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瑞推开门,客厅的大灯是关着的,只有角落一盏壁灯散发出微弱的暖色调光芒。
    他一眼看到玄关处的钻戒,像是被人遗忘,孤零零地躺在钥匙旁。
    钥匙扣上挂有一只幼稚的紫色毛绒玩偶,岑溪总喜欢摸它的耳朵。
    岑溪,戒指不要摘下来。
    下意识朝屋内说了这么一句,片刻,陈泽瑞意识到,岑溪并没有走出来,在卧室里大概不能听见这里的声音,只好作罢。
    打开客厅中央的灯,闭眼适应光线,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头换上家居鞋,将落空的戒指握在手心,慢慢往卧室走去,另一只手上还提着给岑溪带的青提蛋糕。
    两位长辈闹了这么一场,她的心情一定不好,吃甜食能让她高兴一些。
    不久前在老宅和母亲的交谈并不愉快,她固执认为,他的婚事决定得太过草率。
    母亲明明在哭,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尤其冷酷,与她温柔的声音对比强烈。
    泽瑞,你和岑溪,是不是该再好好考虑?妈妈不是要阻止你们,只是说说自己的看法,也许……你们并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他不认同,想要离开。
    我也不打算再隐瞒什么。打从一开始,妈妈就不看好你们。我知道岑溪是个好孩子,可结婚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她妈妈又是这样一个情况,凡事知道一点的媒人,有哪个不躲着她。
    他觉得眼前的母亲有点陌生,心中不悦,您以前从来不说这些,以后也别在岑溪面前说。
    离开老宅前,陈母知道无法阻止他,沉着声在他身后说:你想想,你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
    其实,不用母亲提醒,陈泽瑞常常会回想他与岑溪的第一次见面。
    他们之间的羁绊,缘于一个乌龙。阴雨连绵,眼睛哭红的女孩捏着被打湿的裙摆,将他错认为相亲对象。
    您误会了,第一次见面,是我主动。
    这对他来说,是值得珍视的记忆。
    *
    家居鞋踩在地面的细小的摩擦声清晰入耳,衬得屋子里太过安静。
    停在门外半步距离,转动把手前,陈泽瑞蓦然记起,昨晚岑溪并不允许自己进到主卧,甚至在他退出门外后,起身将门落了锁。
    岑溪,睡了吗?
    担心岑溪睡着,陈泽瑞控制自己的音量,以免声音惊扰了她。
    屋内久久无人回应。
    掌心的戒指微微发烫,他无声叹一口气,眉眼间缀满疲惫,转身往厨房走去。
    关上冰箱门时,有一个念头冒出来。他终于知道有哪里不对劲。
    岑溪独自在家,是不会把客厅的灯关掉的,她会害怕。
    陈泽瑞有些抗拒脑袋中想到的某种可能性,一向沉稳的脚步罕见地出现混乱。
    再次握住卧室的门把手,他竟可怜地在心里暗自期许——但愿门是锁上的。
    可这次,门很顺利便打开。卧室内同样无声,一室昏暗,床上是空的。
    岑溪?他不死心,又叫了一声。
    回应他的,只有周围不同寻常的安静。
    更糟的是,陈泽瑞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联系上她。
    岑溪的电话是通的,可一直无人接听,微信聊天页面则是直接出现红色感叹号。他甚至在咖啡馆的公众号上找到程敏敏的联系方式,同样没人接。
    她不是那种因为生气就失联的人。
    暂时失联只能让问题无限期搁置,她更倾向于积极解决问题。这也意味着,如果她离开,必然是下定决心,且做全了准备。
    果然,陈泽瑞发现,衣柜里所有明艳的色彩一扫而空,只剩下他自己单一古板的黑白灰。
    岑溪离开得很彻底,家里几乎找不到属于她的痕迹。一切都被清空,除了玄关那把钥匙,以及他手里的钻戒。
    他不过才离开家几个小时。行李到底是什么时候收拾的?这个骗子,送他出门时,还口口声声说会相信他。
    岑溪会在哪儿?
    陈泽瑞坐在沙发上缓了很久,眼睛因长时间注视客厅的灯而酸胀。
    他明白,程敏敏不可能告诉他岑溪的下落,他只能去拜托孙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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