出什么事了?”
    这个女人虽然天天在烦闷之中有事没事的折腾他们打发时间,但刚才那声尖叫却是从来没有过,而且,那个声音里的惊恐怎么听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冷崖的眉头死死的扭紧,一手轻轻的按在门上,另一只手已将破风刃抬起到与一个常人脖颈高度相近的高度,下一秒,他就可以如一道闪电般猝然射出,一刃割破两个人的喉咙……
    “老鼠,有一只大老鼠!”那个少女一脸惊慌的喊道,这个声音让冷崖刚刚提到顶峰的一口气差点没一下子全泻|了出来,全身更是随之一软。这种感觉便如蓄势待发,攒足力气,本以为会重击在石头上的一拳却打在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之上,那巨大的反差让他全身上下一阵难受。
    砰……
    气机外泄造成了身体的轻微摆动,冷崖右脚的脚尖在摆动中轻微的碰撞了一下木门,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响动。
    这丝声音在常人耳中弱不可闻,但在一个高手耳中,却足以听的真真切切。左边的守卫耳朵一动,拿剑的右手猛的一推,向声音的方向射去……
    嗖!嘭!
    那长剑飞射的速度快猛绝伦,隔着一道门,冷崖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那凌厉气息的侵袭,等他察觉之时,右脚一阵剧痛。那把长剑穿透木门,直直的刺入他的脚面,再从他的脚心穿透而去,刺入脚下的枯草之中。
    冷崖的全身猝然僵直,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却是死死咬着牙,再也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他,最大的依仗是速度,无论是逃跑,还是发出爆发一击,都要以极高的速度为前提。在这种危机重重的情境之下,伤他一只脚,对他来说比砍他一只手臂更他让难以接受。
    鲜血沥沥而下,将脚下的干草染红一大片。随着那一剑的射出,少女的心也跟着猛跳了一下,在没有听到任何声响的发出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好啦,老鼠已经解决了。我说屏儿大小姐,这种地方有个老鼠什么的再正常不过,犯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么。”刚刚丢出长剑那人撇撇嘴道。他压根没有察觉到他左前方不远处还有一个人的存在,更不会想到自己刚刚的一剑刺中的是一个人。他下意识里根本就没想过会有人能闯入北帝宗,以及进入这个关禁闭之所。
    “就是,你当初可是连少主都敢打,现在竟被一个老鼠吓成这样,嘿嘿。”另一个人嘿嘿低笑道。
    屏儿双眉一扬,大怒道:“你们两个可恶的家伙给我闭嘴,我怎么可能会怕什么老鼠,忽然有个东西窜了出来,我能不害怕吗!”
    掷剑的那人一耸肩膀,无奈道:“算了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以后别再这么大惊小怪了,多少让我们消停点吧。”说完,他走向前几步,想要拔出插在木门上的剑。
    冷崖咬牙忍住剧痛,心再次提起,手中的破风刃再次吐露出随时可以爆发的杀气。只要他将剑拔出,看到剑上之血,必定心生怀疑,从而让他暴露。
    呼的一声,屏儿一下子挡在了那人身前,一脸警惕道:“你想干嘛?”
    那人连忙双手抬起:“屏儿大小姐放心,不经你的允许,我们绝对不会擅自踏入你的闺房。”他目光一瞄那空荡荡的小木屋,嘿嘿一笑,接着说道:“不过我的剑嘛……”
    “谁允许你用剑扎我的门了!赶紧给我出去,那剑就当赔给我了……呼,我好像很久没练剑了,就拿你的玩玩好了,快走快走,看到你们就心烦,”屏儿先是恼怒,然后不耐烦的往他身上一推。
    冷崖悬起的心悄然放下,诧异着那个被称作“屏儿”的女子为何竟在刻意的保护他。
    “喂,你这是明摆着过河拆桥啊。”那人一脸委屈的说道。屏儿的性格他们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根本没什么怀疑,反而当成她又在找事消遣时间玩。毕竟失却自由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的。他眼珠一转,做出了无奈放弃的表情,转身道:“算了,既然屏儿大小姐想玩就给她玩吧,我再去拿一把就是。”
    屏儿暗暗舒了一口气,恨不得马上将他们丢出去:“快走快走快走,以后不许再随便跑进来。”
    “切,求之不得。”那人撇嘴道,话刚说完,他忽然毫无预兆的折身,一下子绕过了屏儿的身体,伸手哈哈大笑着向那把剑上抓去。
    轰!!!!
