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酉时,慕青遥的屋子里。
    慕青遥咬着右手姆指指甲,左手负于身后,在案前来回踱步许久,有些不淡定。
    叩叩。
    「进来。」慕青遥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紧张。
    来人是池苍云,他来早了。
    「来,喝杯茶。」慕青遥给他斟茶,希望能缓解下尷尬的气氛。
    池苍云接过杯子,仰头猛灌一口。
    他也紧张。
    池苍云放下茶杯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慕青遥握拳抵在嘴前,乾咳一声。「再等等。」
    「等?」
    「嗯,等。」
    池苍云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但见慕青遥如此紧张,便也按耐住性子等待。
    叩叩。
    屋门再次被敲响,慕青遥如临大敌,艰难地喊了声「进来」。
    司璟宸推门而入,见到坐在屋里的池苍云时有些诧异。
    「池师叔?」
    池苍云也怔了,皱眉看向慕青遥。「怎么回事?」
    慕青遥不是为了表白心意才约他至此吗?怎么还找了司璟宸过来?
    慢着,难不成要表白的是??
    哐啷!
    池苍云脸一黑,无辜的杯子硬生生被他捏碎,变得四分五裂。
    「璟宸,没事的,你说吧。」慕青遥担心司璟宸打退堂鼓,于是鼓励道。
    司璟宸虽不明白慕青遥找来池苍云的理由,但人家师尊都开口说没事了,那就说吧。
    「师尊,其实弟子心悦于您!」
    「什——」慕青遥瞠目结舌。
    「混帐!给老子看清楚他是你什么人!」池苍云拍案站起,怒火更是腾腾上升。
    「我很清楚,他是我师尊,我喜欢他。」司璟宸握紧拳头,目光坚定道。
    「你说什么?你喜欢的是??我?」慕青遥表情呆滞,如遭雷劈。
    司璟宸頷首。「是,弟子喜欢您!」
    慕青遥不知所措,彻底懵了。
    所以司璟宸喜欢的是他,不是池苍云?他搞错了?
    「目无尊长,以下犯上,有违伦常,你很好!」池苍云拔出灭龙剑,怒斥着说:「今日老子就替你师尊教训你!」
    「与你无关,我要的是师尊的答覆。」司璟宸冷静地说。
    「我——」慕青遥眼神飘移,脑子里头乱成了麻花辫。
    他很确定自己不喜欢男人,不可能答应司璟宸的告白。重点是现在该怎么收拾残局,才不会让池苍云杀了男主!
    「你们都冷静点。」慕青遥扶额,无力坐下。
    「冷静?呵,你让我怎么冷静?」池苍云怒火中烧,却还是收剑回鞘。
    慕青遥叹了口气,说道:「是我误会了,我以为璟宸喜欢的是你。」
    「什么?」
    不只池苍云,司璟宸也愣了。他俩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见满满的嫌弃和厌恶。
    「璟宸,对不起。为师不好男色,不能接受你的心意。」慕青遥冷静拒绝。
    司璟宸满脸受伤,咬牙问:「那师尊您会讨厌弟子吗?」
    慕青遥面有难色,说道:「不,不会。」
    说是一回事,实际上又是另一回事,他不可能不在意司璟宸曾惦记过他的菊花。他打从心底觉得噁心、厌恶。
    凭藉对自己笔下角色的爱,慕青遥忍住了夺门而出的衝动,理性处理事情。
    好在司璟宸虽然难过,却也没有强迫他的意思。
    「你先回去。」慕青遥万般疲惫道。
    「师尊??」
    「回去。」
    「??是,弟子告退。」
    关门时,司璟宸不由难过地想:师尊从未用如此冷漠的眼神看我,是不是讨厌我了?
    室内恢復寧静,池苍云气呼呼地瞪着门,心情简直糟得不能再糟。
    「唉,造孽啊。」慕青遥扶额,整个人感觉有气无力。
    「你什么打算?」池苍云问。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当作无事发生过了,也只能这样。」
    「就完了?」
    「不然呢?」
    池苍云思忖了下,最终冷哼一声。
    慕青遥无心搭理,满脑子都是司璟宸刚才告白的画面。他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不知道男主性向的转变是否会影响后续剧情的发展,以后又该如何面对他。
    无论怎么想,男主会弯成回纹针他好像也有责任??
    「唉。」慕青遥又叹了一声,无奈极了。
    池苍云见状,想气也气不上来。说道:「司璟宸此举若传出去,你们师徒俩定遭天下人口诛笔伐,往后务必谨言慎行。」
    「我知道。」
    沉默过后,池苍云袖子一挥,告辞离开。
    明月高悬,窗纸上映着随摇曳烛火晃动的剪影。
    轰隆隆——
    屋外传来巨响,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将屋舍照得雪亮。没多久外头便开始滴滴答答地下起小雨来,眨眼间雨势由小转大,水泥瓦上的水花溅得老高,雨幕下一片朦胧夜色。
    慕青遥扭头望向窗子,心想:这场雨该是要下一整夜了。
    早上分明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夜里却忽然下起滂沱大雨,甚至雷电交加,还真是人生的写照啊。
    「唉。」慕青遥只觉把一辈子的气都叹完了。
    也不知司璟宸有没有好好用晚膳,是不是躲在房里哭泣??
    越想越是心乱如麻,慕青遥从纳戒里拿出花酿,仰头一口乾了。
    「呵,这时就嫌酒量太好,喝不醉啊。」
    他喝了不少酒,累了便至床边坐下,袖襬一挥将蜡烛熄了,宽衣就寝。然而就算有花酿加持,慕青遥仍是辗转难眠,一夜无觉。
    ***
    翌日清晨,露珠压弯草叶,坠入泥壤。晨光透过斑驳树影洒在青石板的小径上,静謐和煦。地面尚未乾透,仍有昨晚暴雨的痕跡,一人快步踏过小水洼,溅湿了下襬也浑然不顾。
    叩叩叩叩!
    「师尊,师尊!不好了,师尊!」刘炫脸色惨白地喊道,连敲门的声音也显得特别急促。
    「何事?进来说罢。」慕青遥掀开被褥起身,抓过外衣披上。
    「师尊!」刘炫用力撞开门,进来后神经兮兮地往外探了探头,确定没人才把门关上。他语气凝重道:「不知为何,今早四处都在谣传璟宸意图对您不轨,怀有非份之想,说得极为难听,严重损害了咱们玄天宗的名声!」
    慕青遥一怔,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去查,查清楚消息的源头。」
    「弟子遵命!」
    待刘炫离去,慕青遥愣了片刻才开始洗漱更衣。
    坏了,事情败露了。
    可当时就他、司璟宸和池苍云三人,他们都不是那种会随便散播谣言的人,那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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