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你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无限放大,心脏快要跃出胸脯。
    你是在颤抖吧?
    你拿着一本书,上面是2000年版本的小学语文教材,泛着时光留下的尘埃,看着尽头模糊的走廊一动不动。
    按照张子肖的嘱咐,你需要将书重重地扔在地上、或者尖叫,制造出声响,但想到会闻声而来的邓娇,想到她手上那把尖锐到反光的匕首,心里犯怵。
    走廊冗长,正好让风形成狭管效应变得又大又冷,吹得你额头发冷。你的勇气也如同这不知从哪儿吹的风似的,渐渐的越来越下沉、越来越冷。于是,你心里犯愁,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一侧门后的一双黑眸。
    透明长方形玻璃恰好露出张子肖的双眸,深邃黑暗看不透情绪,内双眼皮挤压着上眼,他似乎皱眉盯着你,不太愉悦。
    你猜想张子肖是在嫌弃你,但你还是想顶着他审视的目光打算回到教室内再调整一下。
    毕竟,你出生娇贵,从未遇到过拿刀杀人的人。
    但当你走了第一步时,张子肖透过门的眼睛移开,你只看到他的脖颈,然后,他重重地将门关上。
    “砰”
    不大不小的声响,却在此刻如同坠入深海的炸弹,瞬间点燃了窒息的安静。你不假思索,一口气跑到门口,两手扯住门把手,同时透过门上的透明窗寻找张子肖的脸蛋。
    冲破天际的慌乱让你的全身汗毛竖起,连带着汗水疯狂产生透出肌肤,你也顾不上什么保持安静,使劲往外拉门把手,声音颤抖。
    “张子肖,张子肖!”你的声音恳切带着颤抖,努力透过不大的玻璃窗看向张子肖,他靠在墙上,双眸水平看向远处,神色淡然冷漠,一手轻而易举拉着门把手,力度之大让你无法开门。
    你搞不懂他的突然反水,开始左顾右盼看四周是否出现邓娇。恰在这时,两声脚步缓缓落下,右侧远处拐角出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那一瞬间你和邓娇对视,时间仿佛暂停一般让你深深记住这可怕诡异的一幕:
    灰蒙蒙的千禧年梦核滤镜,如同囚不开水渍的墨水、又如同油画朦胧的马赛克,将邓娇的脸蛋描绘得模糊不清,她分明是平日在班里的模样,但她的脸上却又长着中年男人的五官、一瞬间又浮现出中年女人的五官。
    她披肩的黑发被身后的风吹起,校服很干净,但全是血迹。邓娇就这里静静地站在灰暗的拐角处,眼睛弯起,血丝布满眼白,似笑非笑,垂下的右手握着明亮的匕首,下一秒似乎就要插入你的胸膛,狠狠地翻搅你的血肉。
    你身体的细胞发出警报,无止境的害怕和无助爬上那脑神经,你甚至都没任何时间消化,只能疯狂地拍打被张子肖关上的教室前门,哭着叫喊:“张子肖!邓娇来了!邓娇来了!你快开门啊!”
    门依旧被关的死死的,张子肖似乎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响。你看着邓娇笑着跑向你,右手缓缓举起,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张子肖!”你的手掌都拍出血了,门纹丝不动,泪水和汗水胡乱地流下你的脸颊,你看着邓娇离你越来越近,犹豫一秒,打算放弃求助张子肖这个想法。
    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兴许有怨恨和无助,只是看了一眼玻璃窗里那人,转身打算跑走。
    只是一个瞬间,门应声开启,留出一个口子。你回头见状立马挤开门口的缝隙,按照张子肖所说立刻跑向堵死的后门,以便邓娇追你向张子肖留出后背。
    整齐的课桌被你的身体推开,与水泥地摩擦发出聒噪声响。你顾不上自己的耻骨被撞得发疼,只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然后便是邓娇的尖叫声——
    “啊!”
