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陈七,看透了紫玉简内的幻境,这些幻境衍生出来的“敌人”便无法借助幻境之力,变得无止境的强大。陈七轻易便杀到了最后一关,虽然他亦因为这一场杀戮,看到了自己本心,回忆起被他压在内心最深处,对母亲渴盼的无颜以对。道心亦有几分纯净剔透的打磨,但终究不能跟那种生死于一线,宛若真实的磨练相媲美。
    好在陈七已经领悟到了道心既是本心的道理,只须日后继续参悟,终有开启道心初境的一日。
    陈七忽然好奇心起,对许鲤和应鹰说道:“你们两个上次进入了紫玉简中的幻境,却是什么样子?也是有无数雄起凶禽猛兽,上古妖魔,向你们厮杀么?”许鲤摇了摇头,露出几分苦笑说道:“说来七少说不定会觉得好笑,我进去之后,便有一个老夫子,开始教导我诸子百家的经书,若是我学习的稍微慢一些,便要被他吊起来毒打,什么头悬梁,锥刺股,竹板炒肉,辣椒水倒灌鼻孔,痒痒挠抓脚心,诸般恶毒手段,无一不备。待我把他教的各种经书倒背如流,便又有一个更老的夫子,教导我历史地理,天文算数,许多杂学之物。等我学全了这些,便又有一个比前面的那个夫子,还老的夫子……如此这般,我也不知道自己念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的书,终于有朝一日,豁然开朗,自觉已经成了天下大儒,文章华彩,冠绝当世,这才恍如一梦醒来,被送出了紫玉简外。但是最他娘可气的是,我出来之后,便再也不记得在紫玉简中学过什么,无数辛苦读书,统统白费。”
    陈七听得愕然,然后忍不住摇头而笑,他见许鲤风采翩翩,有儒雅之气,怎么看都是一个学富五车,锦绣文章的大才子。但是跟他闲聊时,却也没觉得许鲤有什么出口成章,也不似读过许多书的人,本就微微觉得奇怪。听了许鲤这番话,陈七才自明白,原来他是在磨练道心的时候,受过这般折磨。
    当陈七转头来看应鹰的时候,这个皮肤黝黑的少年,不得陈七来问,便自说道:“我跟许鲤不同,我亦进入紫玉简中,便发现自己成了一个以武功卓著,垂数千年不倒的武将世家嫡子。出生后,便有父亲严厉督导,要做一个征伐杀场的大将军,从小不但苦练各种武艺,还要学习兵书战策,也不知有多么辛苦。小小年纪就被送上了战场,不知多少次九死一生,以为就此完蛋了。好容易等我沙场百战,成就无敌统帅,最后有仗着手中的兵权,杀了那丧心病狂皇帝,兴兵造反,也去坐一坐那龙椅,尝一尝做孤家寡人的滋味,但就在此时,也是恍惚一梦醒来,什么都没有了。也不记得当初学过的武艺,学过的兵法,百战百胜的本事。”
    陈七听得连连点头,把自家的经历也说了给两人,许鲤和应鹰听了,一起捧腹大笑。许鲤说道:“我是要做天下儒门圣人,应鹰是要做篡权夺位的大将军,七少你的经历,听起来似乎要做横行天下,随心所欲的大魔头啊?”
    陈七不禁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似乎……果然是这么回事儿!”
