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间的党伐之争被控制在王座之间所能覆盖到的范围内,平民百姓鲜少被波及。这场被后世称作小内战的继承者战役零碎而繁杂,远不如后期的大内战那样节点清晰,转折明确,敌我分明。
    和阿斯塔聊天是一种很轻松的事,他是那种很擅长在聊天中点头和捧场的男人。更何况他的身份与立场放在那里,是鲜有的能够让薇拉说些真心话的人,不用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夜市很热闹,远方的游民和异国的旅人蜂拥而来。狮子乖巧的越过火圈,虚妄的鸟雀飞一阵便消散如风,然后又汇聚而走。赤脚的女郎们全身挂着金坠,她们跳舞,把肉扔进火里,烤熟后伸手就拿出来。薇拉没有感到魔法的波动,但她们的手却毫发无损。
    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开心,然而薇拉看着人群攘攘,却感到了放松也感到了无所适从。她的命运里没有这部分,没有阿斯塔也没有这些游民。
    “真孤独啊……”薇拉本想如此叹息,然而有人先她一步说出了口。阿斯塔望着宴会中燃烧的火焰,略有怅然:“这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热闹。”
    阿斯塔的目光有眷恋,却也有种悲观。
    十八岁的薇拉能够开口劝慰他,如今的薇拉却一言不能发。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一点,笼罩在王都的深渊阴影是悬挂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愁眉苦脸的,可惜了这张美丽的脸蛋儿~”本来围着篝火旋转的游民女孩转了过来,突兀而亲切地拉住了她的手,“来和我们一起跳舞。”
    薇拉就这样被拉拽进了翻飞的裙摆中,起先她还有些局促,但很快,这种原始而自由的热切就感染了她。
    她反客为主的摇动起腰肢。黑纱流雾般的长裙让修长洁白的大腿若隐若现。她脚下的步伐韵律优美,这场共舞让她想起了遥远的家乡。
    薇拉抽空看了一眼阿斯塔,他丝毫没有被冷落的样子。他坐在一张矮凳上拍打起鼓笛结合的某种乐器,不费吹灰之力就合上了节奏。他姿态闲散,肤色和眉眼更像这群人中的一员,如果赤裸上身,穿着宽松的白色裤子就更像了。
    那套整齐的塔阿修制式的服装拘束了他。
    阿斯塔也看到了她,他们目光对视间,男人咧开嘴笑了笑。在火焰映衬中竟有狂风邪性的美。
    一曲终了,她气喘吁吁的坐到了阿斯塔身边。现在的俩人都生动自在起来。
    “喝点东西?”阿斯塔指了指旁边的帐篷。
    “走。”薇拉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帐篷里面昏暗而幽寂,帘子一放便于外界隔开了声响,安静的要命。
    几张软垫摆置在一张巨大地毯的前方,软垫与地毯间有一横梁的木桌,零零碎碎关着飞虫的照明装置挂在上面。巨大的软垫上有几个少女来往,手中抱着杯子。
    “真是有民族特色。”薇拉挺欢喜的坐过去,点饮料喝,阿斯塔过去与她并排。
    “哦?您知道我们的民族?”一个苍老的声音饶有兴趣的说道。
    薇拉这才发现对面的地毯上除了走动的少女,还有一个佝偻不动的声音。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是个苍老的女人,脸上有着油彩的斑纹,整个人枯败的像是一个活化石。
    “是的,大祭司女士。”薇拉颔首,“倾听大地的民族,盖亚人。”
    那个苍老的女人笑起来,伸出枯瘦的手平铺向上,薇拉与她碰手。女人的笑意更大了。
    “您真是个学识渊博的人。”大祭司笑起来,“连我们的孩子都快遗忘我们的族名了。”
    薇拉摇摇头,她和阿斯塔的饮料端了上来。阿斯塔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杯棕红色的饮料,薇拉在他耳边小声解释道:“很好喝的,可以强身健体。”
    她口中吐出的热气让阿斯塔不安的颤抖了一下,薇拉以为自己让他不适了,迅速的移走了。盖亚人在屋内不会大声喧哗,他们认为会惊扰祖先的灵魂。
    阿斯塔迅速喝了一口饮料。
    大祭司兴许是觉得和薇拉有缘分,兴趣来了多聊了几句。薇拉问:“你们这趟旅行的终点在哪里?”
    大祭司摇了摇头:“我们已经许多年没有找到有母亲气息的土地了。”盖亚族相信大地特有的指引,他们通过感知而非魔法判断土壤,大祭司指定的地点就会作为定居处。一旦失去了“大地的气息”他们就会再次迁移起来。
    如果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他们就会一直流浪,甚至维持好几代人。
    “您是个好人。让我为您做出一些预示吧?”苍老的大祭司摆出薄叶做得塔罗牌。
    薇拉见状拒绝了,她笑起来,然后轻轻摇头:“老人家,我是个女巫。我自己就会预言,命运之神无时无刻不在给予我启示。”
    大祭司冷哼一声,刻薄的评价:“可不要做天上人的提线木偶。大地给予我们的权利就是选择的权利,她可是真正全知全能无私奉献的,她孕育你却从不控制你!”
