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许姝低喃一声,“终于没了牵挂……”
    摸了摸眼角,没有一丝湿意,很好……这一次至少没有哭,要有出息的多了,生死离别,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摸了摸裙子,已经湿透了,贴着腿,沁入骨髓的冷意,可是这一刻许姝竟然奇异般的不觉得冷了,但还是褪下湿漉漉的裙子,一瘸一拐的走到衣柜前准备拿干净的衣裳换上,从今以后,大约再也没有人会关心她了,病了也不会有人心疼了。
    走了两步,突然觉得喉头一阵腥甜,许姝蹙着眉按住胸口忍耐再三还是没有忍住,捂着嘴呕了出来,顿时笔尖弥漫着的全都是血腥味儿,借着廊下的灯光,许姝看到自己手心里一片鲜红。
    许姝默默的拿了帕子擦拭手心里的血迹,擦着擦着突然又呕出一口血来,许姝拿帕子捂住嘴,觉得头有些晕眩,手脚乏力,靠着衣柜缓缓的坐下,想要缓一口气,可是却越发觉得乏力昏沉,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让她的手都忍不住的颤抖,许姝歪着身子勉强从床上将被子扯了过来盖住,才觉得稍微好一点儿。
    看着被子上的血手印,许姝下意识的要把印记往里藏,突然听到后门被打开的声音,刚刚周谨就是从那么离开的,许姝面带惊讶的看过去,却发现是露荷提着灯笼过来了,眼角的光顿时熄灭了。
    “小姐……”露荷点亮了桌子上的烛台,发现许姝嘴角和被子上的鲜血,顿时低呼一声。
    “你先扶我起来……”许姝将手上的血迹全都蹭到了被子上才伸出手去。
    露荷忙把许姝扶到床上,拿了干净的衣衫和被子给她换上,又倒了茶给许姝漱口,吐出来的漱口水里也是丝丝缕缕的红血丝,看的露荷心惊胆战的。
    “这染血的衣裳和被子,奴婢待会儿偷偷拿回去把它洗了,不会让别人看到的!”
    “辛苦你了……”许姝闭上眼睛,又猛然睁开,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周谨那满含绝望的赤红的眸子就会出现在她眼前,让她心悸不已。
    “小姐……这是怎么了?”露荷将许姝换下来的染血的衣裳和被子都叠好,将染血的部分藏在里头不露出来,又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没什么事,你别担心,赶紧回去休息吧!这些留到明天白天再收拾吧!”许姝瞪着桌上跳动的烛火,不敢闭上眼睛,唯恐再想起周谨那一双血瞳。
    露荷抱着衣衫踌躇了片刻道,“奴婢刚刚看到从后门出去的那个人不是庄公子……”
    许姝愣了愣,就听露荷又道,“那个人奴婢似乎是认得的……”
    “忘了吧!把刚刚看到的一切都忘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无论是庄离还是周谨,他们都不会再来找她了,这样就好……
    许姝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身子滑下,全都缩进了被子里,却还是抵挡不住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寒意,没有什么比心冷更冷了!
    “上次我说给你开个医馆的,铺子已经买下来了,陈设也快了,过两天就能带你去看了!”
    “小姐……”露荷咬着唇,不愿意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姐您是不是在……在……”
    安排后事……
    “你从小跟着我,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我的身体状况了,有些事是在所难免的,有什么好哭的,赶紧回去睡吧,明天……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许姝表现的越平静,心里的波涛就越汹涌,露荷放心不下,可是坳不过许姝,只能提着灯笼走了,临走前正要吹灭桌上了烛台,就听许姝道,“留着吧!”
    露荷愣了一下,许姝习惯了黑暗中世界,晚上歇息从来都是吹灭所有的灯烛,一点儿光亮也不留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露荷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抱着许姝染血的衣衫蹑手蹑脚的回了自己屋里,关上门一回头就看到了玉珠,吓得差点儿把手里的灯笼都丢了,“你……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怎么不在屋里睡觉!”
    “你不也没睡吗?”玉珠问道,“你去哪儿了?”
    露荷支支吾吾道,“我去看看小姐睡了没!”
    “你去看小姐为什么要从屋后走?”
    露荷语塞,没有话说了。
    玉珠又道,“我刚刚都看见了,你一直都悄悄的躲在抱厦注意着正房!”
    露荷惊讶的看着玉珠。
    “你看到的人我也看到了……”
    露荷忙捂住玉珠的嘴,“你小点儿声,叫别人听见了,小姐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周谨和许姝之间的关系露荷不知道,玉珠便也住了口,只是问道,“你刚刚去看小姐,小姐怎么样了?”露荷的担心不是没由来的,所以玉珠直觉许姝是出了什么事了。
    露荷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小姐……看上去并没什么事?”
    玉珠面露狐疑,“真的?”
    “真的!”
    露荷将手里的衣裳抱的更紧了,玉珠却眼尖的发现露荷怀里抱的衣裳是许姝今日白天穿过的,“你怎么把小姐的衣裳拿回来了?”
    玉珠伸手去碰,露荷忙往旁躲,只是露荷一向行事温柔,哪里比得过算是在青楼厮混长大的玉珠灵活,三两下就被玉珠把衣裳抢过去了,露荷急的大喊起来,“你快还给我!”
    玉珠不理,用力将衣裳抢了过来,被露荷包在里面的血迹便露了出来,玉珠指着血迹问道,“这是什么?”
    “这……这……小姐信期来了……”露荷急中生智胡乱编了一个借口。
    “这是衣领,信期来了怎么会弄脏衣领呢?”玉珠将衣裳翻了个遍,唯独裤子干干净净的,一点儿血迹也没有,“你老实说,小姐究竟怎么了?可是……被人欺负了?”
    露荷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那这血……”
    “是小姐的……小姐又吐血了……”露荷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又?”玉珠大惊,“小姐她……她……”
    “小姐她……她快死了……”
    “什么?”玉珠抱着衣服呆呆的立着,以为她听错了。
    “不然你以为小姐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要把许十小姐的嫁妆都准备好,因为小姐可能活不到十小姐嫁人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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