    许鲤眼神中忽然透出一股真诚的味道,对陈七说道:“大家兄弟一场,我必然不会坐视你去祸害天下的大魔头,如果你真要做了那种人,我一定会拼了性命也要阻止你,让你做回善良的人。”
    应鹰却摇了摇头,说道:“莫要听许鲤的话,如果七少去做大魔头,我便来给你做帮手。不拘天下人如何为难你,我一定都站在你的身边。”
    许鲤和应鹰互相对望了一眼,便各自扭过投去,陈七平时见他们两人,都是同口一词,还以为他们永远都不会出现分歧。此时见两人忽然意见相左,这才微微一震,明白过来,许鲤和应鹰是故意互相应和,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所选的道路不同,只怕日后一旦观念冲突到了极限,便是不可避免的局面。所以两人才会在小事情上,互相应和,一人说话就如两人说,另外一个从不反对。
    陈七伸手一拍许鲤和应鹰的肩膀,亦笑着说道:“我们的道路不同,将来也必然不同。如果是许少来阻止我做什么坏事儿,我一定退避三舍,不跟你冲突。如果是应少要去做什么事情,只要呼喝一声,我陈七必然随叫随到,杀人放火,也不问缘由,因为应少你既然要做,必然有正当理由。要是你们两个有什么冲突,放心!一切有我,大家一生一世,也都只能做朋友,不会做敌人。”
    陈七这一番话,不但把自己选择说了,亦透露出强大无比的信心。许鲤和应鹰虽然各自都有不凡天资,亦有种种奇遇,但是陈七还是确信,自己将来的成就,必然超越他们两人之上,可以把三人有可能的冲突,压制到可以化解的地步。
    原因无他,陈七的磨练道心,其中最关键的一项,便无畏无惧,纵横天地的豪情壮志。虽然陈七道心还未淬炼纯净,但是至少在他的心目中,那股盈*满的自信,已经培养了出来。这不但是陈七隐藏了许久的性格,亦是火鸦阵和太上化龙诀两种上古道术中,带有的创造这两种道诀大能之辈,烙印在这两种上古道术中的强横意志。
    在陈七的手掌轻拍下,许鲤和应鹰都暗暗松了一口长气,两人自从得了紫玉简之后,各自磨练道心,踏入到道心四境的第一境之后,便发现了两人在性格上根本不同。两人都是聪明人,亦担心日后因为信念不同,而有不可调解的冲突。同时两人亦十分珍视现在的这份友情,并不想日后真有那种无可避免的冲突。只是许鲤和应鹰虽然拥有道心初境,一颗道心玲珑剔透,纯净晶莹,却还未到了坚硬如铁,不为任何外物动摇的地步,自家也看不透这种难关。
    当陈七做了保证之后,两人都深信陈七之能,有陈七这个人做缓冲,就是说,日后许鲤和应鹰不管有什么样子的冲突,总有人来调解,压制两人。至此一刻,在许鲤和应鹰的心目中,陈七的地位才跟其余一人相当。本来陈七虽然亦是他们认可的好友,但是却肯定不如许鲤心目中的应鹰,应鹰心目中的许鲤,现在这一刻,陈七才算是在两个少年的心目中,占据了跟另外一人不分轩轾的重要地位。
    一百一十八、五鬼附身大*法
    陈七收了金刚塔,这件法器才一落入丹田之内,第三道新生的真龙劲便缠绕了上去。
    许鲤和应鹰从金刚塔内脱身而出,都颇心情畅快,两人此时已经知道,陈七的秘密比他们两个还多,原本的许多提防,也都卸下了。加之刚才被陈七一席话,去了心中最大的块垒,居然道心隐隐有些突破初境,踏入心境的征兆。
    陈七收了金刚塔,心中也思忖道:“十五日后,便要跟罗孚六女会和,这些日子,当然不能浪费。若是能把修为提升更高一层,去探古仙人的洞府,也多了许多抢夺好处的机会。只是修为一道,循序渐进,想要强行增速,也没得什么好办法……”
    陈七虽然知道,若是能多收伏些灵禽,炼化成火鸦,或者吞噬些法器,修道的妖怪,仙道中人的精血,太上化龙诀和火鸦阵的修为便更容易提升。但是陈七明了本心之后,亦隐隐揣度出来,自己的一言一行,对将来的修为大有影响,说不定便会蒙蔽道心,此时爽利,日后便不爽利。同时他也隐隐觉得,若是不敢放开手脚,事事畏首畏尾,亦不是磨练道心的路数。道心纯净,是与百种世情,千般变化中,寻摸出来唯一之道,秉承至诚,其中复杂之处,非是简单可以分说。用一句话来说,便是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并无一定之道。
    陈七心头也略略纠结,但是随即就放开了不去想。
    许鲤和应鹰都是福阳府城的地头蛇,在见识过了陈七的身家之后,也知道不用跟他客气,许鲤当下便搂着陈七说道:“七少,我们知道你身家丰厚,修道的人也不在乎钱财。我们白天已经吃过了万花楼,不如晚上我们带你去个好地方玩耍罢。”
    陈七大喜,答道:“许少和应少,要带我去哪里玩耍?”
    许鲤笑道:“自然是带你去福阳府最好的销金窟,我跟应少曾在门外觊觎过好多次,但是就是没的钱进不去。既然有七少这个大财主,我们哥俩便不用客气了,怎么都要去好生享受一番。”应鹰亦怪笑一声,说道:“我们是没有进去过那里,但是却听人说,里面有许多好玩的东西,只有人想不到的,没有里面没有的。”
    陈七也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值得两位哥儿如此推崇?”
