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想着她刚醒来,许是还不知道周文文跟着她一起寻死的事情,田宓便简略的将昨天的事情叙述了下。
    果然,本来毫无生气的女人一脸的愧疚,眼角也开始溢出大滴的泪水。
    田宓无意惹人哭,见她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
    突然,她脑中生出了一个或许可行的想法。
    于是她缓缓蹲在了床边,压低了声音道:“昨天,我在周文文跳海的地方发现了那敌特的东西,你应该也知道,整个岛上找了它快两个月了,大海又那么大,就那么凑巧的,出现在了文文跳海的地方。”
    听到这里,姚冬梅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不解的看向眼前有些陌生的女同志,不明白她反复提这话是什么意思。
    田宓见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只要对外界还有反应就好,她又回头看了眼,确定屋内没有旁人,便开始胡诌:“你说,这么巧,是不是丽丽不舍得你们一起走,所以她在保佑你跟文文?”
    闻言,姚冬梅本就瘦到有些吓人的眼睛瞪的更大,紧紧盯着田宓,端的有些瘆人,而那大滴大滴的眼泪再一次开始不断的从眼角滚落,半晌,她才颤巍巍问:“真...真的?你…你说的是真的?”
    这声音,可是够嘶哑的,田宓心中暗叹,面上却是不显,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继续装神棍:“肯定是真的,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跟你说啊,我们老家那以前有个算命的,老厉害了,能一言断生死那种。”
    怕姚冬梅不信,田宓立马举了个例子:“...我们村里有一个大伯,之前不信这些算命的,有一回花了一块钱,请那算命的给他算算后半生,就是想要戳穿人家,那大师也不含糊,拿出一张纸,哗哗写了他往后每一年会发生的大事,一直写到他54岁,那大伯就是当个乐子,一开始都没当真,还笑问那大师,怎么不往下面写,你猜怎么着?”
    这一次,姚冬梅没有开口,但视线却一直看着她。
    田宓也没卖关子,继续道:“那大师说,纸张不够写了,让他往后再来,当时那话谁也没放在心上,但后来大师算出来的事情全都应了验,那大伯才信了,还寻思着54岁以后再去寻大师算算,不想他只活到了54岁就死了,后来有人跟大师提起这事,大师便说他的生命线只到54岁,所以没有办法再往下算了,你说,是不是特别准?”
    这年头,人们虽喊着破四旧,但迷信的依旧占大数,哪怕现在管的这么严格,偷摸着去看神婆的也不再少数。
    果然,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女同志为什么与自己说这个,但姚冬梅眼底还是升起了些许敬畏之心。
    见状,田宓对于接下来的话,更加有了信心,她继续小声编道:“我曾经还听说,那位大师说过一句话,他说,亲人逝去,家人以她的名义去做好事,就能给早逝的人积福,要是福气攒多了,还能让她投身到富裕人家去享受一辈子,反倒是,你自杀去陪了她,说不得反而给她身上带了罪孽,要我说,还不如好好活着,好好照顾文文,多做善事,帮丽丽积德,求个好来生呢。”
    “真...你说真的?”听到这里,姚冬梅整个人都有些激动起来,死寂的眼底也焕发出了光彩,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田宓懂,姚冬梅只是因为对小女儿的愧疚,压的她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或许在她的内心里,也是舍不得大女儿跟父母的,所以她反问:“这种事情应该不是秘密,哪里都有厉害的大师,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听她这么一问,姚冬梅怔愣了下,忍住脑袋上的疼痛,仔细回想,好像...好像真的有这样的传说。
    话说到这里,田宓便觉得够了,言多必失,还不如让她自己去猜想。
    所以,最后,她撂下一句:“这事儿咱们心里头有数就行,可别出去说啊。”然后留下东西,抬脚离开了。
    至于姚冬梅会不会出卖自己搞封建迷信,田宓不怕,证据呢?
    她只是觉得那是两条鲜活的生命,她只是...做了让良心安稳的事情。
    “你跟她说了什么?我怎么瞧着她最后挺激动的?”田雨挽着妹妹的手,好奇问。
    “唔...讲了个故事?”至于有没有用,还是得看姚冬梅自己了。
    “真的假的?”
    “真的!”
    “......”
