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身侧一辆白车呼啸而过,同姚朝伟爱车何其相似。姚简神经紧绷,唯恐姚述众目睽睽下来吻她,只能无所适从地认栽,轻轻抱了他下。
    短暂敷在他脊梁的双手,好似味能解奇毒的灵丹妙药,姚简感到姚述挺直脊背正在她手心软塌下来,似雨后被湿气灼烧的春泥,逐渐将重心依靠在她身体。
    低垂的头颅也顺势垂进她颈窝。
    姚述泛着冷气的身体像一尾枯瘦松枝,令她惊心动魄。
    离开他太久,姚简几乎都忘了,姚述不是一个善于愤怒的人。
    他们之间并非谁任谁宰割,谁逆来顺受。
    复杂,细腻,千丝万缕。
    他的唇与她纤瘦的脖颈若即若离,滑向颈窝,在触碰到深埋在衣领之下的陌生项链时,不能自控地一怔。
    姚简从她给出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姚述罕见地不再强求。
    外人看来姐弟之间两人久别重逢,蜻蜓点水的一抱再寻常不过。
    为她开车门,看她系好安全带,姚述眉目平淡握紧方向盘驶出小区。红尘风景滚滚而过,穿过两三个灼目红灯,两侧景观翠色浓郁,似即将驶向僻静深林。
    车外乌云蔽日,车内山雨欲来。
    隔着驾驶座听他说话,还能听出先前失声给他留下的累累伤痕,喉管内膜还残存着强烈干咳后咳出的血丝,舌腔发出的字句微弱、决绝。
    “  哪个体位让你觉得我是在替他?”
    她一反常态地收敛脾气,仿佛发自本心求他看在姐弟一场的份儿上放她好过。
    “你别再问这种问题了,我回答你了,你又觉得我不说实话,没意思,真的太没意思了。姚述,这是我最后一次秉着解决问题的态度和你好好聊……”
    刹车声适时响起。
    姚简环顾周遭,才察觉前方不远处就是他们曾渡过童年,照下照片的动物园。
    当下老旧的青色铁质大门惨淡地敞开,左右貔貅意味的纸板摆件已不翼而飞,早早在废弃当年被卖入二手市场。贴在大门前白纸黑字打印出的“闭园”封条不知被哪个好事者一刀划破,白旗似也随风飘荡。
    贫瘠废园无人问津,杂草丛生,触目凄凉。
    “我听起来像个给你找麻烦的客户。”
    他笑笑,搭在方向盘的手掌青筋突兀。
    他见过姚简雷厉风行地处理工作上的烦心事儿,她说出口的话是把十步杀一人的小李飞刀,总是不带感情地快刀斩乱麻。
    看着她将前臂微曲,肢体语言极富侵略性,姚述感到刺眼,好似他也是她要处理的麻烦之一。只要她想,就能毫不留情地置他于不顾。
    “我希望你别再来打扰我了。”
    姚简抱住双臂,她必须表现地强势,才有无往不胜的可能性。她告诫自己,戒骄戒躁,绝不能心有戚戚。
    他问:  “这婚你非结不可?”
    “非结不可。”
    “别和我置气,你真的喜欢他?”
    姚简深深地叹一口气。
    “喜欢”和“爱”这三个字是足矣将她生吞活剥的宿敌。
    当她明白姚述为什么总是和她互不相让的作对,她第一次了解“喜欢”。当她被姚述压在身底被他嵌入身体,她第一次听到“爱”。
    她不要喜欢,也不要爱。
    她说:“我想幸福——”
    姚简将脑袋向牛皮靠垫深深倚去,感受自己脖颈处的项链如何逐渐深嵌骨血,几乎要与她融为一体。
    “立业我有了,现在我想成家了。你要是想说什么等我这类的傻话,我也拦不住你,但我只能奉劝你还是别说了,没用。你等不等我跟我没关系,日子还得接着过,没你没我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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