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呢!不绕了啊!
    自上而下都不乐意拖时间办事,效果也是相当明显。至少泰定帝觉得朝堂没有那么压抑了,不再有一种无时无刻被人无形管束,好像自己被压得喘不上气的感觉。
    再到武举一开,文臣们反对的时候,武将们其实是同意的,朱至主持科举这事,他们就觉得更可以了。
    公主是他们大明的公主,明眼人都知道是站在他们这些武将这边的人,傻子才会不乐意朱至的影响越来越大,将来能多护着他们这些武人。
    朱雄英对于这样的局面也是相当满意,大明朝堂之上,自不该重文轻武,而该一视同仁,唯有如此,大明才能真正做到繁荣昌盛,更上一层楼。
    朱至和一众大臣商量过的科举题目,最后送到泰定帝面前,泰定帝先让朱雄英看了看,朱雄英对于小家这个题目,“万千小家而成是为大家。”
    “然也。”朱至表示没错,亲哥说得很对,这就是大家和小家的关系。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人一生的追求。能治得国,未必能安得天下。齐家者,也未必见得能治得国。”朱雄英感慨一声,且问朱至,“你想为大明挑什么样的人才?”
    “俗人。”朱至竟然真回答了,可是这两个字让人一愣。
    朱雄英拧起眉头问:“俗人?”
    “对啊,不必高高在上,也不必志向高远,只要他是一个俗人。俗气的想让自己和家人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然后,慢慢的愿意领着身边的人一道朝这样的目标奋斗。一家,一邻,一村,一乡,一县。”朱至娓娓道来,她这点愿望听起来好像很俗,却是最真实的。
    所谓的理想,太高太远,让人看不见,摸不着。
    从自己一个人的改变开始,慢慢的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
    “虽然俗气,却很是务实。好!”泰定帝对于朱至定论自己要选的都是俗人,却觉得很好,再好不过。
    大明需要的就是务实的官员,不必高谈阔论,也不必志向远大。只要他能让自己的日子过好,让身边的人日子都能过好,这就是他的成功。
    嗯,就算是想说朱至要选的一个个的俗人不太好,那也挑不出毛病,更有泰定帝出面肯定,他们还能怎么说?
    务实的人要是都成了错,什么才是对?
    最终,这一切都按朱至的意思,泰定元年的恩科,考的也是实用的东西,五谷杂粮,手工制作,甚至还有治家之道。
    好些读书人在看到这些题目时,几乎是崩溃的。毕竟像他们这些读书人,一味只想读书识字,何时考虑过要如何挣钱养家。面对这类种种题目,多数人都觉得莫不是朝廷疯了,否则怎么会不考他们如何治国,有何良策,偏揪着这么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
    当然,也有通透无比的人。明白所谓治国良策,其实是由每一个小家组成。小家不富,谈何富国。由小见大,亦可窥得人才。
    批阅试卷的时候,因着全都已经糊名,因而只看答题内容,在最后才揭露他们所选的究竟是哪一位人才。
    朱至有言在先,文章写得多漂亮都没有用,文章重点必须务实。务实的人,从实际出发,这才是大明想要的人才。
    真,朝中臣子从未想过有一□□廷选拔人才竟然只要求务实。
    但是,他们各有各的取才之道,哪里是能全朱至安排的。
    嗯,行,他们挑他们的,反正最后所选的人全都要在朱至那儿过,朱至不管他们如何夸赞这文章用词多华丽,写得多漂亮,她就一句,她是为大明挑选能够济世安民的人才,不是诗人,更不是词人。
    你们自己喜欢用词华丽的人,那是你们的事。想要朝廷为你们的喜欢买单,不成!
