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尘变,红日滚,一篇诗话易沉沦。写不尽愁肠百转,话不出入骨相思。”台上青衣粉墨登场,手中折扇轻摇,唱的是那《桃花扇》。
    台下看客拍案,品酒者起声叫绝。如软云般的坤泽倚在楼台,千娇百媚,投下一枚桃花簪。
    翠柳苑花魁,台下寻一位入幕之宾,共分这今夜桃花债。
    来者面上一层木质面罩,刻下狰狞异兽。周身信香浮动,立于悬梯处。
    寻的并非桃花债。
    推门。季鹤年席地而坐,扯落耳后丝线,差人熄了青楼惯使的催情香,朗声对着眼前人开口:“上次那几人处理干净了么?”
    面前女子一袭白衣,生了一双狐媚含情眼,一颦一笑洒落风情,轻笑着开口:“回禀主上,皆已伏诛。”
    我见犹怜的美艳,令人森冷发汗的轻言。此乃,翠微,相府第十三号暗卫。
    “江鸢那,如何了?”
    翠微头上银篦轻响,声音无风无澜:“明日。她便从浮屠城回程。今晚我便回府中去。”
    “翠微。”季相眼神中的笑意凝滞。
    “在。”
    “本月内。我要听见她的死讯。”
    “是。”翠微低下头颅,轻行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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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帝暮年,为拉拢人才再开过一回恩科。状元是寒门贵女,榜眼乃士族钦定。
    唯独代表美貌才情的探花,是任她心意挑选。却也是众望所归。
    江鸢,便是这届钦点探花。红衣白裳,眉间朱砂点染,引得京内一时兴了这眉心妆,胭脂水粉皆贵上三文。
    女帝子嗣单薄,景帝有意将小皇子许给江鸢,却被小探花当场拂了面子拒绝,便只给了个不痛不痒官职,有意下放。
    宁雪里一眼相中江鸢容颜幕后才干,费劲心思拉拢,为亲姐铺路,依靠谋士高论,才叫宁雪清显出几分锋芒。
    若称洛许卿为季相左膀右臂,江鸢于女帝而言也不逞多让。而今,宁雪清愈发嚣张放肆,季鹤年终下决心要砍了这左膀右臂,搓搓女帝锐气。
    伏击太险。唯恐打草惊蛇。
    她行事终究还是太小心了些,怕招长公主记恨,做什么都有些许束手束脚。怕露出些踪迹,便改用曲折迂回的美人计,倒也算是用心良苦。
    “翠微,你与江鸢,相识多少年了?”季相理了理身上劲装,拾起桌上獠牙面具。
    “三载一月有余。”
    “如此,也下得了杀手?”
    “均令如山。”
    乾元君理理发后丝线,不知叹息,还是别种心绪:“既已为至亲,如何舍得。”
    “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她终究还是冰冷的十三号暗卫,并非真有千种柔肠,可话家常的柔软坤泽。
    江鸢拂了景帝的意,却被这点装出的善良温柔吸引,属意了这翠柳苑的花魁,哪怕一掷千金也要为“翠微姑娘”赎身。
    妓子不可随乾元君心意为正妻,翠微最后便成了江御史的妾。虽为妾,江鸢却从未娶妻,也不再流连烟花之地,所图所慕明晰至极。
    可枕边人心思的确难猜测,即使江鸢善策论,可于感情却是一块真正朽木,任由翠微雕刻与支配。
    花街柳巷女子,向来温柔小意。可这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如今,便到了取乾元项上头颅之时。
    季鹤年拂落白衣褶皱,看这山雨欲来的天色:“至亲,亦可杀。我何时变得如此心慈手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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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并非敞亮爱人。近番频频到访,定是有事所求。
    季鹤年面上挂着那狰狞面具,身上还是青楼胭脂香,入府便撞见候在前厅等候的佳人,倒是平添几分心虚。
    “殿下。”她声音轻柔,总是在第一时间内温软下来。
    宁雪里如何闻不着她身上这盖不住的脂粉气,脸色一沉,却也没当场发作,大胆扯了乾元君指尖,轻移西厢。
    随从侍女被主子砰一声关在门外,门内乾元君被推至桌案,书册散落声让门外人惊呼告询几声。
    宁雪里充耳不闻,咬着了季鹤年喉颈,把那面具丝线都掀松几分,颇有些不符性情的凶狠:“季相真是好兴致。”
    季鹤年欲出言解释,却又无奈于这不能讲明的吩咐,只能认了这流连烟花柳巷的罪名,默不作声。
    乾元君不作声,宁雪里指甲便没入她皮肉,一时之间都忘了来的目的:“季相不言不语,倒是认了这一桩风月。”
    被她气得不轻,又愤愤咬在乾元下颚软肉,留下一道极深的牙印,深得像是该发青。
    她话音未落,便着急去瞧季鹤年永远缱绻的眼,平白从里边搜出几分无奈,恨恨道:“为何不说话?季相无话可说么?”
    她急切起来的模样也当真有几分可怜,小鹿眼睁圆,眼底含情,当真恳切如斯,竟惹得季鹤年不忍欺骗。
    乾元松几分口,拢拢面上半挂面具,不知是哄,还是欺骗:“官场之事,她人做东,只是沾了几缕味道,殿下莫再气了。”
    倒是个合情合理的好理由,宁雪里轻哼一声,望着乾元君戴规整的狰狞面具,更觉得此人面目可憎:“本宫何气之有?丞相通风晓月,亦未娶妻,便是日日宿在秦馆本宫也不配置一词。本宫高兴得很。季相也不必苦心编些轻言欺骗,如今哪位官员胆敢约季相赴会烟花之地?季相又有何必须赴会理由?漏洞百出实在有辱季相才学。”
    她也真气的发狠,抱着乾元君的腰肢都发了力到,像是用尽全身气力,逼得季鹤年几乎喘不过气来。
    狰狞面具之下吐露的言语却也是狰狞又刺骨,乾元君褪了好脾性,锐利的模样总能把人刺伤:“臣落入赴会烟花柳巷之境地全靠陛下与殿下一连弹劾数位官员,韬光养晦、忍辱负重。臣现在境地如何,殿下当真不知晓?不愿臣宿在青楼楚馆,那殿下便允了臣求亲,请家法教导臣。——殿下既做不到,便休要再问。”
    宁雪里一掌挥落季鹤年脸颊上面具,竟已在破碎丝线之后见着乾元隐忍带泪光的容颜。却已消了一大半气。
    坤泽君紧拥着怀中人,竟一时难以讲出点话来,最后手掌轻抚乾元君垂落发根:“鹤年。天下与我,你已经做出抉择了吗?”
    季鹤年半晌未发言,最后却也是无可奈何抱住她,吐露轻言只为叹息:“臣所为。皆为求生。臣早已做下选择。”
    自退兵之际伊始,她每操弄权术都是在求生求存。
    但,乾元君又凑在坤泽君耳侧,像饮恨阴郁毒蛇,缠上她肌肤:“殿下,也已选择。”
    她吐着蛇信子,声音沉沉:“殿下,我是,多希望,你能选我。”
    可现在,她只能强大到强迫宁雪里选择她。
    长公主目光停留在季相脸颊,却未能察觉到怀中人骨中怯懦。她的爱人,并不相信,她爱她。而她爱的,也并非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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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实在没空,就轮着更了,私密马赛。
    天天走亲戚的小女孩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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