    许鲤和应鹰异口同声的说道:“便是桃花庵!”
    陈七虽然养气功夫已经不错,但是听得桃花庵三个字,还是险些喷出一口血来。他双眼瞪了溜圆,用不能置信的语气说道:“桃花庵?听起来不是佛门清净之地,尼姑们修持的地方么?”许鲤和应鹰一起笑道:“没错,便是尼姑们所居之地,只是这家桃花庵开的人物不同,据说还有仙道中人撑腰,里面的姐儿都是剃了一个可爱的光头,身穿出家人的佛衣,当然若是有客人喜欢,她们亦可改换俗家服色。桃花庵更有福阳府最大的一处温泉,被他们引出溪流,分作百余个小池,每日光是去泡温泉的客人,便是络绎不绝,生意好的叫人吃惊。”
    陈七微微咋舌,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我前几日打的那个桃花教的马原,不知跟这家桃花庵什么关系?”
    许鲤和应鹰两人一起愕然,过了片刻,许鲤才迟疑说道:“这却不曾听说过,桃花庵跟桃花教有什么关系……实际上我们兄弟,之前对仙道门派也没甚了解,如此说来,这桃花庵是不能去了。”
    陈七念头一转,随即笑道:“怕些什么?我们不会改扮了去?”陈七所学太上化龙诀和火鸦阵,到了炼气入窍的境界,都能改换筋肉骨骸,变化样貌非是难事,但是许鲤和应鹰却不成,他们虽然把铁骨功修炼到了第四层,但连真气还未炼出,更别说更高一层的炼气入窍了。不过陈七对此已经有了应对之方,他双手一分,左右双手的五指上,便各有五团黑烟在指尖缭绕。陈七对许鲤和应鹰说道:“我这里有从某个旁门左道修士手中夺来的五鬼,只要把这五鬼附依在你们身体上,便能立刻改换相貌。”
    这五鬼附身大*法乃是禾山道的六十七种法术之一,排名第十三,还在混天幡,五阴袋之上。只是修行此法,必须要有五鬼大搬运的法术做基础,只有把五鬼大搬运炼成,并且把护身五鬼祭炼的灵动非常,这才能将之暂时归附到肉身上,倍增肉身的强横。这种法术本来并不是用来改变面目的,而是用来提升修道之辈的武力。但是当五鬼附身的时候,主人便会因为阴气太盛,面目青黑,身躯也会变得粗壮,看起来狰狞可怖,半人不鬼,便是亲朋好友也不能识得。
    陈七共有两套五鬼,一套是得自陈庆喜,一套是王长生所炼。他随手一翻,便把两套五鬼,各自打入了许鲤和应鹰体内,这两个少年只觉得身上阴风惨惨,一股强大的鬼力钻入身体,把奇经八脉,十二正经都撑了起来,身子也发出筋骨轻爆之声,骤然涨大了一圈。
    陈七随手一指,便从五阴袋中摄出了一面镜子,递给了许鲤和应鹰两人。这两个少年见自家本来各具特色,一个儒雅,一个威猛的相貌,都变成了这般“鬼”模样,先是惊愕,然后就都笑了起来。两人被五鬼附体,年岁已经看不出来,倒似乎两个三四十岁,面目阴冷的壮汉,果然已经换过了相貌。
    陈七自家运使太上化龙诀,把身高略略降低了些,又逆转铁骨功,把身材变得肥壮些,看起来便似一个普通的精壮汉子,身材也十分魁梧,跟许鲤,应鹰两个站在一起,果然有些“青城三兽”的风范。
    陈七,许鲤和应鹰三人,互相对望,哈哈一阵大笑,这才勾肩搭背,各自哼着不知名的歌谣,施施然的向桃花庵去了。
    要说被陈七从万花楼打飞出去的马原,因为已经炼就了护身煞气,身子强横无比,虽然是从三十八层最高处落下,却也并未身死,只是全身骨骼断了七八十处,身子大损,现在全身都被包裹的粽子一样,正在桃花庵的一处密室中哼哼。
