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廖擦了把汗,陆修的表情却变得凝重起来,问:“你确定不是光玉出了问题?”
    谢廖自己拿起那块玉,示意陆修看,玉顿时绽放出五色光华。
    陆修站起来,走到讲台前,谢廖又递给他,陆修接过,那块玉顿时变成了通体深蓝光芒,片刻后,蓝光一敛,变成黑光,犹如墨玉般。
    “哇!”江鸿惊讶道。
    谢廖与陆修对视,数秒后,陆修把玉放回去,两人都没有说话。
    江鸿问谢廖:“老师,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或许没有灵脉资质。”陆修替谢廖答道。
    谢廖马上道:“也或许是被封印禁锢了,还有一个可能……是你身上的灵脉资质非常特殊,光玉不能鉴定出来。”
    “哦……”江鸿看了看陆修,又看谢廖,大概明白了。
    “那……”江鸿想了又想,决定自己来说出这个真相,免得谢廖小心翼翼:
    “所以,我是不是就,永远也学不会法术了?”
    谢廖也有点不知所措,这还是他从业以来,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也不一定。”谢廖说,“我要问问其他老师,这种情况,你放心,一定有办法解决的。你先叫大家进来,一起上完这节课,稍后我带你去找教导主任问问看。”
    江鸿心情很复杂,但眼下发生的事他还没有心理预期,也正因如此,他也未曾彻底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把班上其他同学叫了回来,看见谢廖与陆修正小声说着什么,片刻后陆修示意他留下继续上课,自己先走了。
    第17章 探索
    当天午饭前,教导处。
    “轩老师,轩老师?”谢廖深情地呼唤着轩何志。
    “轩老师!”江鸿喊道。
    正在小憩的轩何志刹那惊醒,险些从椅子上翻下去。
    “什么?什么?!”轩何志蓦然道,一转眼看见了谢廖带着江鸿,瞬间无比恐惧,“又出教学事故了吗?!怎么回事?怎么老出教学事故啊!”
    谢廖背着手,无奈地看着轩何志。
    江鸿叹了口气,心情有点低落。
    谢廖:“是这样的,我想看看江鸿同学的入学推荐信,以及他的资质传承,已经征得他的同意了。”
    “哦,哦。”轩何志惊魂甫定,说,“好的啊,我这就调给你们看,嗯……碰上什么事了吗?”
    谢廖不易察觉地摆摆手,示意江鸿先不要着急,招呼他一起到轩何志的电脑前,看江鸿的个人履历。
    个人履历分为三部分,内容非常详细,就连江鸿自己也没看过。第一部分,是他从出生之后到十八岁高三封档前,所遭遇的灵异事件,江鸿居然碰到过,而且还不止一次!但他为什么没有记忆?想来是驱魔师们用特别手法消去了他的记忆。
    而且在四岁时,江鸿就撞见过一群鬼,据说当时他们正在团建……虽然有驱魔师消除了他的记忆,但心理阴影消除不掉,也许这也可以解释江鸿为什么会本能地怕鬼了。
    第二部分是族系资质分析,详细到了往上追溯五代,而且恰好卡在五代这个时间点,就像轩何志所说那般,江鸿的高祖父是一名出生于江苏的大风水师,拥有沟通天地脉的资质,下面还附带了他的生平事迹。
    第三部分,则是重庆南坪老君洞那位已经圆寂的一苇大师,给江鸿写的评语:天资优秀,聪颖,性格活泼,可塑性强,富有同情心与正义感。
    但本应详细列举江鸿超自然能力的一栏里,却全是空白。
    “是哪儿弄错了吗?”谢廖怀疑道。
    轩何志认真一看,也发现了,说:“怎么了,一苇大师没有给他资质评价?对的啊,名字与身份证号码都没错。”
    这时候,江鸿的手机来了消息。
    陆修:【我在食堂等你。】
    “怎么说?”陆修打好了饭。
    苍穹大学从上到下都透露出一股土大款的气息——八块钱的食堂套餐有杭椒牛柳、酸甜菠萝虾球、一大块松茸蒸肉饼、一碗茶树菇鸡汤,还送一块马卡龙当饭后甜点。
    江鸿说:“让我先继续上课,谢老师会和年级其他的老师一起商量这件事。”
    陆修只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江鸿自顾自笑了笑,开始吃午饭,说:“学校里的伙食真好。”
    陆修却不接他的话,江鸿掏出手机看了眼,寝室里三名室友消息一致:【爸爸,帮我带份饭。】
