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算知晓女儿的情况了,都是过来人,看的很清楚。
    人在年少时,喜欢的人都是虚无缥缈的,就像她也曾经喜欢过表哥,可后来才觉得自己很幼稚,归根结底是见过惊艳的人太少了。
    而裴度又是个非常出色的男子,别说是小姑娘,听说有俏寡妇也垂涎。
    她曾经听到过风声,说贺家小寡妇垂涎裴度,还特地上门告诉云骊,只云骊还让她不要乱说,说贺已经出海如何,还夸贺教的不错。
    这样的人生的太出色,又太有男子气概,简直男女老少通杀,亏得他对妻子倒是一心一意,没有任何花头,外头有人送美人他都不要。
    据说有人私下说裴度娶了悍妻,被裴度堵上门要撕那妇人的嘴,还道是他本人不喜欢莺莺燕燕。
    林暖熙不语,林夫人看女儿脸色,心道去京里的赶紧找一门亲事赶紧定下才好。
    暴雨过后,云骊去信给贺家管事,那管事听过贺晚秋吩咐二话没说就拿钱出来为老百姓修河堤,裴度知晓贺家做海商生意,尤其是钟表生意做的很大,因此在皇家采买过来时,直接替贺家拿到引荐书。
    今年雨季停了之后,当地百姓还为裴度建了裴公碑,以纪念裴度的付出。
    云骊很为裴度高兴:“就怕日后你回京,他们还要送万民伞呢。”
    “我不爱这么虚头巴脑的。”裴度往圈椅上一靠,浑不在意的道。
    虽说如此,但试问哪个官员不愿意被老百姓欢迎的呢?云骊还是很希望裴度能够真心受到老百姓爱戴的,毕竟他是真的为老百姓做了很多实事。
    自从林家上京,这里据说要调一个道台过来,不知道是谁?
    李夫人的位置倒是很稳,她也知道的多些,她对云骊道:“我想应该是从下头知府里选一个,就是不知道选谁了。”
    “若是从下头选一个倒好,以前也有一面之缘。”云骊暗自道。
    广州道台这个官位最后被惠州知府荣升,惠州知府姓叶,今年四十六岁,这辈子也只
    有一个妻子,听闻是和其妻是青梅竹马,当年就是她妻子绣花供他读书,后来也再没有纳过一房妾室。
    叶夫人比叶知府还大三岁,今年五十岁了,但前头三个孩子都没养住,后来难得养住一个,却死于上京赶考途中,徒留一个小孙子和小孙女在身边。
    但她身上半点颓唐之色都没有,看到云骊仿佛跟见了亲人似的:“都说我是母老虎,悍妇,我看她们就是见不得我半点好,我家老头子快五十的人了,还有人送妾呢。”
    云骊忍不住捂嘴直笑,倒是没有什么觉得冒犯的地方。
    因为要明里暗里给裴度送女人的更多,他根本都不要,而且也在乎自己的名声,有人嚼自己舌根,他直接冲过去骂,才不管你男人女人怎么样。
    别人要说什么就说什么,有人嫉妒有人喜好指点别人,这种话她在闺阁中都不知道听了多少,为何要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改变自己的行为?
    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多么幸福,那些妄图指点别人,觉得别人家里不纳妾就是不贤惠的人,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您别生气,显然是您和叶大人感情好,旁人才如此呢。”
    “还是裴夫人您会说话,我初到也不懂什么礼数,佐了一些酱菜,您可别嫌弃。”
    叶大人过的很清贫,常年不送礼,也不奉承上官,但的确是好官,只是欠缺机会,若非裴度来这里,他也不可能升任道台。
    因此,叶夫人送这些生怕云骊嫌弃。
    云骊却很是惊喜:“哎呀,我们早上喝粥最喜欢配酱菜了,这下正好。”
    叶夫人见云骊完全不嫌弃,还特地打开酱菜坛子吃了一口,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吃,也就放心了。
    叶夫人又让自家孙子孙女给云骊请安,云骊见她小孙子虎头虎脑的,小孙女一脸聪明像,就问叶夫人:“您家这位读书没有?”