    “这两位女同志,你们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林进源被对面两个陌生女人看了足足有两分钟,尤其其中一个女人还漂亮的叫人晃眼。
    但两人穿着常服,一看就知道是岛上的军属。
    对于结过婚的女人,他可是没有任何想法的,就算再爱慕他,他也不会犯错误的。
    但后来,两人上上下下一脸嫌弃的打量,叫他知道事情可能不是那么回事。
    平日里,林进源最喜欢端着亲切又热忱的笑容,但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嫌弃,还是两个已婚的女人嫌弃,就有些端不住笑脸,直接恼怒的问了出来。
    他才来岛上没多久,又住在宿舍区,再加上昨天休息,所以虽然经常听小护士们议论这个那个军属,但具体谁是谁并不能对上号。
    见他有些恼了,田宓也不急着说话,等好奇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才故作不解问:“我跟大姐都这么盯着你看了,你没有觉得我们是喜欢你啊?”
    闻言,不止林进源懵了下,就连周围竖起耳朵的医护人员也惊了惊,一脸怀疑人生。
    “你...你这女同志...胡说八道什么呢?”林进源像是脚被烫了似的,一蹦三尺高,脸上更是气急败坏,这年头搞破鞋的下场有多惨,他可是清清楚楚的。
    田雨性子爽利,嗓门儿也大,见他一脸被冤枉的模样,翻了个大白眼,嚷嚷道:“谁胡说了?谁胡说啦?我家妹子也就是在你林医生刚刚调过来那天看了你一眼,你不是非赖着说我三妹喜欢你吗?吓得我那虚岁才17岁的妹子看见你就躲,好嘛,你又说她是害羞,我呸!害羞个屁!我妹妹可还没成年呢,这不,我们做姐姐的就过来瞅瞅看林医生是个什么眼神,现在看来,你眼睛也没毛病啊?也不是谁多看你一眼,你就会瞎想的嘛?合着就欺负我三妹老实呢?”
    说到这里,她直接叉起腰来,一脸的凶巴巴。
    林进源脸色爆红,冤枉的不行:“你...你三妹是哪个?你别胡说八道!”
    这次是田宓接的话:“感情林医生这话还对不少人说过啊?这得...多不要脸...咳咳...那什么,多自信啊?”
    “噗嗤!”这话一出,立马有不少围观的人笑了出来。
    这林医生吧,本事不大,派头却高,那医术还不如她们这些做久了的护士呢。
    但架不住人家是工农兵大学出来的,是个正经大学生,总喜欢对着下面的小护士展现实力。
    平日里大家都忍了,但心里不是没有不爽,如今田家两位姐姐直接将他的脸皮给扒下来,实在叫人神清气爽。
    周遭的笑声,如同无数个巴掌甩在了脸上一般,林进源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疼。
    再看着跑过来的田芯,他哪里还不知道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是谁。
    刚来岛上,他的确是被田芯的好样貌吸引到了。
    再一打听她的家世,知道是农村来的,还是个小学毕业,便有些看不上了,只打算哄着人玩一玩。
    现在进步青年嘛,自由处对象,不合适再分了的也不算多奇怪的事。
    只是后来又听说,她的两个姐姐全部嫁给了团级干部,还是年轻有为的团级干部,他的心思就又不一样了。
    觉得娶了人也不是不行。
    然后,林进源却怎么也没想到,田家姐妹这么难缠不给脸面。
    他可是城里人!还是个大学生!
    这两个女人,要不是好命的嫁给了团级军官,就是乡下刨食的,谁看的上她们啊?再是漂亮也没用。
    当然,心里虽然有各种不满,林进源到底不敢表现出来,面上讪讪的赔笑,又说了两句“误会,都是误会。”便掩面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心里则暗暗发誓。
    现在瞧不起他是吧?
    等着!
    天长日短的!
    他不急,反正田芯年纪还小,待将人哄到手后,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田家两个大的,一个比一个牙尖嘴利,娶她们的两个男人,还团级军官呢,怕不是瞎了眼吧!
    也幸好,田芯与她那两个姐姐不一样。
    女人嘛,还是老实一点好...
    第81章
    “你那天与姚冬梅说了什么?”带着孩子出去转悠一圈的田雨进门就好奇的问。
    这天上午, 田宓睡了个回笼觉,才刚起床没多久,听到大姐的话, 她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什么意思,姚冬梅怎么了?”
