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对秋娘这话极为赞同,使劲儿点点头,然后控诉道:“那年盐要涨价,愣是县城人都快抢光了,我们才知晓,花了好些钱才买到一点点盐。”
    即使现在家里条件好起来了,王氏说起这事,也面露心疼之色。
    聊了一圈,顾璋是发现了,燕老的高度,真不是普通人能企及的。
    不过燕老的那些话,到了他家人嘴里,倒是变得接地气多了,跟柴米油盐酱醋茶、家里的肥猪、捉来的小鸡……都脱不开关系。
    顾璋坐在中间,双手托腮,听得津津有味。
    他突然感觉脸被捏了下,“小石头脸上都比之前肉多了。”
    “那可不,每天吃好的,又不生病了,就跟小猪崽一样眼见着就长起来了。”
    顾璋直笑:“我若是小猪崽,那咱家就是猪猪之家。”
    “贫嘴。”
    见顾璋笑得开怀,秋娘道:“开心了?那要不要把药膏给你师父送去?”
    顾璋避开他娘揶揄的眼神,“才没有什么药膏。”
    “那这几日你偷偷鼓捣的是什么?娘可都看见了。”秋娘认真道:“征兵可是大事,县城里不少有钱人家都没能避开,燕老却能保咱们家周全,肯定花了不少人情和心力。”
    顾璋摸摸鼻子,他想到上次做的乌龙透骨膏快用完了,这才在家里做的。
    顾大根一把抱起他往回走吃晚饭:“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事咱就别往心里去了,服个软哄哄他老人家,行不?”
    顾家人打算回家吃晚饭,刚走到家门口。
    一辆马车停在了顾家院子前。
    姜武从马车上跳下来。
    顾璋踌躇上前,探头往马车里看:“师父怎么样了?”
    姜武见他这模样,觉得和府里的老爷简直一模一样,他头疼道:“都是老爷让我给你送的东西。”
    那就算了,顾璋一下失去兴趣,他跑回院子里,很快从里面搜罗了一大堆东西出来。
    “你来的正好。”顾璋把东西放到姜武怀里,“师父的乌龙透骨膏应该快用完了,我又做了些新的,还有这个,上次师父听我说后山的菌丝,我奶这些天采了些,你带回去……”
    姜武额头上冒出黑线:“你就不能自己送去?”
    顾璋挪开眼神,看向地面,看向远方。
    姜武叹口气,他就不懂这师徒俩怎么想的。
    早先一通他听得稀里糊涂的什么水、草、树、雨,老爷就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非要收徒。
    现在莫名其妙闹别扭,他也搞不懂,到底是为什么。
    他认命地从马车里拿出单独打包的一袋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叮嘱道:“这是金疮药,老爷说你伤口还没好全,记得给自己上药。这个是……”
    “听到了吗?臭小子!”姜武用脚轻轻踢了踢他。
    顾璋:“听到了,你记得给师父换药。”
    姜武:“……”
    油盐不进!
    他认命地带着一马车来,最后又带着一马车东西走。
    才刚回到燕府,就被燕先梅抓住。
    燕老上前两步,急切问道:“小石头看起来怎么样?”
    姜武劝道:“老爷既然如此担心,亲自去看看不就好了?”
    “小石头还小,您觉得他哪里不好,慢慢教就是。”姜武耐心。
    这要是换了他传授徒弟武艺,不听话直接揍一顿就是了,狠狠操练一番,练得没了力气,就什么别的想法都没了。
    哪里用得着弄这么麻烦?
    燕老瞧了他一眼,也叹口气:“你不懂。”
    他想不到办法如何拔出小石头心里的刺,也不知该怎么引导,小石头甚至都不愿意跟他说。
    他也终于体会到大哥往日苦恼,教孩子还真没想象中那般简单。
    燕老想了想,决定还是要找大哥取取经。
    他翻出第不知道多少个信封,与之前每一次都兴奋落笔的心情不同,这次他落笔写下了此刻的困扰。
    “见字如晤,兄长近日可好?弟弟有一事想要请教兄长,原来弟弟总为小石头聪慧而高兴,如今却有些烦恼,……”
    燕先梅写完后封好信件,递给姜武道:“这封加急送往京城。”
    姜武拿着信出门安排。
    他在屋子里转了又转,来回踱步,又招来姜武道:“明日你带小石头去城墙上看看。”
    姜武笑着劝和道:“老爷何不自己去?”
