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先竹此前一直想着顾璋品行,学识,如今突然出现这遭,他倒是注意起顾璋皮相来。
    心中都不住怀疑,孙女真的是随手找了叔祖父的弟子送,还是被这小子俊俏的模样吸引了?
    顾璋想到吃没了的酒鬼花生,不禁问道:“非要谢我的话,不如告诉我那日错放的花生,在何处买的?”
    燕先竹自然知道是孙女做的,他瞅了顾璋一眼,觉得顾璋应当是不知道的:“府里人做的,可没处买。怎么,觉得好吃?”
    居然不是外面买的!
    顾璋凑过去,笑着商量道:“那不如送我点那个花生当谢礼好了?我可从未尝过这么好吃的花生。”
    门外,正跟在母亲后面,朝着正厅走来的小姑娘听到这句,眼睛亮亮地看过来。
    她心想,不愧是叔祖父最喜欢的弟子,连连来信夸他,连口味都这么出众。
    能欣赏夸赞美味的人,肯定不会恼昨日那一遭的。
    原本还有点忐忑,闻言顿时自信起来。
    顾璋抬眼,就和这样一双水汪汪、十分灵动透亮,就跟初生的小狗狗一般清澈的眼神对视。
    他心中暗暗庆幸,幸好昨天他揽下来了,欺负人一小姑娘,有些人怎么做得出来?
    道过谢,燕夫人就带着女儿回后院了,女大男防,若不是为了道谢,未出阁女子在家中见外客,都是要隔着一座屏风的。
    顾璋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但京城里,这事却被传开了。
    谁不爱听些有趣的八卦,在朝花宴的百花囊里拆出了酥炸花生,这可太有趣了!
    “那金黄的花生圆滚滚的,还有几颗滚到地上了,也不知顾举子是在哪一家买的,竟好吃到要带到宴会里去。”
    “哈哈哈,怎么会拆出花生呢?原来书生郎里也有贪嘴的,不全是圣贤君子。”
    ……
    传得热闹极了,连顾家人都略知一二。
    这天。
    顾家吃饭时,秋娘问道:“在京城好好的,怎么都说起你贪嘴来?”
    一副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又做了什么好事”的表情,毕竟秋娘想起当初在宁都名声传开是因为什么,就忍不住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顾璋:“……”
    他也没想到,会传得这么快,连才来京城没太混熟的家人都听说了。
    “就是前几日我去的那个朝花宴。”顾璋将那日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他叮嘱道:“咱家知道就行了,就别去外面说了。反正我皮糙肉厚的,被人调笑两句也不疼不痒的。”
    顾家人都点头:“行,咱不出去说,自家人知道就行。”
    他们确实都觉得没什么,喜欢吃好吃的怎么了?在王氏和顾老爷子前半辈子苦哈哈的认知里,能吃是福,能吃好吃的,那简直是天大的福气。
    “你这次倒是没胡来。”秋娘肯定后,又叹息道,“娘也是进了京城之后,才发现世道竟然对女人有这么多束缚,听说那些高门大户的女孩,除了宴会、跟随长辈出门交友,去寺庙上香这些,平日里连门都不能随便出。”
    她还道:“更难的是那些嫁了人的,京城里竟然个个大官都娶好些个,除了正妻有点自由之外,其余嫁进后院的女人,几乎一辈子就只能待在小小一方院子里,不能出门半步。”
    秋娘提起的语气,都有些不敢想象。
    她自在惯了,怎么也想不到,如果一辈子只能待在小小院落里,会是什么感觉,“岂不是会发疯?”
    “真不知道京城里这些大官怎么想的,反正小石头你日后可不许这样。”
    “娘可不能拿未来没发生的事情冤枉我。”顾璋道。
    顾璋听秋娘讲这些,听出了她对这些的惊讶与不满。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从前一直积极挣钱,想各种法子的秋娘,这次到了京城,反而没动静了。
    怕是打心眼里不喜欢京城,也在接触到这些“权利”相关的认知后,怕出去做生意,坏了他的名声,影响了他科举。
    顾璋敛眉,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根据大宣律,只有一类女子能披着皮,正当名分地经商,经营手下许多铺子和产业,还不会被判入商籍,更不会对名声有损。
    高门大户的掌家夫人、一些生意做大之后迎娶贵女,将产业放到妻子名下脱了商籍的,都是用的这个。
    他想,总有机会的。
    见顾璋沉思,心中有事的样子,顾大根粗糙的掌心拍拍儿子的肩膀,他笑道:“你师父家帮咱们许多,这点事扛了也就扛了,男娃娃担着点也不怕。”
    顾璋弯眉浅笑:“我自然是不怕的。”
    把秋娘的事记在心里,顾璋吃着燕府送他的花生,等师父到来。
    师父说了,肯定在他放榜前赶到京城。
    距离会试放榜的时间越来越近,顾璋发现,关于他的传言热度竟然还没过去。
    不知是不是临近放榜,所有人都老实得很,没新鲜事取代他那桩新闻。
    倒是许多人一边笑谈大名鼎鼎的顾小举子,竟然是个爱口腹之欲的,一边又叹息:“可惜喽,要是再等三年来,肯定把握更大些。”
    金瑎他们三人和顾璋一起来这家店吃饭、聚聚,就听见偶尔一两桌提起顾璋。
    他们倒是都知道,顾璋和黎川乡试的时候一样,都写完了,所以并没有太大担心。
    反而调侃道:“爱美食的名头,怕是逃不过去了。”
    顾璋半点不脸红,没一点不好意思,反而语出惊人道:“谁说我要逃了?我还打算赶着上前认领。”
    余庆年三人:???