    贺简:【只要素食。】
    江鸿默默地继续吃,陆修突然开口说:“就算没有灵脉资质,也不影响使用法术,你可以准备一些符咒、卷轴。天地间还有一些特别的法宝,能赋予人暂时借用天地脉力量的能力。”
    “我没有很沮丧,”江鸿笑了笑,“也不会退学,别担心。”
    江鸿现在渐渐缓过来了,今天课堂上剩余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反复咀嚼这件事,这意味着他也许永远无法学会“魔法”,但对本来就第一次接触法术的江鸿而言,倒不显得太绝望,就像一个本来就不会飞的人,听到自己长不出翅膀的诊断时,并不会太难过。
    顶多有点遗憾,不,确实很遗憾。
    “古代有不少驱魔师,”陆修又说,“是完全不会法术的,但这不妨碍他们……”
    “你为什么会找到我?”江鸿忽然问道。
    陆修:“?”
    江鸿记得在上一次失去记忆前,陆修所提到的,那个关于封正的故事,足足一百六十年,也即1870年上下,在那个时代,普法战争刚爆发,中国还是同治年间,列宁也刚诞生。
    陆修追寻着他足足一百六十年,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就是那个人的?
    陆修说:“我有我的办法。”
    江鸿好奇道:“是什么办法?”
    陆修的脸黑了下来,说:“你是在质疑我吗?”
    江鸿忙澄清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一百六十年以后,我们会相遇的呢?那这一百六十年间,我一直没有投胎转世吗?那我又在什么地方?”
    陆修停下动作,只是静静注视江鸿。
    江鸿自言自语,有点低落:“那天妖怪还提到我叔叔……可是我没有叔叔啊。我看完履历后,就一在想,会不会……什么地方出错了?”
    陆修忽然起身,说:“我回去了。”
    “啊。”江鸿不明白陆修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本能地感觉到糟了,他想站起来拉陆修,然而一转眼,陆修却就这样消失了。
    江鸿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复又坐下,给陆修发消息。
    江鸿:【对不起,学长,我说错话了,我有点害怕,我怕现在的一切,万一、万一……对不起!我说错了什么话,你就骂我吧。】
    陆修破天荒地第一次没有秒回他消息。
    江鸿又等了一会儿,只得起身收拾自己与陆修的餐盘,给室友们买饭回去。无精打采地走到寝室前,陆修终于来了消息,果然还是不舍得生他的气。
    陆修:【不关你的事,是我的问题,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就好了。我没有生气,有这个疑问很正常。】
    江鸿松了口气,心情平复了些,又隐隐有点担心。
    “爸爸们,”江鸿带着饭盒,回去投喂他那三个日夜颠倒的室友,敲床栏,“放饭了啊,要不要我帮你们倒在饲料槽里?”
    “谢谢爸爸!”三名室友亲切地互相尊称,动作整齐划一,起床吃饭。
    “怎么了?”贺简看江鸿脸色有点不对,便亲切地问道。
    江鸿摆摆手,示意没事。下午的课让他心情好了些,是节大课,“自然与超自然”构成。
    整个寝室一起行动,大家坐在教室倒数第三排,整个阶梯教室容纳了八十多人。来上课的是一个老教师,手里也拿着一个教学公文包。
    “……今天我们来讲自然,与超自然。”老教师自我介绍道,“我叫何永顺,永远的永,顺利的顺。我的这节课呢,是要点名的,随机点三到五次名,还会抽查作业,期末考勤都会算在平时分里。”
    “有些同学觉得,不就是超自然能力与现象么?我在家里都听过!尤其妖族的同学,觉得,嘿,我就是超自然力量本量!我说啊!你们千万不要这样想……”何永顺在讲台上慢条斯理地说,“这门课程,将是你们接下来四年的学习里,最坚实的基础,法术也好,法宝也罢,对天地脉、妖族、人类潜能的研究,千变万化,都要归到超自然理论里来……无论什么专业,无论你们毕业后从事什么工种,一视同仁……要有敬畏之心……”
    江鸿绝望地说:“真是够了,这么神秘又刺激的课,怎么能上成这样啊!我都要睡着了!”
