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湛与离倾走到柜台前,看到的就是摊开的账本上,写着的不是银钱出入项,而是奇怪的横杠线条。
    老掌柜发现了柜台上投落的两条人影时,不紧不慢地合上了账本,才懒懒地抬头,嘴里习惯性地问着:“二位是住店还是打尖啊?”
    视线对上叶湛如冷湖凝霜的眼睛时,微微一怔,旋即笑了起来,“小公子,多日不见,你终于回来了。”
    叶湛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嘴角,喉间嗤出一声短促的,“嗯。”
    在旁人面前叶湛一向面冷寡言,老掌柜没察觉不对劲儿,目光又落到了带轻纱斗笠的离倾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从那蒲柳般的身姿认出了她就是叶湛房里的那位小娘子。
    “喲,姑娘,你怎么带上斗笠……“
    话还未说完,离倾出人所料地出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老东西,竟然敢害本仙君,把解药拿出来。”
    “什么解药?“
    掌柜还没反应过来,脸上蓄着的笑容还未曾消失,卡在眼角散开的鱼尾皱纹中。
    “呵,还装!”离倾怒了,一巴掌拍在了柜台上,轰隆一声,那柜台就塌了半边。
    听到声音,大堂里的客人纷纷看来。
    哪怕被欺辱之人是缘来客栈的掌柜,那些人依然事不关己冷眼旁观,有人小声说:“今日真是赚到了,一顿饭的功夫竟然看了两场戏,值回饭钱了。”
    刚刚说闲话的两人,见状,也带着炽热的看戏表情,窃窃私语道:“我就说这掌柜不是好人了,你看,现在报应不是找上头了吗。”
    “哎呀,没想到这是这样,那句古话说得真不错,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等伪善小人,希望这两人能狠狠修理他一番。“
    他们声音犹如嗡嗡嗡的苍蝇叫唤,但耳力极好的离倾和叶湛都听到了。
    这老头果然是个坏胚子,离倾容色又冷了几分,沉声说:“老头,再装蒜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老掌柜看了眼叶湛,低声说:“小公子,你倒是劝劝你小娘……”
    “闭嘴。”
    离倾怒极反笑,她阴阴地翘了翘嘴角:“死老头,我给了你机会,这是你自找的!”
    言毕,离倾倒是松开了老掌柜的衣襟,老掌柜还来不及喘上口气。
    叶湛二话不说,出手如电,点了老掌柜的穴道。
    老掌柜动不了了,睁大眼,看到叶湛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子。
    他眼珠转着,终于有了几分惊慌,颤声问:“这……这是什么?”
    离倾哼笑声,抱胸道:”特意为你准备的,吃下你就知道了。“
    叶湛捏着老掌柜的干瘪的下巴,将药物强灌进了老掌柜的口中。
    等老掌柜一滴不剩地咽下后,才解开了他的穴道。
    重获自由的老掌柜呛咳了一阵,没有呕出来,颤抖着手,指着离倾:“你……你们欺人太甚,竟竟然给老头我,吃这种狼虎之药,我到底哪里招人你们了。”
    “哟,你这个老头还挺懂的嘛,尝一下就知道了,怕是过去也没少吃。”
    离倾讽刺道。
    这药是他们方才经过药店之时买的,想着如果这邪气的老头乖乖给出解药,就不难为他,没想到他竟然油盐不进,还同他们耍心眼。
    那就怪不得他们做事绝了。
    “休要胡说!”
    老掌柜气得老脸发白。
    他觉得和离倾这暴躁小媳妇说不通,遂看向叶湛,“小公子,你告诉老夫,到底是为什么,你们要如此对老夫,老夫一心为你好,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
    一听此言,叶湛脸色更冷了几分,眼中火气直窜。
    此刻,老掌柜是真瞎了,才看不出叶湛已然动怒了,骤然噤声。
    他心里直打鼓。他不过是想让这对闹别扭的小情侣甜甜蜜蜜琴瑟和鸣,本是好心一片,不知自己哪里错了。
    “老头,你竟然有脸说我们过分,相比你做之事,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离倾凉凉道:“这是本仙君买的最烈的春药,你如果不把解药交出来,到时候药发了,我就将你绑在客栈门口,供人游看,到时候出丑的只是你自己。”
    “啧啧,你说你一把年纪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以自控,你这客栈还能开下去吗。”
    刚刚嚼舌根的的男人,闻言,大声道:“两位道君,何必与这老头废话,直接将他绑上算了。”
    此话一落,迎来一片附和声与不善的笑声。
    叶湛冷眸瞥了那人一眼,虽然他如今恨不得撕了眼前这个老头,但是更瞧不起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
    那人被叶湛的眼神吓着了,缩了缩脖子,狠狠喝干了杯中的酒,小声骂道:“什么玩意儿。”
    经此一番,老掌柜终于察觉出了因由,盯着离倾的斗笠看,蹙眉,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君,你是不是饮了老夫给你的春情欢,脸上长了红疹子出来。”
    离倾挑眉:“终于不装蒜了,既然知道就给我解药,我也不会为难你,将喂你那药的解药给你。”
    老掌柜怜悯地看了一眼叶湛,非常后悔给了那瓶春情欢给这位小公子。
    “两位息怒,先放开我,我自会给你们一个解释。”
    离倾半信半疑地放开了掌柜,掌柜抚了抚被离倾抓皱的衣领,轻声道:
    “两位且跟我来,这里说话不方便。”
    说罢就撩开了柜台之后的帘子,朝着内室走去,见离倾和叶湛没有跟上来,他环视了一圈大堂里坐着的看热闹的人,平静地说:“二位放心,我没有歹心,我自知做错了事,两位要寻我麻烦也是应该,只是我不想成为这群乌合之众茶余饭后的闲谈。”
    师徒二人跟着老掌柜进去时,大堂里还有人在起哄,问他们和一个中了春药的老头进屋做什么。
    语气狎昵,猥琐至极。
    叶湛拔剑,离倾阻止了他,厌恶地说:“那老头虽然坏,但有句话说得不错,这就是群乌合之众,你何必与他们较真,倒是拉低了你的身份。”
    屋里并没有什么陷阱,是老掌柜睡觉休憩之地。房间不大,就摆着一张床和一个占据半面墙带着一排排抽屉的斗柜,还有一张摆满杂碎的木桌,就余不下多少地方了。
    “两位请坐。”老掌柜指了指木桌。
    离倾并没坐,隔着斗笠看着老掌柜,并且偷偷释放出了一缕灵气,从老掌柜的皮肤里钻了进去。
    然后沉声说道:“给我解药!”
    老掌柜摇了摇头,低声道:“道君,这春情欢并没有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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