    大地颤抖,随之,一声巨大的轰鸣之声从远处传来,震得耳膜嗡嗡作响。那个正伸手向剑上抓去的守卫一下子被震倒在地,他猛然爬起,惊声道:“怎么回事!?”
    “在北边,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另一人稳住身体,踏着依然晃动的地面向外冲去。那掷剑的守卫也迅速起身跟了上去,再也顾不得拔出他的长剑,甚至没来得及和屏儿打声招呼。
    等他们远去,屏儿才回身,一手握在那剑柄之上,沉眉提起,快敏绝伦的将剑抽出,然后连忙跑到小木屋里,将门紧紧的关上。原本藏于门后的冷崖此时正蹲在地上,一手按在被刺穿的脚掌之上,脚下的枯草,已经是猩红一片。但他的表情,却是出奇的平静,仿佛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苦。
    屏儿一呆之下,心中涌起浓浓的钦佩,她蹲下身来,问道:“你还好吧?”
    冷崖微一抬头,瞟了她一眼,便稍稍点头,不再看她。刚才那一瞥,他已经记住了她的样子。矮小的身体,十八九岁的面孔,明眸皓齿,但脸色稍显蜡黄,头发也有些凌乱。
    “喂!我问你话呢……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帮你?”屏儿被他的反应差点激出火来,说话之时颇有些气急败坏的问道。
    “炎芷梦在哪?”冷崖手按在脚掌之上,制住着伤口的血流,一双锐利的双目紧紧盯着屏儿的眼睛,重复了他之前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他没有问出“你是不是炎芷梦”这句话,因为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他虽然没见过炎芷梦,但听叶无辰的讲述,眼前这个少女不但年龄与之相差几岁,相貌气质,也不可相提并论。
    正低头准备查看他伤势的屏儿闻言一怔,双目一下子变得有着迷离,低低的失神念了一声:“小姐……”然后猛的抬头重新看向冷崖:“你是谁?你是怎么闯进这里来的……你来这里,是为了找小姐?”
    她的这般反应和她对炎芷梦的称呼让原本并没抱有太大希望的冷崖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就连脚上传来的刺骨疼痛都仿佛一下子忘记,他死死的盯着这个处处透着怪异的少女的双目,低沉的问道:“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告诉我!”
    屏儿也同样盯着他……三年前,自从她舍命挡下炎夕茗,让炎芷梦逃去,就再也没有见过她。那日炎夕茗黑着脸回来,让她知道,炎芷梦一定是用什么方法逃了,远远的离开的北帝宗,不会是被他擒回或者下了杀手,之后,也再也没有听到任何的讯息,而她,也被关到了这里,整整三年都没被允许离开。这个喜欢热闹的少女在这里的日子过得是苦不堪言。但她犯下当年之大错,在炎夫人的庇护下没有受到重罚,仅仅是紧闭在这里,已经是很满足庆幸,最大的挂念,是炎芷梦现在已经怎么样了……小宝宝有没有安然的生下来……听闻,那个叶无辰根本没死,他们会不会已经一家团聚……如果是,那该多好。
    这三年之中,炎芷梦音讯全无,以北帝宗之能都没有找寻的到,她究竟去了何方?而,三年前的炎芷梦极少走出北帝宗,根本不会接触到外面什么人……那么这个来找她的人,究竟会是谁,难道会是……
    忽然一个外人出现在身前,她本能的恐慌,但当冷崖忽然问出“炎芷梦在哪里”这句话时,她的恐慌一下子完全褪去,在难以遏制的兴奋间竭力的维护着他不让被她的叫声唤来的人发觉。
    第351章 炎屏儿(下)
    “你叫什么名字?”屏儿从惊讶中平静下来,认真的问道。
    “冷崖。”冷崖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低声回答。
    “冷崖?你……你不是叶无辰?”屏儿的猜测出现了偏差,有些惊讶,又有些许失望的嘟囔道。通过那太多关于叶无辰的传闻,再加上她的假想,她心中所描绘的叶无辰必是一个风流俊雅,英挺不凡,实力高绝的人,当年,可是连战神风朝阳都一剑秒杀。而眼前这个人气质魄力非凡,整张脸如刀削成一般菱角分明,双目更是无比冷厉,她本能的以为这个有能力闯入谁都没办法闯入的北帝宗,又来找寻炎芷梦的人会是当年和她有了私情的叶无辰,不曾想,他说出的,却是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很显然,她只听闻叶无辰其实未死,还不知他已经“身废”。