    贺简也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还没有我外婆讲故事好听。”
    “我先睡会儿,”张锡廷说,“有重点了喊我。”
    金则在课桌下又开始看小说,江鸿摊开笔记本,本想记点东西,奈何这老师讲课实在太催眠了,看来学什么都一样,就连灵异现象研究也能学成像高数一般痛苦不堪的睡觉课。
    “天脉,就是天的脉搏……也就是世界的‘气脉’……”
    江鸿先是给陆修发了一大堆道歉的话,后来又不敢给陆修发消息,怕打扰到他,只能等他主动找自己,等待良久,陆修终于来了消息。
    陆修:【忘了提醒你一件事。】
    江鸿:【啥?你好些了吗?】
    陆修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仿佛写了删,删了写,过了足足十分钟,才来了又一条言简意赅的消息:【我的能力被封印过,每天化为真身的时间,总共持续大约五分钟,迫不得已需要召唤我的时候,你自己注意着时间。】
    江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先回个【哦】,陆修便不再发消息过来。
    那么自己有危险召唤陆修的那天,他是从学校飞到重庆的?西安到重庆有五百七十多公里,陆修用五分钟飞完这段距离,求陆修的平均时速?
    每秒一千九百多米?!这是超音速吧!江鸿震惊,这样飞,脸不会歪吗?还不是因为我!是我太没用了啊!江鸿旋即又开始责备自己,然而没有施法资质,又让他当一名驱魔师的愿望成为了泡影。
    “今天的课我们就上到这里。”老师说,“回去把前两页的问答题写一下,下节课随机抽查。”
    下课铃响,大家纷纷离开教室,各自手里抱着一堆犹如从天桥底下地摊上买回来的、荧光黄封皮的《超自然现象研究》,去赶着上下一门课。
    礼拜一的第二节课,“里世界探索”,是现代化驱魔合并管理学两个班一起上课,共有二十名学生,江鸿又见到了自己班的同学,以及隔壁寝室的小皮。
    管理学是这个学校的热门专业,学成之后大多进入驱魔师委员会在各大城市的分部任职,贺简班上的同学也大多是富豪子弟,但似乎富豪之家,也是分等级的,大家明显就对贺简更客气一点。
    老师名叫朱瑾玲,是名优雅的老太太,一身打扮得珠光宝气,显然很得学生们喜欢,进教室时,大家纷纷笑了起来。
    朱瑾玲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坦然道:“各位同学注意了,我这门课可不好过,什么挂科率,在我这里是不存在的,别说曹斌,就算项诚亲自来说情,也是没用,给我好好学。”
    “哦——”学生们拖长了声音。
    江鸿打起精神,暂时把自己的烦恼抛到脑后,决定认认真真地上课。
    朱瑾玲又笑着说:“虽然我也是妖族,但你们可别想从我这里博到多少种族的同情分。大家一视同仁,知道吗?”
    “知道——”学生们又纷纷应和。
    这是江鸿第一次遇见,坦然说出“我是妖族”的情况,不由得对这老师产生了好感。
    “她是什么妖?”坐在他们身后的滑板少年用笔戳了下贺简,好奇问道。
    江鸿记得他叫连江,是和自己一班的,这时他大概能总结出规律了,妖族的姓氏与名字里,大多使用种族谐音或特征,也不知道这不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像贺简取的“贺”就是鹤的谐音、“金”则是金毛狮子的意思?那么常钧的“常”对应“长”吗?小皮又是什么?
    “别用笔戳人!”贺简小声道,“粗鲁!她姓朱,你说是什么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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