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今天跟你告白的学妹,你拒绝了喔?」
    我坐在实验室的桌前,正在处理刚刚收到的数据,看着身边问我的人,「嗯啊,怎么了?」
    「我看你对那个学妹很好,我还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还好吧?我对每个人都那样啊。」我心不在焉的回答身边的男生,把数据丢进试算表,「而且不都说了,我对谈恋爱没啥兴趣。」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答应那个学妹的。」
    「当朋友就好了啦。」
    「又凡学姊,我喜欢你。」
    稍早,我刚把午餐送到没时间买饭的同学那,跟我那同学同一个实验室的学妹追了出来,支支吾吾的,然后才跟我说了那句话。
    「呃,你有点突然。」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又伸手抓着头发,「但是学妹,我是不谈恋爱的。」
    「所以你想修恋爱学分的话还是找别人吧。」
    「但是学姊对我很好不是吗……」
    「若亭,我对身边的人都很好。」我无奈地说着,看着一副快哭了的学妹,「我不是那种适合谈恋爱的人,我不会也没兴趣。」
    「那你为什么半夜要听我讲心事?还那么多次,需要你帮我的时候你都会来。」
    总不能说我喜欢听八卦吧?帮忙也是一种学姊帮学妹的状况啊。
    「哪有为什么?你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你打给我,我听你讲,就这样。」我看着已经掉泪的学妹,从口袋里拿出面纸,「我们只是朋友,还是学姊学妹,帮你是我应该做的。」
    总之,我花了点时间安慰她,才回到我自己的实验室。
    只是我没想到消息传得那么快,除了同实验室的伟诚外,几乎全系的人都知道了。
    「这是你这学年拒绝的的几个啦?」
    准备上课,我看着走过来的女生,放下了手机,「不知道,若亭还好吗?」
    「下午实验室请假。」
    嗯,看来大概就那样。
    我是不懂,我明明就长得很普通,却一天到晚有学弟妹来跟我告白,是怎样?做人和善一点,当个中央空调就那么多人喜欢?
    「喔对了,中午的饭很好吃。」婕茹把便当盒递给我,「我洗过了。」
    我应了一声,随手把便当盒放在我的椅子下,婕茹坐在我后面,我又拿起手机开始玩游戏。
    「又凡,你又拒绝一个人了喔?」
    「那学妹不是最好看的那个吗?你怎么拒绝人家啦?」
    「靠,你们前阵子一起去吃饭,我还以为你们有机会,害我赌输了。」
    嗯,我的感情变成了系上一些人的赌局。
    下课,我从厕所走出来,一个男生怒气冲冲的过来,对我就是一拳,我下意识的躲开,「嗯?」
    「学姊了不起啊!凭什么这样伤害人!」
    好吧,我大概知道怎样了,还有几个眼熟的男生在帮忙拉人,我没想理,径直的走回教室。
    「哇,都大学了还有那么热血的小孩喔?」婕茹男朋友第二节课才姍姍来迟,他坐到婕茹旁边的位置,抬头看着我,「你怎么跟人家说的?害学妹下午实验请假。」
    「就那样啊,我把你当朋友,做学姊的本来就要多照顾学弟妹。」这理由是我万年不变的说词,「是说才刚开学就那么麻烦,真是的。」
    「是你太糟糕了。」
    「又凡!老师要我们上去找她。」伟成在后门喊我,眉头微微地靠在了一起,又转头看着门外,那票学弟挤在在外头走廊还在劝那个刚刚动手的男生,「还是我去就好了?」
    「没事。」我拿起手机,还绕到了后门离开教室。
    「就说你应该答应吧。」伟成叹了口气,在电梯里淡淡的说着,「你太滥情了。」
    「我又没乱散播感情,你自己也知道我都平常心对身边的人啊。」我抱着胸口,有些慵懒地靠在扶手上,「待人和善不好吗?」
    「真是的……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你啦。」
