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讨军事问题,作为国防军统帅的罗森斯坦自然当仁不让,他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陛下,如果要拿下中部行省,阑珊城就是关键,其实阑珊城一下,中部行
    省就等于收入了囊中。”
    此言一出,各人纷纷点头。
    不错,阑珊城在中部行省可不仅仅是一个城市那么简单。
    阑珊城集中了中部行省绝大部分的财富、人口和精华,可以说中部行省正是以一省之地在供养阑珊城这么一头吞金巨兽。甚至稍微夸张一点地说,阑珊城不光是雷色帝国的首都,更是这个历经沧桑的伟大帝国的象征,虽然雷色目前四分五裂,但只要唐福拿下阑珊城,对于整合帝国
    各方面的力量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助力!唐福也在点头,但是目光却已经转向了北部行省,果然,罗森斯坦的话锋一转:“但要拿下阑珊城,关键又在于北部行省!如果北部行省一日不收复,那么中部北
    部两大行省这将近其他五省总和的巨大面积,就将成为我们的噩梦……”望着地图上如同一大块疮疤一样的巨大空地,那是北部中部两大行省的地盘,唐福默然。大家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全都洗耳恭听,却不料他突然回头,瞥了一眼已经堪堪燃尽了五分之四的线香,又看了看虽然面色苍白却一直竖起耳朵听他们讨论的白楼越,最后却转向金弩目,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舅舅,我
    有一个疑惑,为什么母后姓铃,而你姓金,另一个舅舅又姓令呢?”众人眼睛跌落一地,悬起的心依旧高高悬着,险些跟眼睛一起掉到地上……说了这么多,您又看了线香,难道接下来不是讨论北部行省最终归属问题吗?至少也
    要再威胁一下白楼越吧……金弩目显然也有点措手不及,这还是他这位年轻的外甥皇帝除了刚才的介绍之外,第一次专门跟他说话,身为长辈和混迹江湖多年的政治老手,他自然不会有什
    么怯场,稍稍思忖一下便说道:“这跟当初的环境有关系,那时候你母后跟雷诺琴瑟和谐,我们既然想要踏足商业,最好还是不要跟你母后扯上关系为好……”
    金弩目说的隐晦,大家却都听明白了。雷色帝国万般皆好,可就是一直不大瞧得起商人。因此万众瞩目的皇后殿下如果被人知道跟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大商人之间有什么亲戚关系,势必影响到皇室的
    声誉。“因此我们改了姓,我和你小舅舅的姓同样来自我们铃家,将“金”和“令”合并在一起,正好是一个铃字。”金弩目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总算是解了唐福心中的疑惑。在座的人中,大约有些已经知道了这段掌故,或者天生的不动声色,所以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金弩目
    的话上,而是眼睛紧紧盯着那根就快要燃烧到尽头的线香,好似在那根精美的白木香上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大秘密一般。
    原本在唐福他们讨论军国大事时还能够勉强保持镇定的白楼越,反而在唐福跟他舅舅说着闲话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了……众目睽睽之下,已经瘫软在地上的白楼越,一步步爬到唐福的脚边,也顾不上众人眼中流露出来的怜悯、同情与厌恶的各色目光,将脑袋伏低在地板之上,带着
    哭腔说道:“臣,白楼越,愿遵雷鸣陛下旨意,将白家二十万私军全部交给帝国处置……”
    白楼越一句话说完,周围立刻响起长短不一的舒气声,最夸张的当属柯仕仁,老头一口气喘了半天,让人怀疑他之前是不是就快憋死了。
    当然,你如果理解成柯仕仁对于唐福跟白家开战最担忧,也不是不可以,老人家嘛,总是难免有些瞻前顾后。
    其他的人,罗森斯坦、金弩目这两位之前一直跟白家并肩作战,真要翻脸难免会心存顾忌——这乃是人之常情,与站在哪一边并无关系。
    阿马德里和莫斯的表情倒是没有任何变化,他们的想法比其他人要简单得多,老大下命令,他们就上去干,至于能不能打的赢,那是另外一回事。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唐福从头到尾、至少是到了眼下这一刻,最信任的依次是精灵之森、西南魔法学院和神羽部落,包括柯仕仁在内的所有原来忠于雷诺的势力全
    都要排到后面的原因——如同唐福在射月原中感到苦恼的原因一样,那时候的精灵战士更多的是信仰月神,而不是他这个精灵王。想要柯仕仁、罗森斯坦和金弩目真正效忠于他,唐福还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而这件事,却跟他们和唐福之间的私人关系并没有太多联系——无论他们是唐福的
    老师,还是舅舅。
    看到不但服了软、而且身子都软成了一摊烂泥一般的白楼越,唐福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不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所有人看到唐福死死盯着趴在地上的白楼越,也不敢打乱他的思路,接着只听到唐福小声地咕哝了一句语意不明的音节,便将目光从连头不敢抬的白楼越身上挪
    开,径直向帐篷外头走去。
    罗森斯坦就站在唐福身边,那一刻他好像是距离唐福最近的一个,只有他隐隐约约听清楚了唐福所说的那句话:“没劲……”
    是的,他听到唐福说了这样两个字,就连罗森斯坦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大军统帅,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到最后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听错了。什么才叫有劲?非得把白罗伊、白楼越和所有白家人,统统杀个干干净净,才算有劲?罗森斯坦既不敢往下想,却又忍不住偷偷摸摸在心里想,但是越想越胆寒
    ,只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甚至不敢说给任何人听。其实他的耳朵好使得很,唐福说的就是那两个字。只是跟他理解的不同,唐福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个恨不得举起屠刀将江山杀成一片红彤彤的屠夫,正相反,唐福考虑的是如何用尽可能小的成本以及尽可能快的时间完成雷色的统一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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