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震耳的音乐声轰得人心跳发慌,晃眼的灯光随着节奏不?停地变换颜色,廖满满拿着麦克风,正?在深情地演唱情歌。他的歌喉实在美妙,听得慕邵凡面?部扭曲,见?廖盈盈回来就?像见?了救世主,拉着她祈求:“能不?能让你弟弟闭嘴?”
    廖盈盈说:“别的我倒是可以满足你,但是唱歌这个不?行?。我们家祖传的五音不?全,只有我这可爱的弟弟勉强能唱两?句,我不?能压抑他的天性,否则就?是在压抑我们家基因突变的可能。”
    贺召跷着二郎腿倚着沙发靠背,表面?上是在欣赏廖满满的歌喉,实则瞥了廖盈盈好几次都欲言又?止,眼看?廖盈盈没有主动透露情况的意思,他没忍住问:“怎么就?你一个人进来了?”
    廖盈盈无语:“老娘我又?不?是和事老,你自己要赶妹妹走,现?在妹妹不?来你又?要找,我很?难办的好吗。”
    “……我才没找她,我就?是想?问问人是不?是都来齐了。”
    “来齐了,还?多了两?个呢。”廖盈盈在慕邵凡身边坐下。
    贺召骂了句脏话:“那个姓叶的怎么阴魂不?散!”
    “拜托,你的邵三小姐都能来,人家怎么不?能来。人家可是阿甜官宣过的正?经男朋友。”
    “邵颜跟我没关系,别拿她跟叶敛青比。”
    “是是是,没关系就?没关系呗。”廖盈盈阴阳怪气,摆明了不?想?跟他多聊。
    刚才邵颜突然找贺召,谈的其实是生意上的事。
    她说邵明对他们公司的方案很?感兴趣,可能会再抽时间跟他见?一面?。还?说邵家商业方面?的决定从不?会掺杂私情,让他不?要想?太多。
    贺召半信半疑,没聊两?句,又?听邵颜提起她爸要在云州过大寿,想?邀请他参加。
    他没答应,也没回绝,只是说考虑考虑。
    从公司的角度来说,必要的应酬和人际交往是推不?掉的,跟邵家成?为朋友,总好过把自己的路堵死。
    可是从私人的角度来说,他并不?想?跟邵颜继续纠缠。邵颜一直想?让他当邵子凝的爸爸,他拒绝过很?多次了,没用。
    他当初一时好心,看?到邵子凝在路边大哭,多管闲事去问了一嘴,结果稀里糊涂地帮她去学校开了一次家长会,从此?麻烦多到一发不?可收拾。
    邵子凝对别的男人都不?喜欢,跟甜喜以前一样,只喜欢他,只愿意被他抱,只愿意喊他爸爸,只愿意听他的话。按照邵颜的说法,可能是因为他长得有点像邵子凝那未曾谋面?的生物学父亲,所以被基因选中了。
    贺召心烦。
    怕邵颜会在另一间包厢里对甜喜说什么奇怪的话,想?了想?还?是站起身,悄悄地走了出去。
    廖盈盈见?状立刻拿起手机通风报信。
    廖家收租的:目标人物已离开!
    加倍甜:ok!
    放下手机,甜喜酝酿好了感情,视死如归般抓住叶敛青的小拇指:“来吧。”
    叶敛青哭笑不?得:“你这是干嘛?”
    “你刚才不?是说要想?知道我哥的秘密,就?得跟你秀恩爱么。”
    “……这算哪门子的恩爱,”他举了举手,“拉小拇指?”
    甜喜也觉得有点敷衍:“不?然怎么办?”
    即便她没那么讨厌叶敛青,也不?代表可以坦然地跟他做更多亲密的举动。
    叶敛青思索片刻:“实在不?行?,要不?就?换个办法吧,可能比秀恩爱更有效。”
    “什么办法?”
    他把杯子里的酒倒掉大半,推到她面?前:“装醉。”
    贺召对她管得那么严,要是知道她一个人在外喝醉了,还?是在叶敛青这个“男朋友”的面?前,绝对会气到爆炸,急到发疯,从而露出马脚。
    可问题是,甜喜唯一一次喝醉就?是那天去夜店,回家后不?仅强吻了贺召还?断片了,并不?记得自己喝醉了是什么样子,没办法尽力表演,端起酒杯直接把剩下那点一饮而尽,酒气入喉,仿佛带来了些许状态。她想?了想?,说:“装醉好像很?难,可以直接喝醉吗?”