    尽管顾璋总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但上赶着认领这种说好听点叫“爱美食”,说难听点叫“贪嘴”的名声,还是让他们想不通。
    余庆年不解问道:“璋弟这样做,所为那般?”
    顾璋拿出一本上好的纸张折叠而成册子,理直气壮道:“当然是用这波免费的流量,大赚一笔了。”
    黎川和余庆年:“……”
    他们是知道璋弟心胸宽广(脸皮厚实)的,但怎么也不敢想,不仅不为流言羞赧,想办法澄清或者淡化,反而还打算利用起来挣钱?
    唯有金瑎眼神亮起来:“这还能挣钱?”
    说到挣钱,金瑎就不别扭了,他本就没有余庆年重名声,也没有黎川那么严谨守礼。
    顾璋理所当然道:“当然能挣钱!”黑红也是红,更何况他这算什么黑红?
    古今多少爱吃的名人?苏东坡、孔子、乾隆……不都是吗?
    顾璋:“我不仅自己吃,我还自己给自己宣传,再借一波现在的热度,保管挣得盆满钵满。”
    他摊开自己带来的册子,内页里赫然画着一叠栩栩如生的酒鬼花生。
    还有宁都最出名的酱烧鲈鱼,羊肉五花杂嚼……
    这是顾璋画的画册,和现在大多讲究“意境”的画法不同,他这个画比较写实。
    为何说“比较”“写实”呢?
    顾璋本来是想画那种栩栩如生的,完美一比一复刻的食图,但这不是高估了自己的手艺吗?
    最后改来改去,只画出了像是动漫里的那种有点q萌感觉的图,也算没愧对他上辈子收集的那么多菜谱。
    这种图有个什么特点呢?就是捕捉到美食最诱人的几个特点,然后十分夸张地放大,其它细节就能稍微粗糙一点了。
    顾璋可不会承认是自己手艺不行,才只能画成这样的,他得意道:“看着是不是很诱人?”
    金瑎咽了咽口水,觉得香气都要从那一缕弯曲的白雾里飘到他鼻子里了:“怎么画得这么馋人?”
    黎川看到里面滋滋冒油,看起来比现实更夸张,更金黄酥脆的杂嚼。也有些禁不起诱惑,他生怕失态,赶紧挪开了视线:“璋弟画技自成一派,实在惊人!”
    “就是这个色泽,好像有些不实。”黎川十分认真地给出建议,这是他觉得唯一可以改进的地方。
    “其实这是我特意画成这样的,就为了看起来更诱人一些。”顾璋觉得画技不够,滤镜来凑。
    他给笔下所有的食物,都加了点“诱人的颜色”滤镜,看过各大饭店纸质菜单的顾璋,非常明白要怎么摆拍,怎么画,怎么“加滤镜”
    黎川:“……”
    他本想说这样不对,但一看图上宁都美食,就不由口舌生津,张张嘴,还是把这话咽下了。
    确实馋人。
    余庆年连喝了好几口水,表态道:“如果我看到这本书,应当是愿意买回家看看的。”
    顾璋不仅用了抓特点的画技,每一张画颜色都极为鲜亮,虽然他手头的颜料不多,但自然界的植物颜色绝对是远远超出人想象的。
    颜色鲜亮、画技独特抓眼、看起来又极其勾人食欲。
    顾璋这一画册,才做了个开头,就征得了三位好友身体最直接的认可。
    顾璋选取了京城、宁都两个地方的特色美食,画到一半,他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辛苦。
    他想到金瑎曾经吃过美食后,有感而发的几首诗,把他也拉了进来。
    等差不多完成了,他还拉着燕先竹这位翰林掌教,让他帮忙做序。
    都是名气啊!
    燕先竹:“……”
    着实受到了冲击。
    他默许人给顾璋准备赔礼,就是觉得担下这个名头吃亏了,多少有碍名声。
    万万没想到,顾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乐颠颠地画了一本诗画美食游记,来宣扬自己吃过的好吃的,分享自己爱吃的美食。
    顾璋自然有一套自己的道理:“师伯公您看啊,我这个画册一出,仇恨值就全都拉到我身上了,再也没人关注宴会上那点小事。”
    “我人微言轻的,出书也没什么名气,但您就不一样了,做个序,名气大,到时候京城里买的人也多,自然就有更多人相信了。”
    顾璋总有这样的自信,歪理也能给他说得,听起来十分有道理。
    现在外人是没什么说了,但是知道燕家小女爱好的人,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怀疑。
    但这个画册一出,连最后一丝嫌疑都洗清了,即使知道内幕的燕夫人,恐怕都会觉得,眼前画册才是真相,顾璋喜好美味珍馐,故而带着花生赴宴。
    燕先竹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但还是答应了:“就只作序。”
    顾璋忽悠成功,乐滋滋一口应下:“有序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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