    朝廷的俸禄不养闲人,只会之乎者也,不知人间疾苦,甚至一味只会指点江山,从不懂万丈高楼平地起的人,大明不要。
    你们要是执意舍不得人,你们可以把人弄回你们家养去,朱至绝不会拦着。然而想要朝廷选拔这样的人才,那不行。
    如此这般,可就有人闹到泰定帝面前了,无非指责朱至半点不讲究,取才用人,竟然一味务实,连文章的好坏都不管。
    泰定帝对此当然先安抚着,末了,泰定帝问:“务实果真不好?”
    当然是绝对不能说不好的啊!务实那是非常应该的,怎么可以说不好!
    “朝廷要选的究竟是会写文章的人,还是能治理天下?为朕分忧的人?”泰定帝这几个问题一丢出来,马上把那来告状的人千言万语全都堵上了。
    不用说,泰定帝是站在朱至那一边的,正因如此,朱至能一直坚持,不管有多少人不认同,都不改取士之道。
    明白这一点之后,难听的话也就用不着泰定帝再说了,他们都已经明白了泰定帝的言外之意。
    饶是心里再怎么不满,面对朱至执意要用务实之人,文章可以写得不华丽,不漂亮,却必须得是有治国之道,有安民之策,知如何富民强国,如何让大明越来越好。
    那,告状都无用,他们也就只能按朱至的要求取士,唯有如此才能从朱至那儿过关。
    很快,进士的名单都被放了出来,榜上有名得有四十来人,待看清上面的名次时,有人欢喜有人愁。
    杨荣瞧着自己居中的排名,也是大松了一口气,这个名次挺好的,前面有人顶着,不会怎么显眼。只不过,殿试时,他到底要不要崭露头角呢?
    在杨荣犹豫时。武举那里也是十分引人注目。毕竟是由泰定帝和朱雄英亲自主持的,比了文试后,那就比拳脚功夫,最后还有兵法。
    泰定帝一个早年手中握有军权的太子,行军打仗的事是朱元璋教的,真正上战场是不曾。
    相比之下朱雄英还算真正上过战场,虽然出手的机会没有,但对于军中将士却也算比泰定帝更熟悉。
    擂台上比手段,看的就是谁更技高一筹,面对过了比试之后的人,很快也就凭手上的拳脚功夫分出了胜负。
    当看到擂台上留下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的清秀青年时,朱雄英感慨于英雄出少年,大明也算人才辈出了,看这第一个武状元既长得俊美,还有一身好武艺,实在叫人心情上佳。
    正当朱雄英奉泰定帝之命准备宣布武状元的人选时,台下突然冒出一个人道:“陛下,此人罪犯欺君!她是女子之身,却女扮男装,想以女子之身入仕,望请陛下明查。”
    嘶!随着这一句话落下,泰定帝和朱雄英都变了脸色,就连那站在台上的青年也傻了眼。
    “女人也来参加武举?好大的胆子。”台下随着一声声的叫唤,有人惊诧的开口,也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这世上竟然有那么胆大妄为的女子吗?
    第163章 设局
    ◎谁人◎
    与此同时, 泰定帝陷入了一个困境,面对有人指控台上将由他钦点为武状元的人, 她可能是一个女子, 这个事如何处置?
    泰定帝几乎在第一时间望向台上的人,看那身形削瘦,面若银盘, 雌雄莫辨, 如同青松而立的人。这一刻的泰定帝也不能确定,这究竟是男是女。
    “敢问陛下开武举是否为揽天下之才?”这个时候, 叫泰定帝为难无比,正在考虑该如何开口询问眼前的人究竟是男是女的人开了口。
    泰定帝半眯起眼睛盯着眼前的人道:“何容, 如今是朕问于你,你是男是女?”
    被称为何容的人,于此时跪下与泰定帝坦然承认道:“在下不敢欺君,在下确实是女儿身。”
    面对坦然承认的何容,一片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 大明的第一场武举, 第一个武状元竟然会是一位女子!