    燕老瞪他一眼:“那要你干嘛?”
    姜武只好又跑了一趟永河村。
    带着顾璋来到县城的另一边的城墙上。
    “带我来这干什么?”顾璋朝城墙外面看去。
    一边是井井有条摆列的县城人家,另一边是青山绿水、开阔一片。
    城墙内外,俨然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姜武瞧了他一眼,说道:“今日军营开拔。”
    顾璋微愣。
    姜武扶着腰间的长刀,斜靠在城墙上,脸色严肃:“你小子不能主动点?这样下去,我正事不干,全给你传话了。”
    顾璋趴在城墙矮一截的地方往外看:“辛苦了。”
    姜武感觉他的手痒痒,有些控制不住想要拔刀了,臭小子怎么就一点油盐不进呢?
    他想想都觉得头疼。
    平日里师徒俩不是笑闹得挺好的吗?平时有默契就算了,这会儿闹别扭也都一个脾气?
    很快城墙外,出现了开拔的军营。
    县城里许多人都从城门口出去,跟在队伍附近,和家人哭诉道别,给他们塞吃的喝的,走了很久,都舍不得回来。
    顾璋看着这一幕,不免想起燕老说的,原本这次县试有一百个名额,最后只上榜了七十多个人。
    所以,那些落榜的学子,也在送行的队伍里吗?
    他感觉心中有些淡淡的酸涩。
    顾璋被城墙上的风一吹,声音都有些飘,他喊:“姜武叔。”
    姜武靠在城墙上,侧头过来看他:“你小子不会哭了吧?好男儿去边关建功立业,说不定还能得军功,真没你们想得那么惨。”
    顾璋:?
    他收回眼神,转过头来看向姜武:“谁哭了?我只是想说,我打算八月去府城参加院试了。”
    确实值得同情,他也会有些难受,但不会觉得这是他造成的,科举难道真的只是选择一群只会读书的书生吗?
    他和虎头能预判到天气,本事就是能力的一种,那些中榜的学子靠的是稳定的心态和强悍的意志力。
    燕老心中大义,兼爱众生的境界太高了,他这辈子恐怕都达不到。
    挣扎在黑暗里向往光明太久,他已经注定变不成纯白的模样了。
    如果师父嫌弃他这样,顾璋眼睑下敛出一片阴影。
    ***
    京城。
    皇帝正在看各地的的折子。
    他现在是焦头烂额。
    边关战事需要银两、兵卒、粮草。
    可国库里已经一穷二白。
    百姓赋税也不能再加了,再加的话百姓不堪重负,日子都没法过了。
    而且征调壮劳力去打仗,本就对今明两年的收成有影响。
    只盼着薛将军能一举打退突厥,要不后面的年景,可真的就难了。
    他愁得捏紧眉心,浑身散发出迫人的威压。
    “朕让户部整理了去年商税,户部呈上来没有?”
    “回皇上,刚刚呈上来了,这儿呢。”太监双手呈上。
    皇帝仔细查看,想要寻找有没有能突破的点,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他好像有点印象。
    仔细想了想,想起来是薛阳朔那小子之前来宫里,激动地跟他嚷嚷过,就是那个做自行车和玩具的铺子。
    他真是穷得不行了,看到这个营收,都有些羡慕道:“小小的玩具铺子,竟然有如此不菲的收益?”
    “回皇上,金家铺子虽小,但是极受孩童欢迎,京城里这家,已经是世家公子小姐们最爱光顾的铺子了。”
    皇帝回忆道:“我记得上次阳朔好像说,金家的自行车,也是造龙骨车那小娃娃的主意?”
    之前那小子在的时候,他嫌弃聒噪,如今走了,他倒是有点怀念。
    那些话就像是还在耳边回响,“就给个匾额啊?是不是有点太小气了。”
    “皇上这个小孩绝对是个天才,你看这个自行车,咱们换做铁来打造,刚好能用来镇守古下关,真的特别适合那片小山地往下冲锋,比马还好用!”
    他本没当回事,但是后来竟然真的鼓捣出许多名堂。
    民间改造的去掉链条只留木架和前后滚轮的自行车,能载几百上千斤的粮食,下坡时简直像飞一样快,老手会掌握平衡都能稳住。
    查探的斥候、前线的战车……样样都脱胎于这个自行车,简直给战局帮了大忙。
    要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抵得过去年那场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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