    在他的身边,便是马原随身的十余个亲随,上次他去万花楼并未把所有的亲随带去,此时那些亲随,个个面色如土,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马原的父亲见到自家儿子被打伤成这般模样,该是如何震怒。除了马原和他的亲随之外,这间密室中还有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他生的唇红齿白,相貌一品,嘴角都是含着淡淡的微笑,似乎做什么事情都胸有成竹。他不住的好言安慰马原,只是马原虽然心头愤慨无比,但是他全身骨头断的太多,便是哼哼也不成调,根本没有办法把一句话说的囫囵,几次想要叫这人赶紧派出人去,帮自己报仇,但是却总哼不准那几个字。
    安慰了马原好一会,这个年轻人才笑嘻嘻的告辞离开,他才踏入了这间密室,脸色就变得冰冷无比。淡淡说道:“若非你父亲是桃花教中长老,我只是出身孤儿,什么时候能够轮到你马原对我指手画脚?凭你的三脚猫本事,四处乱去惹事儿,被人打死都不算冤枉,指望我为了你去得罪青城派的弟子,那是做梦还未曾醒了。这个草包,就算他父亲来了,又敢去问罪三派六道的弟子么?马原虽然草包,但毕竟也是炼气凝煞的人物,这人在炼气第二层的境界,就能把马原打成这样,不问可知,必然是青城派这一代的真传弟子无疑,我还须把这件事儿记下,好跟上头禀报。”
    这个年轻男子,名为马玉,乃是桃花教在福阳府城的总头目,桃花庵便是由他来执掌。马玉不但天子横溢,亦修炼到了炼气凝煞的境界,经营教务的手段也高明,桃花教的三十一处分坛,便是以福阳府的分坛最为兴盛。
    桃花教本来是上古的一个邪门教派,这个教派别无特殊之处,修行法门也不算高明,但是唯有一件可取,就是凝煞不须地煞阴脉,所用的桃花煞本质特殊,乃是男女相合的淫靡之气淬炼。从桃花煞,修炼到桃花罡气,无须借助任何外力。这家教派本来早就泯灭,但却不知谁人遗留了一些凝煞,炼罡的法门下来,被一个无名修士得到,便结合自己的道法,重新创下了桃花心经。
    只是他所得的只有凝煞炼罡之法,并无桃花教的嫡传道诀,修炼出来的路子,跟上古的桃花教已经截然不同了。
    马玉并不想得罪“青城派”的弟子,他亦不曾想过陈七其实并非青城传人,毕竟陈七能在炼气入窍的境界,就把炼气凝煞的马原打伤,而且马玉还打听了出来,陈七曾赠与罗浮六女,二十枚金刚符钱,这种佛门正宗的符钱,极是难得,非是名门大派弟子,哪里有如此交游广阔?所以,根本就没有人怀疑过陈七的真实身份。
    一百一十九、桃花庵
    桃花庵的外面,就如一座寻常的尼姑庵,只是占地面积颇大,背后靠着一座小山。门外站着十余个身穿僧袍的粗豪大汉,头上都是三排戒疤,分作两列,挺胸叠肚而站。只是瞧他们眉目间颇为凶横,谁人也不肯信他们是修道的僧人。在桃花庵外,有数十辆马车停靠,每一辆都豪华无比,显然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前来这里玩耍。
    陈七虽然改换了相貌,但仍旧算的仪表堂堂,姿容颇胜。可许鲤和应鹰被五鬼附体,却只能用面目“清奇古怪,不似常人”来夸赞了。但是三人衣饰华丽,许鲤和应鹰还配有长刀,桃花庵把手门户的人,也不敢怠慢,问过三人是来消遣,便引入了里面。
    陈七从小到大,还未见过这般场面,倒也颇开眼。进了桃花庵,便是一个禅堂,有数十个年轻貌美的婢女站在禅堂中,上面还供奉了一个赤足的女尼,看起来眉花眼笑,媚态十足,许鲤小声解释道:“这座桃花庵供奉的是大欢喜菩萨,上面那座女尼的佛像,便是这尊佛门大士。据说这大欢喜菩萨以肉身布施,点化人去学佛,扬州附近,信奉她的人信众不少。”
    陈七他们三个才一进来,那数十个婢女中,便有一个体态丰腴,颇有几分风骚的前来兜搭。问道:“三位公子可是第一次来我们桃花庵?不知今日是想要过夜呢?还是玩耍一回便走?”