    你回头看去,邓娇的脖子已经被张子肖桎梏,她发出尖锐的叫声,企图用匕首插向身后的张子肖。
    “用笔捅她!”张子肖脸色发红,兴许是十分用力地一手圈住邓娇的脖子,张子肖的另一只手多少有些吃力地扯住邓娇的右手。
    “放开我!”邓娇撕心裂肺地吼叫,声音尖锐可怖,她疯狂地扭动着身子,拿匕首的手死命地戳张子肖的大腿。
    张子肖的大腿被划开几道口子,鲜血咕咕往外流,打湿了黑色运动校裤。你拿出口袋里的铅笔,颤抖着走到邓娇面前。
    “任卿卿,动手啊!”张子肖见你发愣,吼叫你,努力圈住邓娇的脖子往后走,将她挺起的腹部留给你。
    “你你为什么要杀我和张子肖!”女性最柔软的腹部露在你的面前,邓娇脸色涨红不断挣扎,右手也胡乱疯狂地往后划着张子肖的大腿。
    你想着干脆夺走邓娇的匕首,但看向匕首之时,你亲眼看到锋利的刀身流畅插入张子肖的右腿肉内。
    张子肖全身颤抖,但他并没有出声,只是往后踉跄,拖着邓娇往后退,直到靠在黑板上。
    “任任卿卿”张子肖的声音小了许多,他咬紧牙关,脸色苍白,皱眉看着你,眼眸中的怒火难以隐藏。
    看着已然失去理智的邓娇,你走上前,拿着笔浑身颤抖。
    “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和张子肖”你看着眼里尽是红血丝的邓娇,看着她扭曲的表情,不知为何一直重复这个问题。
    “任卿卿”张子肖死死地勒住邓娇的脖子,就这么看着,眼神越来越冷,匕首仍然稳稳插在他的大腿上。
    “你为什么和张子肖在一起!全班都知道我在追求张子肖,你转头就和他在一起!”邓娇瞪着你,脸色紫红,“你讨厌我,你想搞我,你得死!你去死!”
    你一脸茫然,不知邓娇的意思:“可是我没和张子肖在一起啊”
    “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张子肖发校园墙亲口说是你追的他”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张子肖另一只手也圈住邓娇,形成十指扣,一瞬间就让邓娇头颅无力地歪向一侧,眼球外突,脸色紫红,就这么死在了张子肖的怀里。
    第一次亲眼看见有人死在你面前,还是昔日偶有接触的同班同学,十几年来成长于温室之中的你感觉世界崩塌,你全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软软地倒在地上。
    张子肖嫌弃地一把推开邓娇的尸体,而后转眼看他右腿上的刀把,犹豫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然后张子肖看向了你。
    他的双眸冷漠至极,如同那把插在他腿上的匕首,仿佛也要将你杀死似的凛冽。他就这个看着你,淡淡开口:“为什么不听我的?”
    你不知道怎么回答,心里对张子肖的恐惧越来越大,又想起他关门将你一人扔在外面,有了底气:“那你为什么关门?”
    “惩罚你,不听话、”张子肖随口一说,仿佛觉得并不是什么大事,继续着自己的话题:“你为什么一直问她?为什么不立刻动手?”