    饶是泰定帝和朱雄英脸皮都止不住的抽抽,显然面对眼前的情况亦是始料未及。
    “可是陛下, 在下敢问陛下, 开武举也罢,开科举也好, 可是为揽天下之才?”这个时候, 何容继续问出心中所想, 只为让泰定帝可以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欺君犯上。”泰定帝张了张嘴正准备回答, 没有想到那一旁已经有人大声喝斥,自然是不满于武举再开,同时也对竟然是一个女子夺得武举的状元而心存不满的人。
    “欺君?我如何欺君?陛下大开武举,可曾规定女子不得参加武举?”然而敢于承认自己身份的何容,对于欺君之名那是万万不能就此受下!
    眼看有人再要出言定下她的罪,何容已然再道:“而陛下有问,我如实而答,何来的欺君?”
    对啊,说得一点都没有错。既然一开始朝廷就没有明文规定不许女子参加武举,何容来参加,打败了上台的所有人,她难道错了?
    “巧言令色。”对,没错,就算没有明文规定,也并不代表何容没有错。
    “自来哪有女子参加科举的。”责骂之后,却是有人指出这一事实,同时横眉竖眼扫过何容道:“自古以来科举为官都是男儿的事,女子不得参加科举,那是不成文的规定,何需明言。”
    “此言差矣。自来律法规定,一向清楚明白的写出来,何不可为。没有规定的,便是天下人都可为的。这位大人说到自古以来,何以自古?明之建不过二十载罢了,二十载前无明,如今大明建,难道因为自古没有大明,我朝便不该建?”何容那样一问出来,可把那自以为说得在理的人,满腹想说的话都堵在肚子里了。
    偏他待再要开口,何容已然再道:“大明建,扫元贼,拯汉室,夺回燕云十六州,以令天下一统,百姓安居,功在千秋。就因为自古未有,果真纵然利于千秋万世,也不可为之?”
    哎哟,这一位的嘴好生的厉害,一番话道来振振有词,连大明朝建立都成了亘古未有的事,却是令天下大喜的事。
    一句自古没有,那就想把何容以女子之身参加武举定了罪,何容看起来像是一个好欺负的人?能轻易叫人定了罪名?
    “你,你混淆视听。你一个女子行悖逆之事,岂能与太上皇建朝相提并论。”眼看何容不是好相与的,马上有人指责于何容把自己的份量看得太重。
    “悖逆之事?当初各地起义,红巾军席卷中原,太上皇领众将灭元鞑,夺城池,于元人眼中,何尝不是大逆不道之事。身为男人,容不得女子比自己厉害,论文论武皆不如,这才是最可笑也是最可悲的事。”何容确实很会说话,就着不同的角度,自有不同的看法这一点,指出无关对错,不过是能不能容,或是愿不愿而论,真行!
    泰定帝原本想开口,结果听着何容一番话,一时不想开口了。
    确实是个能言善辩的,既如此,就让他们畅所欲言。
    朱雄英在一旁受的震惊不轻,不过,听着何容说话又觉得,这位有些意思。
    “你,你胡言乱语。”吵不过的人就能努力的压人,想着要是能把人吓唬住了,就算是赢了吧。
    可惜,站在他面前这一位敢以女子之身来参加武举,她更是把一干前来一道参加武举的人全都打趴下,眼看就要被钦点成为武状元,她能是个怕事的人?
    “究竟是胡言乱语或是据理力争,不过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过,我在这台上,陛下和太子亲自主持的武举,我凭本事将参加武举的人打下了擂台,诸位也是亲眼见证的,有半分造假吗?”何容不蠢,她人在这儿,争也好,吵也罢,必须不能忘记最重要的一点,她是凭本事站在这儿的。
    “那是不曾。败于她手里的人不少,咱们都看着,那真真凭本事打赢的。”泰定帝想要再开武举,就想着扩大影响力,因而这武举的选拔定在应天城中,许百姓围观,就为了让天下百姓知道,他们又多了一条出路。
    因而从第一天开始比试,百姓们都已经过来看着,盯着。亲眼看到眼前的何容是怎么把台上的人一个个的打倒,成为了如今台上唯一剩下的人。
    凭本事打出来的结果,不管是谁都得心服口服。
    “对啊,既然是凭本事的赢,那之前也没有说过参加武举的必须是女子,怎么现在就得揪着女子不放了?陛下,咱们女子也是有本事的人,想那烈士陵园里都有为大明建朝舍生忘死的烈士,就连咱们的安和公主同样也是女子,她能领军出征,为大明守卫边境,怎么我们女子凭本事过五关,斩六将,明明该由陛下钦点为武状元,这就不行了?”