    我跟伟成敲了下老师的门,随后直接推门进入,「老师。」
    我有些惊讶,坐在老师对面的人是一个前两年休学的学姊。
    伟成应该不认识,但是我知道她是谁。
    「这位是大三的同学,叫范姜品妍,以后会跟我们一起做实验。」
    「你们好。」
    「那就请你们带她去参观一下实验室,我要准备去开会了。」
    「知道了。」我跟伟成确认了下还剩多少时间要上课,又看向品妍,「呃,我们两个等一下还有课,之后再带你参观可以吗?」
    「可以的……怎么好像看到我你很紧张啊?我现在是学妹喔。」品妍笑了起来,她走在我跟伟成中间,「还有你的消息真的传很快。」
    「我们系又没什么秘密。」
    至少大部分都不是秘密。
    老师只是做了课程介绍就下课了,伟成说他要先去一趟社团,我则是准备再上楼去实验室。
    「你干嘛脸色那么凝重啊?」婕茹站到我旁边,凑过来看着我的手机,刚好看到了我把品妍加进实验室群组,「品妍学姊回来了?」
    「她现在是学妹。」我看着婕茹,把手机放回口袋,「你今天要几点下班?」
    「不知道,反正争取10点之前回家。」婕茹抱住了我的手臂,「你的剋星还跟你同个实验室,我会看到血流成河吗?」
    「不会,你想太多了。」
    我跟伟成的指导老师是新老师,我们是一年前进来的实验室。
    从无到有的开始。
    「就大概是这样。」伟成有辅系,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我待在实验室,所以自然是我带品妍介绍,「实验室基本上没什么规定,就做实验的时候要穿实验衣,然后一个礼拜可能要至少来三天,那我是每天都会待在这。」
    「嗯……不过我看我们班的人似乎都没进来?」
    「毕竟是新老师,还有很多东西没有用好。」我从小冰箱里拿出了两罐饮料,把其中一罐递给了品妍,「为什么还想復学?」
    「我都忘了,你是个很直的人。」品妍坐在我对面,「总是要有些学歷,而且我本来就不差,只是发生了那件事,休息了两年……你呢?还好吗?」
    「就那样吧,跟你听到的差不了多少。」
    某大学某系最大的中央空调,几乎来者不拒,也会跟身边的人打情骂俏,照顾到无微不至,曾经一个月最高纪录是拒绝二十个人的告白。
    「我记得你以前很靦腆的。」品妍看着我,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所以你还会怕我吗?我都变成学妹了。」
    「明天早上十点记得来,我先教你配药。」
    品妍走没多久,婕茹就走了进来,我把我藏在柜子里的早餐递给她,「你寄放在我这的钱快没了喔。」
    「我下午再给你。」婕茹拉过椅子坐到我旁边,「刚刚有发生什么吗?」
    「这是实验室,是能发生什么?」
    「带营队表演的时候,学姊不是还不管下面的人还什么的直接当眾亲你了吗?」
    「啊啊啊!别提那件事,那个比我感情事被拿来开赌盘还要丢脸,绝对的黑歷史。」我下意识的用手挡住婕茹的嘴。
    婕茹笑了起来,她推开我的手,然后在我旁边吃起早餐,「总要有人治你啊。」
    「我明明就没有怎样……」我很无辜的说着,然后点开了大二的实验讲义,确认了下上头的药品,「你等等就回去了吧?」
    「没有,我要等隔壁离心机跑好,要帮你吗?」
    「嗯,这里。」我把要准备的东西写在便条纸上,交给婕茹后就去捡耗材。
    我把东西送去灭菌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另外一个同学,她搬了不少东西,我没多说的就走过去帮她搬过几箱。
    「欸?谢谢。」
    「没事。」我笑了一下,「贤安没有来喔?婕茹刚还在我实验室里吃早餐。」
    「他下午才回来,早上他要去面试。」
    我轻轻的应了声,帮同学把东西放好,又转而回到实验室,看着再帮我配药的婕茹,我走过去看着便条纸上的清单,「我从后面的开始配,啊你离心完先去忙没关係。」
    「好。」