    你让陈七这小贼头去抢几个官宦人家的小姐来,倒是不难,但是让他跟这样的烟花女子交接,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陈七便把这桩活,交给了许鲤和应鹰来做,只是使了一个眼色,自家便只在一旁看着,不发一言。
    许鲤和应鹰乃是福阳府本地人士,走大街,穿小巷,对这一座城市了如指掌,虽然并未来过这等地方,但是平常见别人谈论的多了,心底多少也有些底气。当下许鲤就故意装作傲慢,大声说道:“我们兄弟三个须一个大的院子,最好要靠近里面,清雅安静一些,今日要玩的尽心,不打算走了。”
    那个体态丰腴,眉眼风骚的婢女立刻笑意盈盈,带了三人往这间尼姑庵深处走去,他们过来几个院子,来到了一处门前有修竹百丛的清雅院落之前。陈七才一走入进去,便感觉一股热浪扑面,院子中在靠南的地方,有一个半开放的两层小楼,楼中铺了草席,可以赤足行走,席地而坐。除了这座小楼之外,其余的地方都为一个曲折的狭长池子所占,这座池子弯折三次,有两座小桥,池子中还有一个略微突出水面,桌子大小的石台,上面已经放了许多点心和茶水,还有汗巾等物,显然都是惯常的规矩。
    陈七把眼往池水中瞧去,只见一道温泉从这座院子的一端流淌进来,从另外一端流出,池水冒着热浪,有蒸汽微微升腾,池水清澈,居然还有一群群全身赤红的细鳞奇鱼在游来游去,显得安闲自若。
    陈七啧啧称奇,引了他们来的那个婢女,笑吟吟的说道:“这里池水最好,所以这些火鳞鱼最喜欢在这座院子里畅游,别处院子就少有过去。这些火鳞鱼最喜在客人身上叼啄,能去污垢,净洁身体,许多客人都最喜欢此物。”
    陈七真个有些大开眼界之感,倒是许鲤虽然亦是头一次来,却显得老神在在,对那婢女说道:“我们兄弟三个自家闲谈也无意思,快些去把那些姐儿唤来,陪我等入浴!”那个婢女笑了一声去了,过不多时,便引了二三十个身姿轻盈,身穿宽大僧袍的女尼进来。
    陈七本来还见这里并无什么传说中的“尼姑”,虽然诸般享乐之处,闻所未闻,还微觉有些名不副实。此时见了这些美貌的“尼姑”们,这才略略惊奇,暗赞一声桃花庵果然名不虚传。他放眼放去,随便挑了两个最为高挑的“尼姑”,许鲤和应鹰比他兴致可高多了,两人跟这些“尼姑”谈笑了好久,才各自选了两个,并且吩咐那个婢女,送上一桌酒菜,两坛美酒上来。
    陈七脱了衣物,赤条条的跃入了池水之中,这被引来的温泉之水,经过许多曲折,已经非复喷出时的高温,让这个小贼头舒服的大叫了一声。许鲤和应鹰亦不甘示弱,各自脱了衣物,也跳入了温泉之中。许鲤在水中游了一阵,便趴在池水便,召唤了那些正自吃吃乱笑的女尼,不知跟那些“尼姑”说了什么,被他们留下来的六个“尼姑”便轻盈歌舞起来。
    陈七看得一会儿,心中忽然一动,整个人的灵魂似乎都拔脱出了躯壳,进入了某种不可测度的境界。似乎自己的魂魄,正从一个奇异的空间,用一种冷静到,不参杂丝毫感情的角度,来观看这些“女尼”的歌舞。这些尼姑虽然身穿僧衣,但是宽大的僧衣用的是一种特别的布料,薄如蝉翼,只要有些微光,便可以隐约看到这些女尼们,被宽大僧袍掩盖下的凸凹有致的曼妙身材。甚至陈七可以看透,这些尼姑的歌舞中,隐隐含有一种奇异的韵律,似乎是从什么道法中简化出来,有种特殊的迷惑人心之功。
    那个六个“女尼”歌舞之间许多诱惑姿态,许鲤和应鹰看的津津有味,但是两人已经突破了道心四境中的初境,比陈七还要来的轻松,眼神中玩赏之一,大过了猥亵之情,甚至两人还能轻松的谈论,哪个“尼姑”舞姿最好,哪个舞姿略有生疏。
    三人的奇异举止,让这六个尼姑都有些忿忿,见自己并无法诱惑三人,其中一个便暗暗使了个眼色,六女一起旋转,身长的僧袍飘然而落,全身上下便再无遮拦。这些女子头上光秃秃地,除了黛眉之外,身上也再半根毛发,比起寻常烟花女子来,多了许多惊心动魄的诱惑之力。六女兀自不肯善罢甘休,一起跃入池水之中,分成了三伙,两个一组,各自纠缠上了陈七,许鲤,应鹰三人。
