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真的被拦住了,完全没起到一点作用!
    顾璋的演讲只在军营内开过,也只透露了一点皮毛,后来的所有攻击,他只做不说,从不告诉旁人他是怎么做到的,只有守城的将士们,才能体会到那种统治般的压迫感。
    匈奴是探听到了一些消息,但“演习”对他们而言,倒是与“演戏”无异。
    甚至许多战将还嘲讽道:“文人就喜欢弄这些表面功夫,假模假样的打,糊弄孩子都不够,能有什么出息?”
    如今听到事败,思及此前种种,怎么能猜不到又是顾璋呢?
    又是他!
    巴蛊乌心头躁动,又余烬复燃变成熊熊怒火,他提起厚背长刀,毫不犹豫下令道:“若见此子,斩之!得顾璋人头者,赏金百两!”
    即使再好的人才,多次坏他好事,生来克瓦次,故绝不能留。
    “是!”
    巴蛊乌召集手下诸部落首领。
    他沉着脸道:“迟则生变,此举神器露了些端倪,姓薛的肯定有所察觉,不能给他们时间做准备,咱们今晚就发兵!”
    毕力格也道:“不过一时失手罢了,咱们还有天赐神器,硬生生砸也能把城门砸开。”
    络腮胡大汉气势汹汹地走入帐内,他浑身冒着热气,肌肉鼓动,身上带血,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
    听到毕力格的话,也雄声赫赫道:“单于,打!力蛮那家伙还想从我驻扎的地方闯入,简直痴心妄想,已经被我打退了!”
    一众部落首领想到神器的威力,也不疑有他,纷纷支持,立刻发兵!
    ***
    对战双方都飞快地动起来。
    兵力集结,磨刀霍霍。
    顾璋也敛下眼睑,侧身对邢威低声交代的地址,然后将钥匙给他:“你点兵二十,务必将此间之物,送来城墙之上。”
    他想来对付投石车的武器,此前从不告知于人,就是怕有匈奴暗探,让对面的武器发生了变化,有了防备。
    而最不可能有匈奴探子的人,就是明盛帝从京城派来的一百精兵了。
    顾璋声音从未有过的严肃:“命在物在。”
    邢威心中一凛,当初顾大人第一次带他们深入草原,五十人遇上近百匈奴骑兵的时候,语气都不如这会儿严肃。
    他表情万般郑重:“定不辱命!”
    邢威带着二十精兵,全副武装飞快离开。
    武安大营内,薛将军身披黑甲胄,在他身边的是副将和几位军师。一同议事的将领们,早已在下令的那一刻,起身回各自营地,以最快的速度,聚集手下将士,按照这半年训练的章法,领兵参加这场十分凶险的守城之战!
    顾璋也随着薛将军,一同前往城墙之上——若真让匈奴得逞,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又如何能活得肆意快活?
    将士们看到顾璋,也没有觉得太奇怪,毕竟在许多人眼里,顾璋有不输于见雷将军的武艺,更有超出常人的胆量和谋略。
    唯有走在最前方的薛将军,在龙行虎步,行步如雷朝城墙上去时,难得产生了一丝犹豫,从来最恨逃兵的他,竟然主动开口:“顾知府可退至安岳城防守。”
    其实仔细说来,安岳城确实才是诸多刚赤府知府常驻的城池,只是顾璋一来就特立独行,直接待在了岩武城。
    顾璋闻言,对上薛将军的视线,眉宇间竟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气势,里面藏着一丝极深的爱惜。
    薛将军黑眸里,也倒映着意气飞扬、气势不输于武将的少年。他想,若匈奴神器当真凶猛,他带着将士誓死拼杀也无法毁去,眼前的少年,可能是大宣难得的、甚至是唯一的生机。
    “临阵脱逃,按军法处置的话,杖百。”顾璋玩笑道:“莫不是薛将军哪里看小子不顺眼,想让我挨一挨军中仗责?”
    若不提这一茬,也许还真有当作文官退守府城的余地。
    大敌当前,军法都摆出来的,还是临阵脱逃如此大的罪名,薛将军为了士气,也不可能再松口了。
    顾璋这是亲自斩断了自己的后路,誓死要和他们一同抗敌了!
    跟在薛将军身后的将士们,心中都热血翻涌,顾大人都有此豪情壮志,他们怎么能不拿出士气来?
    城墙上。
    薛将军和部分将领肃然而立。
    武安大营中将士们不断集结,他们身上穿戴着黑甲胄,手里持着各种各样威力不俗的武器,形成一个个战阵,浑身都散发出烈烈的战意!
    每个战阵的最前方,都赫然屹立着一个威猛的将领,他们将等着薛将军布置战局,激发士气!
    薛将军的战马就在城下,等待着主人到来。
    薛将军站在城墙上,以胸腔之气发出威严洪亮的声音:“今日,匈奴兵临城下,要破我城池,辱我父母妻儿,在我大宣土地上烧杀抢掠。儿郎们,可敢一战?”
    将士们都被激起数代积累下的仇恨,战意蓬勃齐声道:“战!”
    薛将军又再次放声道:“匈奴屡屡来犯,将我岩武城当作眼中钉肉中刺,而今来势汹汹,也是我将士难得机会,势要奋勇杀敌,让我等后辈远离这般苦难。将士们,可敢血杀之?”