    一段时间后婕茹就走了,她帮我配好了两个药品,总共五个,我在中午之前也都弄好了,下午就准备分装。
    午餐是泡麵,伟成是我的泡麵好伙伴,他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给我看了学校里的论坛,「树敌万千啊又凡。」
    我吃着泡麵,不外乎就是昨天下午的事,结果下面留言也是很精彩,还有人给我造了句,「央暖又凡实则渣男是怎样?我是女的吧?」
    「为了押韵吧,你看下面留言。」伟成吃完泡麵,他看着手机,再转头看着我,「对了,我听到其他人说新来的那个女生是你的天敌?」
    「你是真的不认识范姜品妍?」
    「我之前就系边啊,如果不是认识你,我也不会知道那么多八卦好不好。」
    说的也是,伟成连跟自己直属都不熟了,不认识品妍似乎很合理。
    「下午分药我再跟你讲。」
    大一的时候要帮忙营队,我被抓去练跳舞,当然不只我,还有婕茹跟其他人。
    那时候负责管我们的是品妍。
    我最常做的就是跟学长姐抢工作,设备有问题我处理,场佈有问题让我来,收东西我也很利索。
    主要是我想早点下班,但是其他人动作都慢吞吞的。
    好,那都是题外话,会让我对品妍有恐惧,还是因为最后一天晚上的表演。
    原本跟品妍搭档双人舞的人在当天早上出车祸,我那一整天也不用工作,都是在跟品妍恶补舞蹈动作。
    为什么选我?因为我学的动作快啊,而且学长姐都跟我很熟……那是他们觉得啦。
    我跟品妍的表演顺利结束,但是她突然抓过我,直接亲了上来,我也逃不掉。
    台下一片惊呼。
    下了台,我的同学围在我身边,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我根本人还在消化刚刚的事,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又凡,你还好吗?」婕茹碰了下我的肩膀,让我吓了一跳,她轻轻的皱着眉头,「你跟品妍学姊没有事先套好吗?」
    「当然没有!」我说着,又轻轻的摸着自己的唇,「呜呜,我不乾净了。」
    「好啦,你先休息,我们队辅要接着上台了。」
    我看着上台的婕茹,一个人蹲在角落,还在思考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一个冰凉的东西就碰到了我的脖子,「咦!」
    「那么容易就吓到,你真的是很可爱呢。」品妍手里拿着可乐,她塞到了我手里,「刚刚表现得很好。」
    「学姊,请你不要靠近我。」
    「嗯?」
    「可乐还你。」
    然后我就逃难的跑到我直属学长身边,他看了我一眼,「你干嘛一副见到鬼的?」
    「品妍学姊好恐怖,我怕她。」
    「喔……我还以为你们有套好呢。」
    「才没有。」我哀怨的看着学长,谁知道那个人一脸无所谓的跑去忙其他事。
    从那时候开始,只要品妍找我,我一定都会从另外一边逃跑,练就了只要闻到香水味,我的脚就开始动了。
    于是大家都说,品妍是我的天敌。
    「不是,你到底跑什么啊?」
    「就我心理有障碍,我能接受我对别人好,却没办法接受别人对我好。」我把药品分装好,然后放进冰箱冰着,又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知道很奇怪,但是就……对。」
    「我对你也不差啊。」伟成正在洗烧杯,有些困惑地开口,「怎么你看到我不跑?」
    「那是当时。」我有些没好气的说着,「之后也不知道哪根筋修好了,慢慢可以接受别人对我的好。」
    「那品妍应该就不是你的天敌了吧?」
    「我上午跟她互动还可以。」虽然心里还是有个声音叫我逃,但是我忍下来了,「现在几点?」
    「五点多。」
    「那剩下的交给你可以吗?我要买晚餐,吃麵,顺便帮你买,要吃什么?」
    「那一碗餛飩麵。」
    我回了一声,就拿着钥匙钱包离开了实验室,花了大约半小时回来。
    我先去找婕茹,把我帮她买的炸酱麵给她,「晚餐。」