    陈七正陷入某种奇异状态,身上的真龙劲勃发,便生出一层真气护体来,扑向他的那两个女尼,只在一震之后,便都被陈七的护身真气弹飞了出去。两女登时露出惊异之色,她们也都是桃花教的外围弟子,当然知道仙道门派的事情。陈七和许鲤,应鹰格局不凡,这六个女子也瞧得出来。本来她们还想用自己的肉体迷惑三人,把这三个修为看似不俗的少年的精气吸摄过来,增进自家的修为,好在桃花教内提升一些地位。但是这两个女子哪里会料到,陈七这个时候,居然生出异变来。
    许鲤和应鹰见陈七不言不动,亦有些担忧,一起把靠近身边的女子推开,虽然扑到他们身边的四女,早就全身滑溜溜的,触手之处,温润无比,但亦不能让两人心中生出半丝涟漪。两人正要过去,跟陈七会和,陈七忽然一声长笑,这一声长笑悠远无尽,绵绵漫长,陈七似乎要把胸中郁闷之气,一口气全部吐出,到得后来,这一声长笑已经化为龙吟,响遏云霄,陈七身上更浮现出三条金色真龙,一时间把整座桃花庵都笼罩住了。
    许多来这里客人,忽然见到天上三条威严的金色蛟龙飞舞。在这三条金色蛟龙的斗大的龙睛之中,都是藐视凡尘,悠远无尽,带有无数世代积攒下来的苍凉和智慧,似乎下面的这些渺小生灵,根本就如蝼蚁一般,木石一般,连被它们映入瞳中的资格也无,在这三条金色蛟龙的眼中,空无一物,只有大地。
    陈七这一声长笑化为龙吟,响彻了大半个时辰,才渐渐止歇。这个小贼头呵呵一笑,长身而起,就那么虚虚的踏在水面上,放声长歌曰:“天地生来不计年,万物终乾日消残,非得参悟道中果,不能击破天外天!”
    三条金色蛟龙蓦然一收,被陈七收回了体内。过不得片刻,又复化为三条晶莹水龙,冲破云霄,耀武扬威,张牙舞爪,桃花庵下的这一条温泉水脉,都被陈七的太上化龙诀引动,无数水浪逆冲天域,化为真水精英,被这三条水龙吞噬了去。
    良久之后,陈七才志得意满,收了法术。许鲤和应鹰已经看的呆了,至于那六个“尼姑”更是被吓的犹如六头光溜溜,洁白无瑕的羔羊相仿,娇躯缠斗,浑然没有发觉,本来可以没过人身的池水,已经浅浅的只剩下了尺余不足,连她们的赤裸娇躯也不能淹没了。
    许鲤和应鹰终究是也把道心磨练到了初境的人物,见陈七恢复了笑容,便一起扑过去恭贺道:“七少真个了得,连提枪上马都还未,居然射了……”陈七本来轻松畅快,但是听得这两个小子不着调的恭维,当下就变成了哭笑不得。笑骂道:“我何曾射……了?”
    许鲤和应鹰瞧了一眼天上,异口同声的说道:“这般大的一条水龙,射的好高也!”
    一百二十、道心初境
    陈七默默体察,他方才忽有感悟,把自从修炼道术以来,所有的积累和感悟,加上在紫玉简内的经历,酝酿到了最终突破的一刻,终于把一颗道心磨砺纯粹,闯入了初境之地。同时还把龙炮八击的第三击——水龙滔天,修炼至小有所成。
    寻常修道之辈,修炼的出来的法力,比如说为一百,但是因为道心不纯,或者法诀粗糙,往往一击之内,只能把本身法力推动三五成,只能发挥三十,或者五十的威力。其余的法力都只能沉淀在体内,无法运使出来。但是踏入了道心初境,陈七便能把太上化龙诀或者火鸦阵的威力,发挥到百分之一百,无形中等若提升了近倍的功力。便是因为这种提升,陈七才能把龙炮八击的第三击,水龙滔天修炼至小有所成。
    陈七踏入了道心初境,只觉得自己的神魂精魄,变得浓烈纯粹,细细体察身体中的境况,原本只是约略有些感应,朦朦胧胧的四肢百骸,诸窍穴,筋骨,经脉,五脏,都变得犹如水晶一般透明。就连火鸦阵和太上化龙诀修成的火鸦真气和真龙劲,亦自变得感应更加清晰,更加紧密起来。
    陈七透视自己的身躯,原本他在太上化龙诀修炼到入窍巅峰,把三百六十五处窍穴一起打通的地步,又把铁骨功修炼到第九层,对这具身躯已经万分满意。何况有太上化龙诀助威,这具身躯比任何武者的身躯,更加完美,堪比上古神兽般强壮。但是在道心初境,细察入微的境界之下,陈七便能清楚的“看到”自家身体中不但有许多细微的损伤,还有许多不尽完美的地方。如果他不是开启道心初境,这些缺憾根本无法察觉,身体亦会因为这些细微的损伤,以及不尽完美的原因,越来越见衰败。当然陈七身体如此强壮,这些细微的损伤,并不会在数十年内扩大到不可弥补的境界,只会在他年老的时候,一点一点发作出来。