    台下看热闹的人并不少,其中更不乏女子,对于眼前的局面有所不满的人,理当将这份不满道出,且问问是不是先前没有规定的事,如今却要因为种种原因,须得再补一个条件?
    “陛下,既未约定不许的事,便是默认了可行。倘若无视原本的准许,如今因为个人之不喜,或者不容,凭添许多条件,如今道女子不该参加武将,来日是不是该说,这个男儿出身不明,同样不许参加武举?”
    底下的人里,心中怀有希望的人不在少数,好些事或许他们做不到,但是,面对已经做到的事,就算不能坚定和站出来的人并肩而立,至少也应该要为他们争一争。
    “陛下开武举时有言,欲为天下揽人才,不问出身,不问来历。但凭本事。如今这位娘子凭本事立于擂台之上,打倒了想争武状元的男儿,她既凭的是本事,陛下当观其能,视其之品行,非以性别而定。”
    一个又一个人的站出来,发表她们的想法,泰定帝一眼看过去,突然意识到那些开口反驳,据理力争的人竟然都是头戴帷帽的姑娘。
    纵然她们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可是她们还是想为台上已经站出来,甚至已经证明她不逊于男儿的何容说一句话。那或许也是在为她们这些女子们说说话。
    泰定帝微微蹙紧了眉头,为何他有一种一切似乎都在旁人算计之内的感觉??
    朱雄英与泰定帝对视一眼,朱雄英已然站出来道:“诸位切莫着急,陛下绝无出尔反尔之意。只是滋事体大,此事须得细细议过之后再定。”
    “陛下。”可是,朱雄英的话音落下,唤着泰定帝可不是一人而已,男的女的,他们各有各的想法,都觉得应该尽早把这样一桩惹起非议的事解决才是。夜长梦多可不是一句空话。
    “好了,此事朕须想一想。”泰定帝既然察觉出或许有什么人在背后推手,就不可能在没有查清楚之前定论某些事。
    面对起身已然准备走人的泰定帝,谁也不敢拦着,只能恭送。
    朱雄英其实吧,接受能力挺好的,毕竟他家妹妹从小到大的志向都是上战场,就没想过当一个本分的姑娘。当然,他选的太子妃同样也是如此,就没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安分的姑娘,所以他在得知大明朝的第一个武状元竟然是女子,嗯,确实有本事,毕竟都是靠拳头打出来,打得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这儿。
    “太子,不该把这个欺君之女捉起来吗?”朱雄英打量着眼前的何容,有人看着泰定帝走是没来得及开口,但是朱雄英还在啊,太子出面其实也是可以的,他们应该先把何容定罪。
    “要是把此女捉起来,是不是得细查查,究竟此女是怎么混入一群男儿中,又是怎么样一步一步上了这个擂台?你,我,陛下,是不是人人有错?”朱雄英可没有未审先给人定罪的意思,泰定帝显然也是没有的。所以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着?
    不管,先放着,等他们商量后再说。
    “太子。”向朱雄英进言的官员如何也没有想到朱雄英竟然会是这样的态度,不该的啊,朱雄英为何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不,应该说就连泰定帝好像也不怎么生气。
    这怎么可能呢,这女子犯下的可是欺君之罪。一群女人企图出面,更想要和男人们争光彩,那怎么可能的?
    朱雄英指向对面的人道:“过早定论一件事,对你或许是一件好事,对大明却不然。”
    对啊,都没有弄清楚的事,急着定论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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