    “还是说,你想看我死?”张子肖的声音越来越大,质问着你。
    你的脑子乱成一团,说话根本不经过自己的大脑:“邓娇刚刚说的是真的?你对外声称我追求的你,和你在一起了?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难道你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什么帮我两次?”张子肖很疑惑,歪头看着你,脸色苍白,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但他的身边还躺着邓娇的尸体、
    这样的场景,格外诡异可怕。
    “你是疯子吧?”你无法理解张子肖的脑回路,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你根本没想到惹上这种人。
    “你心疼我吗?”张子肖咬牙想动被刀插着的右腿,冷汗直冒,但右腿纹丝不动。
    你越发不能理解张子肖的行为,只想等有力气一样马上远离他,让他自生自灭。
    “你心疼我吗?”张子肖追寻你的目光,纵使脸色苍白,几乎下一秒就要晕倒了,还是铿锵有力地追问你。
    “完全不,一点不。我不喜欢你,你是疯子,你强奸我!你有病!”你借着地板想要站起来,完全不想和他、还有一具尸体待在一起,发泄似的说完,便打算离开。
    “你去哪儿?”张子肖紧张起来,见你缓缓走向教室门,“你敢走!我就杀了你。”
    你回头看向躺在地上无法起来的张子肖,并没有回话,而是打算离开这里,寻找出口。
    等你走出教室后,身后也没有传来张子肖的声音。你放心一些,打算走到外面去找出口。
    但刚迈出一步,身后就传来声响。你回头一看,张子肖拖着受伤的右腿,扶着教室门看向你。
    “任卿卿,你这个冷酷的女人。”张子肖咬牙切齿,瞪着你,“不听我的话,我要杀了你。”随后便拖着腿,缓缓走向你。
    想起他杀死邓娇的样子,你立马撒腿就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你回到了那个泳池。
    此时已是深夜,皎洁月色倾斜下来,照亮黝黑的水面。你胡乱地跑上水上乐园的滑梯,蹲下身打算藏在圆圆的管道内。
    你压住急促的呼吸声,钻进塑料做的滑梯管道内,用双腿和手掌地摩擦力控制下滑的速度,然后卡在管道中央。
    不知为何,你对这水池格外熟悉,好像曾经来过似的,让你感到宾至如归的感觉。
    滴答滴答的水声,不知水滴从哪里落下。你支撑着身体,不知道呆了多久时间,手脚没有力气了,但透过并不透明的管道看去,似乎天亮了。
    你小心翼翼地往下滑,白日活动总比晚上好,这么想着你也快要滑到出口了。
    等到出口的光越加明显,你的身体惯性往下滑,而出口站着的人影却让你蓦然尖叫。
    站在水里的,分明是脸色白的不像正常人的张子肖。他似乎一夜未睡,身形消瘦,气质阴郁可怕。
    “啊!”你尖叫起来,完全没料到张子肖站在出口一整夜,但身体随着管道滑溜溜地往他的地方滑去。
    一瞬间的时间,你的身体被张子肖一把抓住,他大力地将你压在水里,一声不发。你被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冷水呛得直直咳嗽,努力将头伸出水面,恍惚间看到张子肖原本苍白俊美的脸蛋血肉模糊,五官乱七八糟地拍着。
    你看到他似乎被石头砸坏的脸蛋,惊恐地想要尖叫,但张嘴就被水灌,完全没有机会挣脱。
    “我要报仇1!!”张子肖的声音也被什么割了似的恐怖嘶哑,他似乎没有眼睛了,就像是一个怪物疯狂地让你呛水。
    “救”
    张子肖的手掌将你头颅死命压在水下,你的身体也被他控制住无法动弹。你无法呼吸,影影绰绰只听到张子肖来自地狱版的吼叫。
    “杀人偿命!你是杀人犯!任卿卿!你才是杀人犯!”
    “任卿卿,我恨你!”
    “我恨你!”
    你渐渐没了意识,看到嘴巴里吐出的泡泡往水面涌,然后在半路破掉。
    就如同你的身体,这一刻已经破掉
    巨大的电流将你唤醒,当你睁眼之时胸脯又被电起。
    你睁开了眼,就看到白衣护士担忧地看着你。
    “醒了!她醒了!”护士开心地说道。
    难道你获救了?
    你有些不明白此时的局势,但总之自己活了过来。你被呼吸罩圈住嘴巴,想开口说什么但没有力气。
    你才意识到脑子上被贴着线,身体完全动弹不得。
    主刀医生停下电击的动作,不耐烦地看向护士:“都第几次抢救了?”
    “不好意思啊张医生,是我们没看好她。”
    “看好?这是第几次自杀了?要我说,这么严重的精神分裂病人,你们是看不住的”
    你全身忍不住颤抖,看向那个年长医生,脑子一片混乱。
    你什么时候是精神分裂者了?难道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假的?
    脑袋传来一阵刺痛,你又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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