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危险,她是担心他的安全。打电话前犹豫很久,说明她没有想拿交易的方式对待他,她在走心。
    想到这些,陆应淮缓声问她:“需要帮忙吗?”
    徐烟当然需要帮忙,现在外面围聚的那些人都是她家的债主,为了讨债,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个房子怕是卖不掉了。
    同样,她也很危险。
    “需要。”压抑着颤音,徐烟小声说道:“可他们不走,我出不去。”
    “我进去。”
    还没等徐烟回复,陆应淮就挂了电话。话筒内响起一阵嘟嘟的声音,她恍然回神,从床上爬起来到客厅,小心翼翼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听了很久,没听到陆应淮上来的声音,心中疑惑万分。
    怕自己在客厅说话被人偷听,她又跑回卧室,给陆应淮打电话。可等待音响了很久,对方一直没接听。
    下意识的,徐烟认为自己被他诓骗,刚轻松几分的心再次跌入谷底。
    颓然地坐在床上,她紧紧攥着手中的手机,迟迟没听到它有声响。就在她心灰意冷之时,窗户外传出奇怪的声响。
    像是有人在敲玻璃。
    徐烟被这声音吓坏了,以为是债主变着法找上门,抓起床头柜上留下来的台灯,颤着身体弓着腰来到窗边。她一为自保,二想把窗户锁起,紧张的心跳声在瞬间震耳欲聋。
    可刚到窗边,她就在光暗交映的窗外见到一张熟悉的脸。
    陆应淮身上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双手抱着她家外面的老旧管道,一点一点从一楼爬了上来。
    徐烟很难用语言形容此时的震撼,喉咙滚了滚,顿然许久理智才猛然回笼。她像是一瞬间回魂的精灵,迅速拉开窗户,向他伸出手。
    她想拉他进来。
    看着眼前细嫩的小手,和纤瘦的胳膊,陆应淮一手按着窗台,一手扶着右边的墙壁,腰身伏上,靠自己轻松翻了进来。
    手掌落空,徐烟敏感地收回手,藏在身后抠弄掌心。
    “你聋……”
    刚想抱怨她刚刚眼睁睁看他挂在外面不开窗的行为,陆应淮就撞上一双已然哭到红肿的眸子。不止眼睛,她的鼻头也红了。
    “哭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抬手就要给她擦眼角刚溢出的眼泪,陆应淮猛然察觉自己手上很脏,临时改变动作,不耐烦地甩了甩手。
    像是刚刚爬楼累到而缓解疲惫。
    见他频繁地扭动手腕,徐烟以为她受伤了。
    整整三楼,他手脚并用地用最原始的方式往上攀爬,不仅掌心都是土,还有轻微擦伤。就连他黑色的休闲服,现在也成了尘土沾染的花色。
    徐烟确实没见过这样狼狈的陆应淮。
    “你……你没事吧?”
    演戏就要做全套,他不想让徐烟发现自己生了恻隐之心,嘴硬道:“是你家外面的管道太脏,我有洁癖。”
    没受伤就好,徐烟指着洗手间的方向:“要不要……洗洗?”
    她主动和陆应淮拉开距离,现在他来雪中送炭,她纵然有算计之心,也难免有点尴尬。
    外面的敲门声盖过了洗手间里的流水声,徐烟坐在床边,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刚刚她说话暧昧不明,是有讨他欢心,想用先利他后利己的方式解决眼前危机的心思。
    但现在陆应淮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她却无法启齿了。
    洗干净手上的污渍,陆应淮拿湿纸巾擦了擦身上磨蹭的尘土,但这只是掩耳盗铃的清洁,衣服脏了就是脏了。
    回到卧室,他就见徐烟僵硬地坐在床边,眼神怔然失神。
    看了她一会儿,陆应淮发现她一直没有反应,像是受到重大创伤后的应激反应。看了眼手机,他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但外面逼债催款的声音还未停歇。
    “你要不要先离开这儿?”
    陆应淮的声音让徐烟找回理智,愣然回神,轻声说话的样子十分无助:“我没地方去了,我爸让我去姑妈家,可姑妈不喜欢我,表哥他……”
    徐烟难以启齿地抿唇,缓缓低头。
    从她羞愧逃避的状态中,陆应淮大概明白她的担忧。鸦羽般眼睫轻眨,他提了一口气,长长叹息一声:“我带你走,要不要?”
    “走?”徐烟心里紧张起来,“去……去哪?”
    陆应淮目光幽直地看着她:“酒店。”
    闻声,徐烟忙不迭地地摇头,慌乱解释:“我……我给你打电话不是要和你做交换的……我不想去酒店……那样……”
    “我没说要和你做什么。”陆应淮轻笑一声,“我现在应该在美国,如果我把你带回我的别墅,让我爸知道,他又要来闹我。你想再被他堵在家里一次么?”
    徐烟还记得被他父母堵到那次,画面不敢重复想象。
    猛然点头,她不想听他再说下去,痛快表态:“那……那我们怎么出去?他们堵在门口,不会轻易让我走的。”
    下一秒,陆应淮环顾她已经整理得格外光秃的房间,问她:“有床单吗?”
    不知道他用床单做什么,徐烟下意识回答:“有啊。”
    等她翻开行李找出一张床单,陆应淮没有犹豫,一边把床单抻直,一边用力把它拧成绳状。
    “干嘛?”徐烟脑子里的猜想迟迟没有清晰。
    “我一会儿背你下去。”陆应淮漫不经心地说道:“怕你不听话,得把你拴在裤腰上。”
    “……”
    当然不是拴住她的意思。
    徐烟此时都恨自己是个正常人,能听懂他话里隐含的意思。无非是他怕她掉下去,把她拴在他身上,无形之中增加了他的负重。
    她不知道,他出国几天,回来后为何态度变得如此温顺。
    在徐烟愣神时,陆应淮已经做好一起准备工作,抬起下巴示意:“去换鞋,我们要走了。”
    很快换好运动鞋,徐烟像个不会穿衣服的孩子,被陆应淮背在背上,配合他把绳子缠好。两个人绑在一起,陆应淮就算运动能力再好,此时行动起来也会有些不舒服。
    他拉过来一把椅子,站在上面,侧着身子缓缓踩上窗台。
    “一会儿别走神,给我抱紧了。”整装待发,陆应淮不忘嘱咐她。
    徐烟轻轻唔了一声,双臂用力圈住他脖子,心脏因害怕剧烈跳动着,让她声音藏不住颤意:“你……你小心点……别摔了。”
    此时陆应淮已经爬出窗户,双手抱着老旧还算紧实的管道,双腿紧贴在上面,开始慢悠悠地往下滑行,完全靠自己皮肤的摩擦力舒缓速度。
    其实,自然下降比往上爬要疼。
    刚想说话缓解背上人的紧绷,陆应淮掌心刺痛,倒抽一口冷气。
    “怎么了?!”
    趴在他背上的徐烟敏感察觉到他身体一紧,下意识关心。
    垂眼看了下,陆应淮发现右手滑过的位置有处水泥凸起,尖锐的轮廓划破了他的掌心,横亘的伤口迅速溢出鲜红血液。
    反应过来,他握紧拳,压住一片殷红。
    “你太轻了。”陆应淮故意笑着说:“我没感觉到有人,以为你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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