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芸的眼神循着那双手,再果不其然地瞧见了萧寒山。她却微微怔住,没来头地想是他脸色未必会好,他却只拿着玉瞧她,一会的错觉,竟再他嘴角见了弧度。
    日头好,光毫不吝啬地洒,萧寒山的挺立凌厉的五官也模糊柔和了几分。
    温芸以为晃了神,闭了闭眼又睁开,萧寒山的手合紧了玉佩,一把收在了身后。
    温芸下意识对上萧寒山似笑非笑的眼,心里忽而打着鼓。
    她便知道,那笑没那么简单。
    怀里已然不如来时轻松,再抬眼,靠近自个儿的一边的恰到好处的柿是被她尽揽入怀了。红彤彤的,沉甸甸的一篮子。
    倘若在要往上登,收进眼底的便可是愈加碧绿的天,越过墙门,指不定会逢见雀鸥歇脚,筑巢,要是觉了人又慌乱地扑棱走。
    风起,只晃动了抽出的新枝,叶却索索摇曳,磨出一阵好声响,又飘一地,还留下风展过的迹象。
    然秋风是有性子的,既如半开的花,又如新启的酿饮,是一种半开又半醉的状态,不若春风缠绵又不若冬风凛冽,起时是烈,走时又轻,划过脸带着微微的刺,然后便是不放过一点缝隙地钻,温芸觉着鼻头有些痒,轻揉一下,便实打实打了个喷嚏。
    高处不胜寒。
    温芸余光里见萧寒山那要阴下的脸。
    上来还不够熟练,下去便是轻车熟路了。篮子挽在手肘,眼睛盯着横木,脚走一级,手便往下下一级。
    软底触着底下的一刻,手里便一轻,萧寒山接过了那一篮子,便往后塞进了罗守远的怀里。
    罗守远只愣了片刻,便知这是令,又神色慎重地捧着篮柿子,退到萧寒山身后。
    萧寒山的一身大衣落到了温芸的肩头,温暖一下拥住了温芸,萧寒山身上的淡松香也便钻入了温芸的鼻。
    温芸要行礼,膝盖才刚弯了一点,臂先被萧寒山拦住。
    “几时叫你见面便行礼了?”语气里染着些不善。
    温芸眨了眨眼。
    那便不行。
    温芸直了直腿,仰头看他,“大人下朝啦?”
    萧寒山喉间微震作了答。
    温芸又赔着笑,手却如蛇行环到了萧寒山的身后,手指尖估摸着要碰到那块玉,萧寒山却直接把背着的手抬了起来。
    她下意识跳着往上够了够,那穗缨也便往上飘了飘。
    温芸放弃,努了努嘴,夹着点委屈:“还给我。”
    “这玉佩,很重要么?”萧寒山只拎着佩带,把玉佩抬着瞧了瞧。
    于他不过是要稍抬眼的高度。
    是啊,当然重要,当初又不知拜谁的福碎了一次。
    温芸心里嚷嚷。
    表面却一片耐心的样子,只把笑展得更大了些,语气却学着他的不善,“自然重要,这是位娘子赠的,只留了这个物件给令眠,心紧得很,令眠补了好几个夜才补好的。”
    话里还格外加重了“好几个夜”。
    原以为还要向他再求求情,谁知萧寒山的掌牵住她的左手,把玉佩轻拍进了她的掌心。
    “既是重要,那便珍重。”
    “身子更重要。”
    更要珍重。
    要嘱咐,便直说么。
    犹豫也不带的,温芸如数应下,点着头。
    瞧他脸色便晴些,温芸就冲着那篮子柿子去了,罗守远下意识行礼,还把篮子拉远了些。
    温芸咬着牙,“做什么,这是我摘的。”
    罗守远朝着远处看了看。
    温芸便想明白了,他是以为萧寒山要收了这篮子柿子呢。
    愚忠的木头。
    好似是萧寒山使了眼神,罗守远才递上了篮子,有些不服,却又低着头,“属下知错。”
    温芸没多计较,闻着柿香心情就好,还是新下的柿,不赶新鲜枉了她使力气摘了这么多下来。
    挑着一个便用手绢擦了擦,又垫在柿底防着汁儿,小心翼翼用指尖破开那层皮,熟得刚好,如脱蛋壳般顺利,汁水沁着就流了出来。
    只撕了两瓣,半个柿肉就都露了,温芸一口咬了下去。
    果然是深秋霜后的柿,只有了果甜,涩味都隐着尝不大出了。
    待一口完,温芸想起身后的萧寒山。踩着两三碎步过去,小心包着汁水,往他嘴边送了送。
    萧寒山瞧着温芸亮晶晶的眼,好似发现什么宝物般欣喜。
    鬼使神差地张了口。
    温芸见萧寒山的眉蹙,连忙开口堵住,“好吃的,很甜的。”
    他并不大爱食甜。
    然萧寒山见她一幅“你要说不好吃我便会分外难过”的模样,只咬下一口,咀嚼三两下便咽了下去。
    “怎么样?”温芸邀功式地眨眼。
    萧寒山忍着不适淡道:“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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