    屏儿的这声低喊让冷崖心里猛地一动,他锐利的双目捕捉到了屏儿那明显的失望神情,心中再次动荡了一下,再加上她之前没来由的竭力帮他隐瞒,他仿佛看到了曙光,低声道:“我不是他……但是他让我来的。”
    “啊……”屏儿从失望中抬头,细细的打量了冷崖几眼:“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冷崖说出刚才的那一句,已经相当于是一次赌博,不会再允许对她透露更多的讯息,冰冷的说道:“如果你知道,就告诉我,她在哪里。”
    “喂,你什么表情嘛,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啊,哼!”屏儿似是被他的冷淡口气一下子激怒,不屑的撇过脸去,“告诉你,我可是小姐的侍女,从我来到北帝宗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你要是想知道小姐在哪里的话,哼哼,北帝宗上下知道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但我就是不告诉你!”
    “你!”冷崖眉头一耸,刚要站起,却扯动了脚上的伤势,一阵剧烈的刺痛传来,让他口中溢出一丝轻哼。听到声响的屏儿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冷崖受了重伤的脚上,撇嘴道:“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我本来还以为你能闯进北帝宗,会有好大的本事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弱,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现在脚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就算告诉了你,你又怎么逃出去告诉叶无辰呢。”
    冷崖沉默下去,轻一吸气,运转气息压制着脚上的伤势。他没有修行任何功法,治愈方面的能力极为欠缺,所做的,也只是用自己的“气”来压制住伤势的恶化。屏儿上前一步,身体几乎贴到了冷崖,女子近身,冷崖本能的想要后移,却听屏儿哼道:“喂,别动。你这个笨家伙,居然连疗伤都不会。”
    “你……”从来没被一个女子如此呵斥过的冷崖怒目相视,却见屏儿看都不看他,右手伸出,一下子抓在他右脚的脚踝之上,另一手用更快的速度刷刷将他的鞋袜脱下。他的鞋袜已经被鲜血完成浸成红色,伤口周围的皮肉在这小段时间里已经有部分粘连到了鞋袜之上,被屏儿一下子撕下之时,剧痛让冷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但他的大脑,却长时间的进入了一种发懵的状态,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在遇到叶无辰之前,他没有朋友,没怎么接触过母亲之外的女性,最多的时间,都是陪在母亲的身边,在这种环境中长大,他对女性,有着一种本能的排斥,虽然已经双十有余,却从未想起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在母亲离世的那一天,他已经决定按照母亲的嘱托,追随叶无辰一生一世。这,就是他剩余的人生。
    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这个给自己脱去鞋袜的女子,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异样感觉在心海之中悄然浮现,让他在茫然之中忘却了疼痛,随之,他忽然感受了什么,在警觉中压下那莫名的心潮。
    “哦,看不出,你还满厉害的,伤的这么重都没有发出声音。”屏儿盯着冷崖那只被整个刺透的脚掌,头皮都麻了一下,暗中对冷崖有了几分钦佩,没等冷崖反应,她左手前伸,虚空划了一个圈,然后拍在了冷崖脚心的伤口之上。刚想将右脚从她的掌握中脱离出来的冷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温热的暖流从脚上传来,让痛感在热流之中悄然的消退着,甚至,出现了阵阵暖暖的舒适感。