    旁观的邵颜忍不?住插嘴:“这不?好吧……”
    叶敛青也说:“你是对我太放心了,还?是对自己太自信了?这间包厢里的人不?多,如果你真的喝醉不?怕出点什么事吗?”
    甜喜的目光落到他的肩膀上,然后是胳膊,手,腿,最后又?看?回他的眼睛:“如果我真的喝醉了,你记得跑远点,我怕打你的时候没认出你是谁。”
    叶敛青:“……”
    邵颜拍手大笑:“叶敛青,你听到没!你被一个小妹妹嘲讽了。”
    甜喜说:“这不?怪你,叶大夫,你只是看?起来弱不?禁风,其实体格比大多数男人好太多了。至少你不?胖也不?瘦,跑起来比较灵敏又?不?会缺力。”
    叶敛青嘴角一抽:“我谢谢你啊。”
    甜喜一脸认真:“不?客气。”
    交流了半天,贺召迟迟没有露面?。
    这间包厢没有廖满满那样的显眼包,也没什么人喜欢唱歌,都坐在角落里聊天,或者边吃零嘴边玩手机,音响里播放着一首又?一首的原唱,邵颜听了没多久就?不?耐烦了,给邵子凝打着视频电话出去后再也没回来。
    甜喜乖乖地坐在大屏幕的正?前方,眨巴着眼睛望着屏幕上的歌词,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她酒量其实还?不?错,要不?是身上染了酒味,还?以为她在喝果汁,根本?不?上脸。
    时间太晚了,身边的人陆续地离开,包厢里越来越静。
    甜喜像个老年?人似的撑着腿站起身来,多少还?是有了些醉意:“我去卫生间……”
    刚说完话,左脚踩中右脚,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小心!”
    叶敛青及时拉住她,可惜她早已经没了平衡,一瞬间天旋地转,反而把叶敛青带倒了。仰面?朝天,她的脑袋像是被晃过的浆糊,乱得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叶敛青用胳膊撑在她身边,看?她糊里糊涂又?双眼无神,不?禁叹了口气说:“要不?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她摇头,固执地问:“秘密是什么?”
    叶敛青反问:“你觉得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
    “那你希望是什么?”
    甜喜答不?上来。
    理智压抑着她心底的恶念,大多时候她为了表现?正?常,早已经习惯了以白掩黑。
    一时愣神,包厢的开门声淹没在音乐声下,没有人察觉。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进来的贺召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妹妹正?以无比亲密的姿丨势和叶敛青相拥着倒在沙发上。叶敛青的眼神那么温柔,而甜喜没有展露出半点抗拒。他是在哄她吗,还?是在调丨情?……原来她乖巧懂事的模样从来都不?是对哥哥限定,只要有机会,别的男人同?样可以对她很?好,以换取她的顺从。
    在这一刻,贺召耳边响起一片扰人的嗡鸣,除了胸腔沉重粗剌的喘息声仿佛再听不?见?其他任何动静。
    他好像终于接受了叶敛青是甜喜男朋友的事实。
    不?管他怎么不?承认,怎么胡闹发脾气,怎么幼稚地给她强加压力。
    事实如此?清晰,事实不?会改变。
    关上门。
    贺召坐电梯下楼,走入夏日燥热的夜风中,身后传来廖满满急促的脚步声:“贺召,贺召!哎!慢点!”
    他在路边停下:“怎么了?”
