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简置若罔闻,机械地扬着笑靥,拒绝地极有分寸。
    她说:“妈,我有点儿累了,我和东羿还得开几小时的车回去,您和他聊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李继红有些失望,姚简无可奈何。
    她的新家确实很远,据说她搬出了原本那间住了许久的公寓,在城市某个隐蔽的角落安家落户,一推窗就能看到地标建筑熠熠生光,房间住三世同堂都绰绰有余。
    还是那句话,姚简是个像台风似的谜团,自从她订婚后,关于她的事尽是从好事者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的。她确实搬家了,旁人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姚简是和未婚夫同居了。
    李继红也这么认为。
    她趁陆东羿不注意,悄悄地凑到姚简耳边:“你和小陆都别熬夜,熬夜伤身体,都健健康康的。”
    送走李继红,陆东羿抻了个懒腰,满面春风地问她:“今天我表现的怎么样,你看没看见你那些亲戚,跟要吃了我似的,我看他们可太满意我了。”
    姚简什么也不说,像是累坏了,系紧安全带侧躺在副驾驶座席。
    陆东羿自讨没趣地努努嘴,忽而想到什么又问:“对了,你弟呢?今天怎么没看见他,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不来,他是不是对你有意见啊。”
    她沉闷地嗯了一声,却没有和他插科打诨的心思:“麻烦你把我送回去了,我有点不舒服。”
    陆东羿半开玩笑半带醋意地说:“不过你们家还真团结,嘴里都姚述长姚述短的,起初还以为我这趟是来自取其辱的。”
    她缩缩身体:“没那回事。”
    如同天罗地网,这是她回国的第一天,姚述已如影随形。
    她听过他的声音,听过他的名字,但自从离开,她还没有再见过他的脸。
    姚简以为自己已记不起他的面容,只能模糊地回想起他大致的轮廓。她想要尽可能地延续这诡异的陌生感,和姚述保持着相见不相识的疏远。
    *
    她面颊近颧骨处有颗痣,常常被人误以为是泪痣。
    陆东羿头回见她就误会来着,从面相学上讲,泪痣很不吉利,陆东羿还煞有其事地要带她去点痣。
    愈是大富之家愈是笃信玄学,陆东羿从小被风水玄学浇灌地一惊一乍,对姚简可怜兮兮地说:“我看这痣不适合你,这是受苦的痣,适合我,我每天做那王宝钏,苦守寒窑等你来电话。平贵,你就依了我吧,咱把它点了,我可不想你受苦。”
    姚简轻飘飘地拒绝:“一颗痣决定不了我的命。”
    陆东羿见识过她的轴,也不敢再说什么,但心里还是犯嘀咕。
    姚简还没见过他父母,陆家掌权的那对夫妻偏笃信老祖宗留下的风水面相。
    他订婚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几乎是同一时间传到了父母耳中。二老当天打来电话订了时间要见新娘。
    他坐在姚简新公寓的床边,看着她麻利敲电脑处理公务的背影,叹了口气,直想塌进羽绒被一蹶不起。
    往常身边狐朋狗友偶尔几杯酒下肚,情绪上头哭诉自个儿受高压教育,家庭封建。
    几个二世祖抱怨来抱怨去,总不约而同谈起陆家两位,分外艳羡陆东羿家长思想开明,陆东羿哪怕惹事生非也不见人家爹娘有甚铁腕手段管束。
    向来伶牙俐齿的陆东羿每每此时都顾着喝酒不说话,谈笑风生绕过这话题。
    他心里明白,谁也甭笑话谁,他年轻,年轻玩玩儿就算了。真到了讨论终身大事的生死存亡之时,那就是前方多歧路,歧路多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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