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他从宿醉中醒来,头痛得很,迷迷糊糊碰到床单上干涸的潮湿,下意识扭头看。
    那是一滩血迹。
    血的颜色,鲜亮发红的样子一闪而过,此时已经是红褐色的印记。
    昨晚的画面断断续续化作影像,他想起了一些,脸色骤然大变,猛地坐起。
    房间乱七八糟的,被扯烂的衣服到处都是,衣柜桌椅都被撞歪了,一片狼藉。而她光着身子跪在窗栏下,双手被倒吊锁在铁杆,垂着头,长发凌乱的遮住脸庞。
    他急忙跳下床,也是一丝不挂,光着脚跑过去。
    “宁月香!”
    他捧起她的脸,情急之下感觉不到她的呼吸,心急如焚又不知道把手铐钥匙放在哪个衣兜里了,大力一拽,硬是把不锈钢窗栏的一边给扯了下来。
    她软软的倒在他怀里,没有意识,左脸上的巴掌印还清晰可见,看着就火辣辣的疼。
    没有衣服的阻隔,他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和冰冷,但当他注意到她的身子时,看到的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经过他昨晚的疯狂,又光着身子被铐在了窗下一夜,她现在脸色白得像死人。
    他的手摩擦着她的胳膊,也没办法让她身体暖起来。于是他抱起她,赤着脚往床边走,将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自己也钻到被窝里,继续抱着她。
    “宁月香,醒醒……”
    他轻声的说着,有多紧就抱多紧,脑子里还是一团乱,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
    他只知道,她决不能有事,她必须醒过来。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她还是没有醒过来,手脚也依旧那么冰凉。他注意到她脸上的干透的泪痕,如刀子般在他心上狠狠捅了一下,他低下头,在她眼角轻吻着。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是我的错,宁月香,你醒醒好吗。”
    他盯着她的双眼,眼皮没有一丝动静,沉寂得像死尸,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所觉。
    他伸手去抹她嘴角的血迹,但血已经干了,抹不掉。
    又是一阵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吻下去,他觉得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为什么身体的本能会这么强烈。
    酒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帧一帧历历在目。他不能再抱着她了,身体的接触会瓦解他的意志,让他想起昨晚与她纠缠,伴随着那种极致的……
    不,那些不该发生的。
    她病了,病得很严重,他必须送她去医院,不能再拖。
    他起身随手披上浴衣,开了门,冲楼下叫道:“陶伯,叫救护车。”
    陶伯很快出现在他面前,瞥了屋里一眼,恭敬说:“少爷,情况很严重吗?”
    “嗯。”他闷闷的应了一声,脸色也很不好。
    陶伯答道:“送去医院一来一回总要耽误不少时间,况且此时时间尚早,大夫不一定及时出诊。不如叫你叔叔的私人医生过来一趟,那位是专家名医,少爷尽可放心。”
    他岂能不明白陶伯的意思,叫市长的私人医生过来,就是要把这事私了。毕竟将她带到医院去,明眼人一看她身上的伤就知道怎么回事,昨天的事捅出去对谁都不好。
    “要多久。”
    “五分钟之内。”
    “快去。”确实比送医院来得快,市长的私人医生是24小时随叫随到的。
    但他并不知道,即便是随叫随到,如果没有提前打通,人家也不可能五分钟坐火箭似的飞过来。
    他回到房间,守在床边,熬着这漫长的五分钟。
    床单雪白,唯有上面一滩血迹刺眼极了,他怔怔的看着那血,不自觉的握住她被窝里冰凉的小手,发呆的功夫,医生已经赶来了,确实还不到五分钟。
    市长的老医生是个退休的内科大夫,也是有名的专家医生,往年与市长交好,退了休便来当他的私人医生。这个人裴铭瑾也是认得的,他有两个助手,但今天老医生一个人拎着药箱跑来的。
    老医生为她检查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看着,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号码,拒接,直接关机。
    粗略检查完她的身体,老医生面不改色的取出一包盐水,把药剂注射进去,然后挂在床头,针管插到她手背上。
    似乎她的状况在老医生的意料之中,裴铭瑾眼神又是一沉,可以确定老医生提前看过她的病历,也早就了解昨晚发生的事,所以早有准备,不慌不忙。
    这些必定是陶伯昨晚通知市长安排的,陶伯的办事能力之强他是知道的,叔叔只会更有手腕,所以这两个老人能抢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帮他打点好一切。
    老医生对他笑说:“裴少,这位小姐没有大碍,休养几天便好了。”
    他脸色不善:“说实话。”
    老医生看了眼门口的陶伯,后者依然面带微笑,意思很明确,老医生只好实话实说:“宁小姐身子本来就虚,大病未愈又受了风寒,已经开始恶化。目前还不好说会不会产生更严重的并发症,但她毕竟年轻,按时服药应该很快会有起色。”
    他很不喜欢老医生用“不好说”、“应该”这类揣测的词,老医生是专家,肯定有确定的判断,但因为市长的关系,他不能说得太直白。
    “你给她输的什么药。”
    “是一种消炎药。裴少请放心,这是宁小姐这几天一直在用的药,没有不良反应,只是宁小姐昨天没输,我加大了这次的剂量。”
    “她昨天没输液?”
    老医生一怔,毕竟只是个医生,说话没有政客那么仔细,是不是一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
    陶伯笑着解围:“医学方面的我们也不懂,大夫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宁小姐身上淤青不少,得用些消肿止痛的药才行,我们家里有很多,但就不知道哪种合适。”
    老医生从药箱里拿出一种药膏:“这种就行,宁小姐是敏感肤质,这种药对皮肤刺激小,须得多涂抹几次。稍后我就为她涂药。”
    “不用了,我来吧。”他拿走老医生手上的药膏,看了眼标示,名字很长,是处方药,需要一天三次涂抹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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