    陈七运起真龙劲,八部天龙神幡,《天皇金经》,还有丹田中缠绕在金刚塔上的那一道,总共三道真龙劲,各自化为一条水龙,游走周身窍穴,先把这些窍穴的细微损伤修补,再把肉身的诸多创伤,还有不尽完美的地方一一修正。这些事情并未耗去陈七多少时间,只是大半个时辰之后,陈七就猛然喷出了一口全是黑色碎末的淤血,登时神清气爽起来。
    这一番修炼,不但让陈七的修补了体内细微不可察的创伤,让他最少延寿三十年以上。更把陈七的身躯淬炼的更加完美,每一分肌肉,每一寸骨骼,每一摸肌肤,都变得完美无瑕。不但力量上增加了三成有多,就是身体表面的一些旧伤疤,皮肤上的痣,还有一些粗糙的皱纹等等,全部都消失不见,让陈七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面如美玉,就连比较粗大的毛孔,都变得细腻。身躯上的彻底纯净,亦让陈七的真龙劲和火鸦真气,有了更好的运转载体,在真气未曾增加的情况下,两大真气的运转速度,却微微提升了两三分。陈七出手,也要比以前快上一线了。
    陈七沉浸在修为提升的快感之中,许鲤和应鹰也有过这个经历,故而见到陈七喷出一口淤黑的血沫来,也并不惊慌,反而一起惊讶,暗忖道:“七少真个是天才,不愧出身大派,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踏入了道心初境。当初我们两个,也是花了年余,才有如此成就……”
    陈七也不知这两个家伙的想法,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看时,只觉得天地间一切都自不同。似乎自己更加能够感悟到天地间的气机变化,至此一步,陈七已经算是摸到了感应天地的门槛,并且半只脚已经踏了进去,至于何时能够忽然气机发动,感应到天地间属于自己哪一种变化,踏入炼气的第三层境界,却是谁也说不好的事情了。陈七唯一能确信的就是,自己领悟了道心初境,比别人踏入炼气第三层感应境界的可能,要大了十数倍。
    此时院子中的温泉汩汩流淌,已经把陈七吞噬的溪水渐渐补满,只是温度略略有些下降。陈七修炼有成,心头畅快,呵呵一笑,主动搂过来那两个妙龄女尼,他强壮的身子跟这两个女尼挨挨擦擦,强烈的雄性气息,登时惹的两个女尼姑情*欲如火,四支手臂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同时还有四条美腿,亦一起夹上了陈七的身子。
    许鲤和应鹰见陈七无恙,也是食指大动,服侍他们的四个尼姑,也一样扑了上来,她们都是桃花教的外围弟子,早就见惯了修道人物,虽然刚才陈七弄出来的许大阵仗,让她们也颇惊讶,但是却能迅速恢复心境,扮演好自家的角色。
    这三个少年,谁也不是拘泥礼数之辈,得尽欢时便尽欢,一时间,这座院落,就变得靡乱起来。
    ………………
    陈七一梦醒来,把身上的一条粉腿推开,发现自家居然就在水池边睡了一夜。他抬眼望去,许鲤和应鹰比他还要不堪,陈七摇了摇头,一夜放纵,虽然混乱,却也让陈七绷紧的神经,彻底放轻松下来。他来到福阳府之后,又结识了许鲤和应鹰,本来就已经渐渐开始放下许多心事,经此一夜,陈七顿觉自己变得不同。
    “人生于世,就该快快乐乐,如果不曾快乐,就去寻找快乐。虽然这种方法……十分不妥当,只能让人暂时迷醉,并无助与心灵上真正的解脱,但一时的快乐,也能让人忘记许多忧愁啊……”
    陈七这边起身,许鲤和应鹰便感应到了,毕竟他们两个也是踏入了道心初境的人物。但是那六个女尼,却一个也不曾醒来,陈七在发现了她们也曾修炼道法之后,当然毫不客气的便把她们的修为尽情掠夺,这些女尼没有一日半日的休息,绝对连起身都不能。
