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御史姗姗来迟,犒赏的物资十分丰富,温廷泽心里腹诽他以前去西博就磨磨蹭蹭,如今来前线也慢吞吞,他到底怎么在朝堂上混那么久的。
    营地里有许多的猎犬,灵今喂了他们些吃食之后,猎犬们就不再排斥她,和她玩到一起,她挨个摸狗头,有一只中毛松狮对她最热情,灵今边玩边问好狗狗叫什么名字呀?一旁的一个兵士终于在听见灵今第五遍自问自答后忍不住接话道。
    “它叫鸣掣。”
    灵今听到接话,抬头看去,她惊讶道:“林纪?你的腿好了吗?”
    林记见她认得自己,惊讶道:“娘子认得愚?”
    灵今那时候带着幂篱,林纪没有看清她的模样,她点头解释道:“我是上次在刑部狱跟着王爷的婢女。”
    “原来是娘子。”林纪也高兴道:“愚已经完全康复,能行军打仗了。”
    灵今与他相视而笑,一边的温廷泽看着她这边道:“这些畜生连我都要吠,怎么跟你媳妇儿玩得这么开心。”
    周誉挽着袖子,“她就招这些猫猫狗狗喜欢。”
    “哦~难怪也招你。”温廷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周誉不理他,挥手招呼道。
    “灵今,过来擦手。”
    灵今应了一声回头,鸣掣还在舔她脸颊,她揉揉狗头,和林纪招呼一声,站起来往周誉身边跑。
    周誉拧了毛巾给灵今擦干净摸了狗的手,顺便给她脸颊也擦了擦,他问温廷泽。
    “城中无事了,下午你要入城吗?”
    “要,再去查探查探。”温廷泽叉着腰。
    “带灵今一道去吧,本王得和御史吃酒,你带她去逛一圈。”
    “行。”他转向还被周誉拉着伺候的灵今道:“下午跟着我吧。”
    “好,谢谢大帅。”灵今笑道,又和周誉道:“主人,您少吃点。”
    周誉答应道:“知道了。”
    北地的城镇饶州,经历战火后十分萧条,但百姓依然出来卖些小东西维持生计,少许店铺也照常营业,温廷泽说几月前饶州百姓大半出去避难,近期才陆陆续续回来。
    饶州百姓非常欢迎温廷泽,不时有人送东西到马车上,温廷泽推拒,百姓就说是给摄政王的,他们自己也不富裕,还把家里的好东西送给将士们。
    “饶州百姓受北夷骚扰很久了,他们怕是大周最讨厌那帮蛮人的人。”
    灵今坐在车架上问道:“主人说他们又退守到了戈壁深处?”
    “是啊。”温廷泽有些沉重道:“没个痛快。”
    马车行至城郊,此处便没有了人烟,温廷泽让其他人去盘查有没有躲藏的夷人,自己坐在马车上和灵今闲聊。
    “之前逃了一些人,多半是藏匿在城里。”
    “找不到吗?”
    “难找。”温廷泽皱眉道:“饶州地方太大,地势复杂,那些人找个地方窝着,不主动惹事根本没地方找。”
    灵今点点头,她看向城中问道:“这里和镐京西博相比,真的太破败了。”
    温廷泽点头道:“北地直面戈壁,有战事他们首当其冲,其实就算战事平定,北地的民生也很难追上富饶之地。”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得说着,手下士兵来汇报温廷泽无异样,温廷泽颔首道:“行,那回吧,灵今,你想去哪逛逛吗?”
    灵今摇头道:“还是回吧,等太平了有的是机会来。”
    温廷泽哄小孩一样夸她懂事,他很会哄人,灵今倒是好奇他是怎么和池方相处成那样的。
    他让灵今进马车内,自己赶车回军营,回去的路走了别的道,灵今半掀开帘子望不一样的城镇,忽然远处闪过一道身影,灵今十分敏锐,她未做声,放下帘子后挪到前车,靠近温廷泽低声道。
    “大帅,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温廷泽目光未动,他舒展身体靠在车厢旁道:“感觉到了。”
    随车士兵悄然四散,温廷泽扶着灵今下马车,往一间无人的铺子里走,剩下的士兵在四处守着,灵今和温廷泽入内后上了二层。
    他半开了楼里的窗户,往外看去。
    灵今在他身侧,远远看见有个人被士兵惊到,往巷子深处躲避隐藏。
    “那是夷人吗?”灵今远远看着,问道。
    “除了夷人,城里没别人会见着士兵就东躲西藏。”
    灵今明了,她见那人躲在一拐角,平地里的人看不见他,但高处可见他的一条腿,她道:“大帅,你的弓箭借我。”
    “行。”温廷泽取下自己的弓箭,让开地方,“听池方说过你箭术了得,这么远的距离,今日让我见识见识。”
    灵今边拉弓边笑道:“好。”
    夷人与灵今所在之地相聚甚远,灵今拉满弓弦,屏气凝神,利箭瞬出!
    温廷泽靠上前,见灵今的箭不偏不倚,正射中那人小腿!他道了声好,带着灵今下楼,那人周围准备围上去的士兵已经上前擒住他,堵住了嘴拎到温廷泽面前。
    那人还在挣扎,看面相年龄不大,温廷泽让人给他小腿止住血,绑回营地去。
    温廷泽不想造成骚乱,好在带了灵今,此间插曲没有惊扰任何百姓。
    几人回到营地,周誉正准备了简单的晚宴招待前来犒赏的官员,灵今向他跑去,指给他看抓到的夷人,周誉摸摸她的后脑以示夸赞。
    夷人被关押安置,周誉请钱御史入大帐,今夜将士们可以松快松快,营地里没有平日那么重纪律。
    晚宴时灵今在周誉身边伺候,她在觥筹间隙遛出去透透气,营地里有女兵,见了她便开她和摄政王的玩笑,灵今笑着随她们起哄,她想找点热茶喝,便去炉灶处烧水。
    炉灶偏远,只有一盏灯笼,灵今蹲在灶台前边等热水边烤火。
    周誉今晚也喝了不少,她想着要端一碗茶去给他解解酒。
    身后黑暗处,角落里正藏着一个人影,他蹲在这里许久,没有找到被抓走的侄子关押在哪里,此时见灵今一个人在此地,装束也不是士兵,他见四下再无别人,便现出身形,往灵今身后靠近…
    “王爷浩气英风!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下官再敬您一杯!”
    钱御史两颊通红,却还放不下酒碗,周誉和温廷泽对视一眼,二人皆轻讽他的官是喝酒喝来的。
    周誉半喝半倒,敷衍了事,他本自律,除了对灵今,任何时候都不会放纵,他往大帐外看了一眼,见灵今迟迟未回,便让阿季出去看看,阿季领命出去,不多时急急跑回来,在周誉耳边耳语了几句。
    周誉听后酒醒了大半,不顾钱御史还在吹捧他,站起来往外跑去,温廷泽和池方见他着急也对视一眼起身跟上。
    一行人疾步到了炉灶边,炉灶中的水烧得半干,正噗呲冒烟,有一人倒在地上,一只眼睛被扎得血肉模糊,心中还插着一根簪子,想必眼睛也是被此物所伤,他已经没了气息,周誉拔出簪子,是灵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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