    “这是我们北帝宗的炎魂诀,我虽然没用心修炼过,不过治愈这样的伤势还是可以的,只要你老老实实的话,说不定几天就能痊愈了。”屏儿一边将自己的炎魂之力注入到他的伤口之上,口中也没忘记念叨。
    冷崖的表情僵住,怔怔的看着身前,这个将自己的手掌与他脚掌相贴,额头上已经开始泌出细密汗珠的少女……
    ————
    ————
    轰——
    那仿佛连天都要震塌的巨大轰鸣声持续了很久很久,整个北帝宗,甚至北帝宗周围数十公里的范围都能听到那持续了许久的爆裂之音,在这巨大的轰鸣声中,所有的惨叫声都被死死的压下,而人们的听觉,也在其中短暂的失去。
    “香香,我们走吧。”射出“血杀破天箭”,他感受到的依然是那种彻底虚脱,连动一根手指都极为费力的沉重感觉。射出此箭,一为立威,二为吸引北帝宗的注意力,并让他们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小乱一阵,冷崖可以借此压力大减,趁虚而入。而他,此刻唯一的选择就是离开,否则只要这里随意一人对他出手,现在的他都没有挡下的可能。
    他的肩膀之上,香香安静了小会,却没有释放出叶无辰熟悉的白色光芒。她悄悄转身,趴在叶无辰耳边小声的“咿呀咿呀”了一会。叶无辰眉头收紧:“空间之力不足,不能超长距离定点移动?呼……那就随意传送吧,总之,先离开这里。”
    香香之前从邪宗所在定点移动到迷失之地的中心,随后又接连使用了两次定点短距离瞬移,空间之力是一种操纵空间的逆天力量,消耗极为庞大,一定时间之内,香香只有能力使用一次长距离的定点移动,而之前的一段时间,她根本没能完全恢复。
    接到叶无辰的新命令,香香“咿呀”着答应了一声,一圈稍显暗淡的白光罩住了叶无辰的身体,无声的消失在了半空之中。由于沙尘的遮蔽,无一人看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
    遮天蔽日的沙尘之中,被掀起的碎石地板开始如大片石雨般接连落下,无论是正面抵挡“血杀破天箭”的十数人,还是周围的北帝宗之人,全部被强横的力量冲击的倒飞了出去,而有半数人的,是扬血飞去。他们虽未正面接触禁器之威,却在那威力的余波之中感受着禁断之器的逆天强大。
    北帝宗主炎断魂的书房化作漫天的飞石飞灰,一道五米多宽,长不见尽头的深深沟壑从“血杀破天箭”的落地点远远的延伸而去。在上古的传闻之中,灾厄弓所射出的,是会造成可怕灾难的灾厄之箭。第一箭“血杀破天箭”,指天,可将天空射崩,指地,可将大地击裂。由于叶无辰此时的能力比之当年的北帝差的太远太远,他所射出的“血杀破天箭”,根本远远不到灾厄弓的力量极限,但已经足以惊世骇俗。
    在场的三大神级强者,炎断魂,炎天傲,以及炎天傲的侄子,那个只有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炎断莝,三个神级强者,还有十几个天级强者倾尽全力的抵挡,依然没有完全抵挡的住血杀破天箭的威力,如一捆捆被炸飞的稻草般远远的飞了出去……正面迎对血杀破天箭的七个天级高手当场毙命,就连拥有神级实力的炎断魂、炎断莝、炎天傲也在狂暴能量的冲击中的远远飞去,虽然没有丧命,但落地之后,无一能站稳身体,全部踉跄倒地,胸腔之中气血疯狂涌动,若不是被死死的压下,必已经狂喷而出。当他们站起身来之时,全身上下,依然保留着那犹如无数把刀在身体每一个部分狠狠切割的感觉。
    若是他们中的一个面对这北帝之弓射出的一箭却惨败受创,他们尚可接受,但三个极少出手的神级高手的倾力抵挡,再加上十几个天级高手的力量,却依然是惨败,他们无法不剧烈的动容,心中,难以遏制的出现着恐怖的战栗与阴影。而那道将大地划裂的长长沟壑,让他们纷纷在惊骇中深深吸一口冷气。
    烟尘散去,邪帝已经消失不见,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味道和交叠在一起的呻吟之声。炎天傲和炎断莝捂着胸口,快步行至炎断魂身边,问道:“宗主,你没事吧。少主他……”
    “我没事。”炎断魂脸上微露痛苦之色,但马上被他压下,他转头看了远处已经晕迷在地的炎夕茗一眼,摇头道:“夕茗在我三人保护之下不至于受创,只是昏过去了。”
    他抬头看向半空,却已经找不到邪帝的踪影,他低沉着声音道:“不愧是传说中禁断之器……若我们之中任何一人单独被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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