    廖满满嘴里叼着根牙签:“我姐被那个妖精拐跑了,也没跟我说一声,你喝酒没?给我捎回去。”
    贺召语气沉闷:“没心情,你打车。”
    “别啊!”廖满满说,“我一喝多了就?晕车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出租车我坐一趟得吐死,赶紧的,快快快。”
    贺召不?紧不?慢地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开口还?是那一句:“没心情。”
    “为什么,谁招你了?叶大夫?你揍他丫的!揍两?顿你看?他还?敢不?敢来。”
    “没那个必要。”贺召无精打采,捏成?拳就?能把叶敛青揍得找不?着北的手好似隐隐发抖,打火机竟然打了三次都没点着火。
    廖满满猜也猜到了,肯定刚才在另一个包厢里发生了什么让贺召心情不?快的事。
    夺过他的打火机帮他点上,开启苦口婆心模式:“我说你啊,至于么,甜妹都20岁了,谈个男朋友很?正?常。想?当年?我姐上初中就?把隔壁班帅哥的初吻给抢了,那家伙,纯粹女流氓,要是让你摊上那么个姐,你更不?省心。”
    贺召滴酒未沾,低垂着眸子却?好像醉了。吐出一口烟雾,扭头看?向寂夜车流,没搭话。
    廖满满把胳膊搭在栏杆上,见?他一副抑郁伤神的样子,继续劝他:“说真的贺召,你得自己把这事儿想?通,叶大夫再让你瞧不?顺眼,他也比那些歪瓜裂枣好多了吧。你看?他那家境,学历,工作,性格,外形……还?有什么?反正?什么都还?不?错,对阿甜也很?温柔,又?比阿甜大了几岁,会疼人,挺好的。”
    贺召手里夹着烟,声音极轻:“我想?不?通。”
    “废话,你得开导自己啊,别总钻牛角尖,老跟自己过不?去干嘛。”
    贺召嘴唇动了动,还?是那句:“我想?不?通。”
    廖满满问:“你想?不?通什么?”
    “想?不?通……”他的声音几乎吞没在嗓子眼里,让人辨不?清情绪,句尾有没有再说什么也根本?听不?清。
    “啧,能不?能别当复读机了,”廖满满拦下他的车轱辘话,比起劝他更像是在故意刺激,“你好歹是做哥哥的,应该对他们表示祝福。”
    “祝福……哪有那么简单,”贺召自嘲地喃喃,突然把手里的烟狠狠地摔到地上,火星如烟花迸裂四处溅落,却?依然无法缓解他心口闷堵的痛楚。气息粗重,他像是一跃坠入了悬崖边缘,惶恐又?激愤:“我他妈喜欢她!你让我怎么祝福?”
    暴躁的话语消散在夜,贺召说完自己先愣了。
    廖满满就?这么叼着牙签看?着他发疯。
    看?他眼眶泛红,眼神那么无助,眸底如同?被夜色侵袭,翻涌成?孤独寂寞的海。
    多可怜。
    一个意气风发高傲潇洒的男人,一个白手起家却?能在生意场上披荆斩棘的老总,就?因为一段不?能说出口的感情,所以把自己变得这么卑微。
    值得吗?
    “那你去找她,”廖满满平静地说完,吐掉嘴里的牙签,愤愤地指着贺召咬牙切齿地吼了回去,“你他妈有种?现?在就?进去,你去找她!你当面?告诉她,你说你们认识这几年?,你又?当爹又?当妈,供了她这么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学生付出了多少!你喜欢她,你对她那么好!你给她钱,给她爱,给她一切!到头来耗尽青春为别人做嫁衣!凭什么!”
    贺召眸光震颤,被廖满满质问的每一句都像是在剥开他虚伪的皮囊,把他不?能见?光的真心摔碎在地上。像是刻意逃避,他偏过头去。
    喉结滚动,咽下心口膨胀的酸涩:“我不?是因为喜欢她才对她好的。”
    廖满满不?解:“都什么时候了,这重要吗?”
    “重要。”他固执地说,“如果她没有主动喜欢我,那我对她再多喜欢也都是枷锁。感情不?该为了感动而心动,更何况她本?来就?跟别人不?一样,很?多道理她不?明白,她又?那么信任我,如果我诱导她做什么她当然不?会拒绝,但那样违背了我帮她的初心。”
    “所以呢?所以你还?是要为别人做嫁衣,”廖满满气得不?行?,“贺召你现?在这个状态不?对你知道吗?你没有理由这么卑微,明眼人但凡不?瞎都能看?得出来你喜欢她,你应该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喜欢她怎么了?谁规定了你帮过她就?不?能喜欢她吗?”
    贺召蹙眉:“……你不?懂。”
    “我不?懂你大爷!老子谈过恋爱的好不?好,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母胎单身?不?懂的是你!错过了后悔的也是你!”
    乱哄哄的聊天声传来,有不?少人成?群结队地从门口出来了。
    贺召下意识往那瞥了一眼,隐约看?见?有甜喜的身影,又?飞快地转过身去,用手背抵着鼻子咳嗽两?声,声线透着些许沙哑,对廖满满说:“走吧。我把你捎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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