    田雨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灌了好几口,解了渴才喃喃道:“啊?不是你说的啊?难道是柳政委?”
    说到这里, 她又一拍腿:“肯定是柳政委, 他那人最是会给人做思想工作。”
    田宓挑了下眉,这会儿已经大概猜到了大姐话中的意思了。
    所以...姚冬梅是想开了?
    果然,大姐接下去的话, 应证了她的猜测。
    “姚冬梅家人刚才登岛了,是她爸妈,还有大哥、二哥, 来了四口人咧, 我去瞅了会儿, 那姚家人一看就是心疼孩子的,不然也不会来这么些个人, 这来回路费就不得了...唉...一家子哭的也是可怜,不过我方才瞧着,姚冬梅的气色比前两天好多了,我还听梅婶子说, 她这几天也没闹腾着要寻死,还主动开口说饿了...唉...想开了就好, 想开了就好哟...”
    听了大姐的絮叨, 田宓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姚冬梅升起的求生念头之中, 有没有自己的原因,但这些个并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能想开,这比什么都好。
    快要吃中饭了,田宓走去厨房看看顾婶子有没有需要帮忙的:“那她过几天就得跟家人回去了吧?”
    田雨将睡着的儿子往沙发那边不碍事的位置推了推,也撩起袖子跟上:“肯定的,不管怎么样,周大军是回不来了,作为家属,姚冬梅是要回原籍的,不过我听说汪旅跟柳政委正在跟上面打报告,想要帮姚冬梅谋一份正式工咧,不管咋说,这事对于她们来说也是无妄之灾,可能还有有些补偿吧...到时候军官们应该也会捐款,你也得意思一下...”
    田宓坐到灶糖烧火,闻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这一年,她家已经参与过好几回了,也不多,每次都是十块八块的,不过这么些军官,尤其旅长政委给的更多,攒起来也不是小数目,多少能让一些需要帮助的家庭喘口气。
    说到这里,田雨话音一转,又乐呵呵道:“对了,方才柳政委还跟我说了,等姚冬梅他们一家子离岛后,就要开全军会议了,应该是为了这次特务事件做总结,可能还会给咱们上上课、紧紧皮吧,最重要的是,他还说了,会当着全部队人的面,给你通报奖励呢,你这都是第二次了吧!嘿!可真给姐长脸!”
    听得这话,田宓的眼睛也亮了,别说大姐了,就是她自己也是高兴的不行,谁还没有点虚荣心呢。
    寒露刚过,气温又降了一个度。
    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做食材储备。
    按照以往的经验,过几天应该就会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
    所以不止军属们忙的热火朝天,就连部队上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大冻做准备。
    为此,娄路回一个伤员,每天也要跑到部队去待上半天左右。
    田宓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相比旁人,出了月子的她每天下午还会抽空下一次海。
    然后再拎着或多或少的海货回来,委实羡慕了一干家属们,那可都是肉。
    下午,给孩子喂完奶,又哄了娃娃们睡觉,夫妻俩便又拿上渔网与麻袋,往经常去的海边出发。
    大姑姐明天上午就要到了,周建设已经出发去了市里接人。
    所以田宓打算今天多捞一些好东西为南姐接风洗尘,顺便庆祝她离婚。
    路上遇到的军属们全都热情的招呼,有些人还会玩笑般的给田宓打气,希望她捞到个大家伙。
    娄路回一直没怎么说话,只静静的跟在妻子身边。
    见她时不时的就停下来与人聊上几句,心里头也是高兴。
    起码能看出,甜甜与邻里的关系处的很是融洽,生活在这里,她是开心的:“我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都不怎么喜欢出门。”
    闻言,田宓好笑的看丈夫一眼:“刚到一个陌生环境,面上再是平淡,心里也会不安啊...现在不是时间久了嘛,再说了,我刚来那会儿正巧赶上最冷的时候,在屋子里猫着多好呀。”
    娄路回抬起受伤的手摸了摸妻子的脑袋,也笑:“晚点还给家属们送海货吗?”
    “看情况吧,今天如果捞的多,就给大家送一些。”之前她怀孕,邻里也没少给她送野菜菌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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