    见陈七通宵大战之后,还是神采奕奕,许鲤和应鹰可就显得有些疲倦,但两人身子疲倦,精神却都还很好。一起笑呵呵的说道:“七少,这里感觉如何?”陈七摇了摇头说道:“不愧中土最富庶的府城,一切享乐闻所未闻,让某家大开眼界。”
    陈七也不理会那六个尼姑,自去温泉池水中洗浴一番,把身上的一应味道都洗尽,这才起身,运火鸦真气蒸发了水渍,穿上了衣服,顿时觉得从头到脚,每一根手指,脚趾,每一根毛发,都无不舒爽。尤其是身躯内的生机勃勃而发,就如春光降临,大地万物,一起复苏一般。陈七甚至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自己现在才算是真个“活了”过来一般。
    他身上每一个毛孔,每一处窍穴,都在不停的吞纳天地元气,比踏入道心初境之前,吞吐天地元气的量,最少提高了五成。
    许鲤和应鹰亦在一番收拾之后,也穿好了衣物,跟随着陈七离开了这座院子。陈七来到桃花庵的前面,便有昨日的那个婢女拦住去路,言笑晏晏,还不等她说话,陈七便自明白,随手抛出一块金饼,淡淡说道:“剩下的便算是赏赐你的。”那个婢女见陈七出手豪阔,心底不知欢喜到了什么地步,等她再想去兜搭时,陈七已经同了许鲤和应鹰,施施然,扬长去了。
    许鲤和应鹰亦觉得昨夜不虚此行,两人边走边聊,甚是欢愉。陈七听得几句,忽然笑道:“原来你们两个还是初哥,居然把处男之身,丧在这些女子手上,也太不值得,怎么都要找一个江湖知名侠女,或者诗词闻名的才女,或者大叫闺秀破了身子,才算是不虚此生啊!”
    被陈七调侃,许鲤颇不服气的说道:“不知七少第一次是丧在什么样的女人手里?”陈七一笑说道:“是一个江湖帮派的女帮主,只是后来……我亦不知她为何不告而别。”陈七直到现在,也不知李媚媚已经死在大帮主的手里,提起此女,他亦是心头微微叹息,却不知是何种情绪了。
    本来还十分得意的两个少年,在这件事儿上被陈七调侃,又被人家比了下去。他们虽然是在桃花庵这等风骚之地,脱去青头的身份,但那些假尼姑如何比得上大帮派的帮主来的给力?故而一直口舌凌厉的许鲤,亦不禁哑口,最爱扮猪吃虎的应鹰,也觉得无话可说。
    许鲤和应鹰乃是小乞儿出身,陈七也是才流窜来此地,三人在街头上漫无目标的走了一阵,居然觉得无处可去,颇有些无聊。陈七记挂十五日后,要跟罗浮六女会和的事儿,便提议道:“我们已经玩耍过了,不如便去买足剩下十四天的吃食,去那天洗澡的小溪旁修炼武艺功夫。俗语说的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又有俗语;临阵抱佛脚,也能沾些福气。不拘如何,总比把这些时光都来浪费了好。”
    许鲤和应鹰亦觉得陈七所言有理,三人正要去买些干粮东西,忽然陈七微微顿足,清喝了一声道:“何方高人,一直跟着你家七少?再不出来,藏头露尾,我可要动手了……”
    一百二十一、自成体系
    一声长笑在陈七的背后响起,一把好听的声音,温柔雅致的说道:“在下桃花庵马玉,原本想要早些跟三位结识,却因为三位昨夜玩耍正在兴头,便不敢冒昧。没想到今日一早,三位便走了,马玉得了下人来报,便追了出来,刚才因为犹豫,如何跟三位贵客开口,这才做了一回藏头露尾的人物,却不是有意!”
    马玉生的唇红齿白,相貌一品,长身玉立,风采翩翩,尤其是他的嘴角总是含着淡淡的微笑,似乎做什么事情都胸有成竹,让人一见便易生出好感。这人只是轻描淡写几句,就把自己尾随三人的鬼祟,说成了光明正大,更带了那么一股一见如故的味儿,换了别人,就算明知道此人来历古怪,也不好意思摔个脸子过去。
    陈七亦是心道一声:“这货厉害!”但他毕竟刚刚淬炼道心,踏入初境之地,心底一片通透,看人物便有许多不同,当下便不夹杂任何感情的反问了一句道:“尊驾亦是桃花教的人罢?不知马原现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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