    将士们齐齐高举手中武器:“杀!”
    薛将军再次提高声音:“杀!”
    各个战阵中都爆发出更大的声音,更强悍的气势:“杀!杀!杀!”
    这一刻,冲天的战声中,势要斩灭侵略者的强烈意志,几乎惊神泣鬼,让人心中震撼!
    这会儿天色,才刚刚擦亮。
    隐隐能看见远处也屯集着密密麻麻的兵马,而在这些兵马合围之中,有七个庞然大物。
    顾璋目光紧紧盯着那七处,与记忆中的十座已然不同,他用望远镜细细查看,果然在黑夜中,影影绰绰地看到在更后方,有数头健硕的巨牛,正在运输巨石。
    其石之大,令人惊骇。
    “数头壮牛才能运送,竟有投石车可将其投掷而出?”
    “如今看来,见雷和力蛮都铩羽而归,也不知伤亡如何?”
    说曹操曹操到,两队人马从南城门的方向飞快奔来。
    薛见雷和力蛮盔甲上沾满鲜血,朝着城墙之上飞步而来,两队人马看起来损失不小,连两位主将身上都还有诸多未处理的伤口,可他两人却浑然不顾。
    顾璋微微侧身,用千里眼扫了一下,邢威正带着几人,齐齐抬着半床大的物件,在十几人的护卫下,飞快朝着北城门处奔跑而来。
    第121章 穿云弩
    薛见雷和力蛮两人率先登上城楼。
    “薛将军!”都顾不上身上的伤, 均面带惭愧,简单明了地汇报起昨夜的战况。
    无需汇报得特别仔细,眼前的战局便能说明一切——两拨趁夜偷袭匈奴大军的行动失败了。
    一个最擅兵法谋略, 一个最为骁勇善战,两把最为锋利的矛,也没能破开匈奴大军这个乌龟盾。
    是呀,若是他得了这样的神兵利器,定然也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怎么会让人轻易偷袭了去?
    更别说以小队兵马, 去对抗匈奴大军了。
    不仅如此。
    从得知匈奴有这样奇特的神器后,就尝试了各种方法, 只可惜都没能成功。
    顾璋深知,双方交战这么多年, 对彼此的战斗力, 都有足够的了解。
    面对绝对强悍、准备多年的侵略者, 今日这场大战,其实很难避免。
    那七座威风凛凛,甚至能从更远处, 将石头投掷入岩武城中的神器,实在让人忌惮。
    人对未知的东西, 总有与生俱来的恐惧。
    “这投石车样貌诡异,还被匈奴这般严加看护, 怕是……”
    “看那牛运送的巨石,若真的砸入城中,不知要损坏多少房屋、街道, 更不知要伤及多少百姓,吾等必须想办法将其除去!”
    “可是此物在匈奴大军核心处, 即使开战了,排兵布阵也定会围绕它们来,连见雷和力蛮都铩羽而归,如何能杀入匈奴腹内,破坏七座神器?”
    “哼,若能杀入匈奴腹内,便是匈奴大败之时,还需理会这个所谓神器吗?”
    姚总兵站出来:“这玩意有一截在天上,我率战车冲上去,试试看能不能将其射下来!”
    姚总兵年纪不小了,鬓角间还有白发,说话豪气干云,有舍生取义之气概。
    力蛮顿时喊道:“不行!一旦靠近,就会有千百箭雨落下,一下就会被打成马蜂窝,而且你那堆战车根本不行,远处高射力道不足。”
    这话说得在理,想来也是经验。
    远距离攻击武器就是这点好,尤其是射程远的那一方,占尽优势,射程近的那一方,便有万般苦楚。
    远了,打不着。
    若强行冲过去拉近距离,怕是就要体会一下万箭穿心之苦了。
    姚总兵请命前去试探,何尝不是抱着必死之心呢?
    薛见雷上前两步,单膝跪地:“末将请命,势冲破敌箭阵,以射术灭匈奴投石车,卫我边关防线。”
    力蛮也跟着道:“末将请命。”
    随着动作,本就没愈合的伤口又崩开,流出涓涓血液,污血四处,竟看不到伤处,只能闻到血腥味更浓了。
    薛将军没有应答,眉心拧紧。
    “薛将军。”
    “薛将军!”
    若是平日,还能有时间仔细分析揣摩,可如今青牛拉着巨石缓缓向七座方位不同的投石车靠近,就连破晓的天光,都带着几分悲壮和催促。
    不管是谁,试图穿过匈奴如落雨而下的箭阵,都无异于蜉蝣撼大树,此去必定九死一生。
    即使侥幸能以武器挡开所有来箭,冲破匈奴的弓箭封锁,在最后全力拉弓,向上仰射之时,必定空门大开。
    顾璋道:“此去九死一生,牺牲一悍将才能拿下至多两座投石车,此法不妥。”
    “即使派出许多善于骑射挽弓的悍将,损失亦惨烈。”
    顾璋这会儿终于开口,是看见邢威到了,他目光扫过对面匈奴的情况。
    果然如他所料,这样巨大的投石车,不仅本身移动会很困难,而且必然要配以众多人马,难以搬运的巨石,前期启动时间会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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