    「谢谢。」婕茹接过塑胶袋,「你要留下来吃吗?」
    「不用了,我上面也要加班。」我抬手,晃了晃手里的塑胶袋,「这里还有伟成的晚餐。」
    「好吧。」婕茹显得有些失望,她看着我,「掰掰。」
    「掰掰。」我离开婕茹在的实验室,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品妍也在,在跟伟成收东西,「伟成,麵在这。」
    「谢谢,多少?」
    「50。」我走过去拿过品妍手里的试管,「你吃饭了吗?」
    「还没。」
    「我的分一半给你,先吃饭。」我把试管放好,伟成突然看了我一眼,又没说什么的回到他的位置上拿出碗筷,「你以后来先跟我还有伟成约时间。」
    「我以为是下课就来。」品妍坐在我旁边,接过了我分她一半的麵,「所以我们跟楼下一样做蛋白质的不一样?」
    「对,这里时间比较弹性。」伟成把桌历推了过来,「上午用蓝笔写,下午用橘笔,晚上用黑笔,那你看到又凡用红笔是因为基本上她都在,只有几个小时她要去校内工读单位报到,但是很快就会回来了。」
    品妍点了点头,我则把那一半的麵吃完,「伟成,你晚点还有事先走没关係,这里我处理就好。」
    「ok。」
    半小时后,实验室只剩下我跟品妍,反正间着也是间着,我就把我的实验笔记拿给她抄,主要是药品的配方。
    「又凡,我抄完了。」
    我正往胶台里面加药,听到品妍喊我,走到她旁边,看了下她的笔记,「需要讲解吗?」
    「药品还有地方可以讲解?」
    「配药步骤,当然还有我的个人习惯。」我弯下身子,用手指着其中一个药的配方,「我的习惯是从少加到多,然后配完之后再倒进胶台里,再加最后一个让胶反应凝固。」
    「嗯。」
    「然后你倒胶的时候如果有气泡可以稍微用tip把气泡戳破。」我看了眼品妍放在桌上的手机,我的眼神是被通知吸引的,她的锁屏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很可爱。」
    「喔……你别偷看我的手机。」品妍把手机翻面,冷不防捏了我一下,「别踰矩。」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没资格这样说啊?」我确认了下时间,大楼的出入口准备要关了,「东西收一收,警卫要来关门了。」
    我们刚好在电梯里遇到婕茹,她手拿着安全帽,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品妍,「学姊好。」
    「我现在不是学姊了。」
    「贤安载你?」我按下关门钮,靠在扶手上问着婕茹,「还是我载你?」
    「贤安在等我。」
    「那你送我回去?」品妍伸手拉着了我的衣服,「我不敢一个人骑夜路。」
    「那就别下课了还去实验室,给人添麻烦。」我没好气的说着,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只有这一次。」
    电梯门开了,我走在品妍后面离开电梯,衣服又被拉了一下,「怎么了?」
    「你不要对品妍学姊那么凶,你明知道她发生什么事。」
    我有些委屈,虽然我不会逃了,但是我还是没办法用其他人的态度去面对她。
    「我回去了,你送学姊的路上小心喔。」婕茹跟我在停车场路口分开,我看着她坐上贤安的车,又看着他们的车尾灯逐渐消失。
    我随后骑车找到品妍,跟在她后面陪着她回家,她住的地方换了,比较接近市中心,跟我家完全反方向。
    都住那么热闹的地方了,根本不用护送吧?
    「谢谢,到这就可以了。」品妍在某一个路口的红绿灯对我说道,「回到家再跟我说。」
    「好。」
    我回到家是快半小时后的事了,洗完澡再玩一下手机,一直到要睡着了我才想起来还没跟品妍报平安。
    不报应该也没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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