    老太太的声音稍稍高了起来。薇拉和阿斯塔无奈的对视了一眼,此时大祭司的声音又和缓了起来:“她只会给你建议。选一张吧女孩,还有你,年轻的长寿者。”
    “起码现在我知道自己会长寿了。”阿斯塔轻轻挑眉,调侃道。
    两个人同时抽了一张牌。
    大祭司看了一眼,微微蹙起了眉头,半晌后才回答。
    “命运之轮。”她看向薇拉,“逆位。恶性循环,逆水行舟。”
    “正义。”她看向阿斯塔,“您也是逆位。难以两全,隐后怒发。   ”
    “很有意思。”阿斯塔收回了手,看向薇拉,“您喝完了吗?”
    然而他看到眼中的却是薇拉微微战栗着,目光空洞的看向前方,头上津津的冒着冷汗。
    薇拉在触碰到那一张牌的瞬间,就像灵肉分离般被脱离了身躯。她身边的人化作幽灵般的白影,她听到了大地的咆哮声,在身边响起,仿佛鼓点敲打。
    “……熄灭……另一个……不行了……不能再来了……不能再拿去了……”语焉不明的话语冲击着薇拉,然后她感到自己被注视了。
    被大地本身,那是愤怒,虚弱,亲切又憎恨的一瞥:“我不洁的女儿,有一份礼物给你。到泉和树那里去……”
    “薇拉?”一声怒喝,薇拉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面色发白的倒在地上。她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面色煞白,大滴大滴的汗珠从脸上落下去。
    她的心口绞痛着,是她下过的血咒。她犹如溺水之人:“月圆了?”她不解的颤动着嘴唇,望着夜色。不应该,在这片土地上,是三月一次真正的满月。众神同时向人间眺望。
    为什么提前了?什么引起了他们的注视。薇拉痛苦的无法呼吸。
    她被阿斯塔带出了门外。
    “送我,送我去水里……”她痛苦的乞求道,唯有浸泡在水中可以缓解她烧灼的痛苦。
    “什么水?”阿斯塔问道。
    薇拉太疼了,她摇摇头,目光涣散。
    “卫队来了!”有人喊起来,阿斯塔看到一只狼影扑了过来。
    巨狼带着护卫队而来,游民聚集的场合有太多不安定。无数眼神盯着这里。他们游走在外围,尽量在不打扰诸位的情况下保持秩序。
    然而突变却发生了,突然的满月让沃因希毫无准备。他没有准备宽阔的场地,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崩掉了衣服变身成了巨狼。还容不得他尴尬,一股熟悉的味道就袭上了他的鼻尖。
    烧灼的隐隐血腥味和他往常喜爱的恐惧痛苦气息并排而来,然而这气息的主人是那个让他磨牙磨了好几天的女人。
    于是他感到惊慌。于是破开人群,顶着大家的惊恐闯了过去。
    然后他看到薇拉倒在地上,他闻得到她皮下在渗血。有些法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走火入魔什么的,也许吧。
    “她快不行了,真该死。”阿斯塔把一杯水浇在她身上,却不见好转。
    巨狼冲过去,把她虚叼在了嘴里,阿斯塔下意识的想把她抢回来。但下一秒就在巨狼灰色眼眸的注视下清醒过来。
    “她需要活水,要快!”最终阿斯塔只是补充了这样一句。然后巨狼四脚抓地,如箭离弦般冲了出去,它狂奔向了最近的山泉,那里对于普通人来说起码要走半个钟头。而狼人却只跑了三分钟。
    皇家学院内也有泉水为法师们的意外做准备。然而以这副姿态入城,还叼着状态不明的薇拉,这是生怕流言不够多?
    闹剧结束后,围观的人们很快加入了聚会。
    “什么事儿那么热闹?”有人问。
    “男女纷争,常有的。”回答的人眉眼笑笑的,穿着一声白袍,他伸手打了个响指。周围的人就恍似无所觉的重新恢复了正常。
    连护卫队脸上的惊讶都褪去,仿佛他们的老大随便变身又随便叼着葛蒂瓦夫人跑走是个寻常的小事一样。
    “大魔导士先生?这儿怎么了?”一个刚刚去方便了一下的骑士走过来问道。这个骑士有着纯金发色,眉目冷峻刚正,他穿着绣金线与飞鸟的纹章。重剑在背,坚实的肌肉是披惯重甲的。
    先圣女一步赶来参加演武的神殿骑士长,普莱特。被光眷顾的男人,目前正在被大魔导士亲自招待。
    大魔导士笑笑:“小事,请不要在意。”
    骑士长没有强求,他点了点头。
    “您要不要去算一算?”走过一个帐篷,大魔导士突然开口:“游民中颇有一些奇人异事。”
    骑士长很是入乡随俗,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好。”
    于是他们走进去。在那个昏昏欲睡的老妇人,别人都叫她大祭司。骑士长在她面前抽了一张牌。
    “这可真是稀奇。”老妇人说,“今天仅有的三次抽牌,居然是三张连牌的逆位。”
    “倒吊人。无谓牺牲,无果之爱。”
    骑士长面上不见波动,放下牌,礼貌的出了门。
    “这些小把戏,您怎么看?”大魔导士问。
    骑士长点头:“身为神殿的骑士,对于正义与光明本身就是要勇于牺牲,奉献而爱。”他没有评价老妇人的话,而是重新解读了它。
    大魔导士笑了:“有时觉得你们神殿一根筋,有时又觉得你们挺圆滑。”
    作者的话:盗文真猖獗啊……最可怕的是盗文还卖的比我贵(……)
    然后那个po18居然还有假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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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快点写肉就把情节塞满了点。
    下一章再吃下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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