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外的树木被强劲的风吹得簌簌发响,钟灵攥紧手中卷子边缘,嗫嚅道,“还有什么其他要做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池青灼眼眸黑亮,在夜色中尤甚。看着面前的人脑海里开始回忆,自己是否对她说过重话,导致她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好像也没有。
    他开口,“你怕我?”
    声线凛肃,听起来像是在质问钟灵。
    钟灵一听他这语气双腿发软,拿着卷子的手慌忙抬起否认,“没,我没有。”
    卷子随着她手的摆动在空中晃出弧度,发出纸张卷动的厚重声。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池青灼。
    池青灼莫名烦躁,上前一步,俯身伸手抬起面前人的脸颊,深眸和杏眼没有预防骤然靠近,钟灵听到他的呼吸声。
    身体本能反应往后退,然而下颌却被他的虎口钳住,动弹不得。
    “那为什么要躲?”池青灼掰过脸颊,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两人第一次靠得如此之近,钟灵看到他狭长密实的双眼,窄而深的眼皮,本就不怒自威,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此时这样盯着她,钟灵浑身开始微微发颤。
    钟灵有个缺点,钟云慧也说过她很多次,那就是太容易哭。但凡说话语气重点,多说两句,钟灵便低着个脑袋,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像开闸后止不住外泄的洪水。
    所以每次钟云慧还未来得及真正训她,眼前的人就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跟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反过来钟云慧还得哄她。
    钟灵也想改掉这个缺点,但是这像一种自然生理反应,完全不由她控制。此刻钟灵又开始感觉到眼眶发酸,眼前也不自觉模糊起来。
    两人离得近,池青灼清楚看到她干净双眸缓慢染上薄雾,如清晨层峦山峰间氤氲笼罩而来的云烟。
    泪珠倏地从眼眶滑落,在白瓷脸颊上留下一条蜿蜒湿痕,钟灵忙别过头。
    池青灼心口产生一种收缩感,他放下手,缓和语气,“哭什么?”
    钟灵伸手把眼泪擦掉,说出口的话也变成抽噎,胡乱说着,“我......我也不知道......”
    钟灵害怕池青灼,他一张脸看起来就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再加上性格强势,导致钟灵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生气,就像现在一样。
    她什么都没有做,可是池青灼却好像生气了。
    他的语气,很像在审问犯人。
    当事人池青灼站在她面前,也不知道为什么,钟灵避嫌他如蛇蝎,不过就问了两句话,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池青灼不再说话。
    钟灵见他目光仍然在自己身上,急促擦掉眼泪后便说道,“我先回去了。”
    池青灼嗯了声。
    钟灵攥紧白色干净的试卷,逃也似地离开了事发现场。
    留下池青灼在原地,看着钟灵慌忙离去的背影,停留片刻后才提起包,从楼梯走了下去。
    -
    钟灵晚上回家后坐在房间的书桌前,仍然心有余悸。半晌后她打开台灯,把他的卷子从书包里拿出,拿起笔认真开始看题目。
    答应了的事情,要做到。
    钟云慧才洗漱完,睡前照例推开钟灵的房间门,“囡囡还不睡吗?”
    钟灵抬头,看钟云慧,“我把卷子做完就睡觉,妈妈。”
    钟云慧见她认真,叮嘱她早点休息后便关上门睡觉了。
    钟灵自己的五三明天也要讲,加上他的一张物理卷子,硬生生做到快一点才从题海中抬起头来。揉了揉犯困的眼皮,看着几乎所有能做都做了的题目,钟灵这才收拾上床睡觉。
    梦里迷迷糊糊好像见到了池青灼,他的眼神一如初次见面时淡漠,钟灵看到就欲逃离,还只来得及跨出一步,就听见池青灼命令的声音传来,“过来。”
    身形顿住,肩膀不自觉颤抖。
    池青灼声线压低,“听话。”
    最后,钟灵被他嵌入怀中,他像自然界中占有欲旺盛的雄性动物,嗅闻着钟灵身上的气息,灼热的吻不经意落在耳垂边。
    好烫。
    在他要进行更过分的动作时,钟灵从床上惊醒。
    她惊魂未定,胸前不停起伏,外面天还是灰蒙蒙一片,接着微弱灯光看清床头的闹钟,五点半。
    她重新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闭上双睫,脑海里涌现的全是池青灼在梦里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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