    “还没呢,女子无才便是德,跟我学着做针线活就好。”叶夫人笑着,她自己是苦过来的,若不是一针一线的做活儿,怎么供养丈夫。
    云骊笑道:“日后我们一起做针线,正好如今也近了。”她想等这小姑娘过来,也教她几个字,人人账本子也好,但这些就先不说了。
    这小姑娘叫俏娘,她嘴里倒是很活泼,见云骊让人给点心她吃,叽叽喳喳的说话:“裴夫人,我们方才来的时候看到好多红毛怪,黄毛怪,除此之外还有戴鼻环的,和牛似的,咯咯咯……”
    叶夫人训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什么鼻环。”
    叶家人走后,云骊突然想起自己看的《藩国志》上说西宁贵族爱戴鼻环。
    她想早点等裴度回来告诉她,不曾想李总督的夫人说有事找她过去,云骊心知肚明是义卖一事,李夫人想为本地灾民捐粮食,因此让官夫人们慷慨解昂,云骊送了一对古董瓶子去了,约莫是找自己估价去的。
    “娘,也带我去吧,顺便儿子想吃烧鹅,都馋的流口水了。”烁哥儿正好一进来就听到娘要出门。
    云骊笑道:“馋猫鼻子尖。好吧,也带你去。”
    这孩子酷爱美食,嘴也刁,别人吃烧鹅买回来吃就成,他偏要吃那一家,还恰好那个刚出炉的时候吃,这点小要求云骊当然满足他。
    二人来到一品居,云骊也难得戴着帷帽在一旁茶寮等着,突然旁边有几个人在说西洋话,云骊望去,这三人一女二男,衣着华贵,仿佛在争论什么。
    因为云骊每日都练习西洋话,听她们争论时居然没什么障碍,原本是无意听,毕竟非礼勿听,但越听到后面越是皱眉。
    她起身上前,把身畔的素文吓了一跳。
    云骊心想还好自己学了西洋话,否则全城的百姓都要被他们害了,她
    对魏福道:“把他们三先围住。”
    【你们方才说西宁人向你们买船上的死老鼠,是吗?】云骊用西洋话问起。
    其中一个女子维娜听她说的是西洋话,口音虽然不算很地道,但说的很清楚。维娜不顾两位哥哥的反对连忙道:【是的,那些老鼠身染病毒,我们一起来的人都得了疫病,如果把它们从船上弄出来,丢到水里好多人会死的。】
    【多谢你的告知,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们那群戴鼻环的人在哪儿?】云骊对跟着来的茜红道:“赶紧的,回去增派人手,去搜那些西宁人。”
    维娜她哥哥们唯利是图,但是维娜怕有人买去做坏事,所以两边争执,这让云骊很欣赏维娜,专门带她进府,送给她精美的丝绸,据说化外之人很喜欢这些。
    维娜高兴的拿着几大箱丝绸回家,裴度却回来道:“那些西宁人跑的不见踪影,但我已经下令全城搜捕,连一只苍蝇,今晚都飞不出去。”
    “那些死老鼠呢?一定要都毁了才是。”云骊很是有些后怕。
    老百姓哪个不吃水,这些死老鼠放在河里,这样成了传染的时疫,一个传一个,怕是她们这些人都逃不脱。
    裴度扶着她的肩膀道:“放心,全部都毁了,毁的干干净净的,真是多亏你了。”
    不仅仅是云骊后怕,他也真的后怕。
    广州通商各色人都有,就是西宁人来也很正常,就是没想到云骊懂西洋话是真的救了全城百姓。
    是夜,灯火通明,三个西宁人被裴度亲自带人搜捕,终于在一家民宅的柴房发现,这三人甚至还是贵族,只是打扮成汉人模样,可鼻环没取,露出特征来。
    裴度狞笑了两声:“全给我抓起来。”
    一场时疫消弭于无形之中,裴度上报朝廷,称全是云骊的功绩,还有广州各官兵齐心协力的帮助下才能消弭一场灾难。
    弘元帝接到奏报时,非常惊讶,他没想到姐姐才去了一年多,就学会了西洋话,还知道西宁人怎么样,甚至破获了西宁人的诡计。
    “元辅、李老先生、章老先生,诸位如何看呢?裴度称抓到的三位是西宁的贵族,其中一位还是西宁左敦王的儿子。裴度道他们的人马肯定还藏了一部分,他正让驻防将军搜查。”
    贺无忌道:“西宁贼人以为两广离京远,人往来密切,又同西洋那边来毒,自以为万无一失,如今想起来若真的成功了,京里怕是得时疫也不远了。”
    真真是化灾难于无形之中。
    章思源听说是自己女儿做的,也很高兴,连忙站出来道:“臣以为是大功一件,百姓有救,这都是皇上隆恩,保我大临平安。”
    弘元帝道:“朕想封章大家为一品安国夫人,还要赏赐黄金百两。”
    这三位中贺无忌原本就对云骊印象很好,因为她的确有才学,也品行出众如今更是挽救百姓,他颔首道:“陛下英明。”
    李大学士向章思源祝贺道:“章兄真是教女有方。”
    章思源没想到自己几个儿女中,最让他这个爹爹骄傲的人居然是云骊,儿子们如今还到不了御前,女儿先出头了。
    弘元帝也笑道:“我朝真是人才辈出,巾帼不让须眉,文有安国夫人章大家,武有长信侯闻人将军。”
    几位阁辅都恭喜弘元帝。
    封一品安国夫人的封号云骊远在广州还没收到,京中却已经人尽皆知,尤其是章思源,出宫门时已经被恭喜好几轮了。
    章家知道了,陆之柔也很快就知道了。
    只是她没想到,原来所谓的时疫是被人投毒,不是真的得了时疫,而云骊却运气那么好的化解了。
    那广州懂西洋话的人也并不算少,怎么就她听到了?
    她的运气也太好了。
    第119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章氏,毓质名门,博学渊达,又因其首发现西宁人作乱,消弭疫事,特封裴门章氏为一品安国夫人,钦哉!”
    云骊叩头谢恩,“妾身出自草檐茅舍之家,见识浅薄,侥幸闻得此事,哪里当得如此,妾身谢我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传旨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刘如海,他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人生的很清矍,若是没人说,还以为是个有学问的老者。
    云骊也听说过刘如海名声不错。
    名声不错的意思就是不贪财。
    “安国夫人请起,皇上还托咱家问您好呢。”刘如海笑道。
    云骊也是感激了几句,裴度则陪着刘公公入宴,这位刘公公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本地官员都陪着。
    云骊也被众夫人们奉承了一道,难得她被灌了三杯酒,心里也很是高兴。
    之前还有不少人说她做无用功,可世上哪有什么无用功,你入乡随俗学到的东西总会有她的用处,总是怕苦怕累,不愿意动弹,天天又埋怨为何天大的好机会不肯给你。可真的有机会给你,你也不一定能抓住啊?
    李夫人之前是总督夫人加兵部尚书衔,是从一品夫人,云骊之前是二品夫人,但因为走的急,诰命并未请封,故而诰命服只有三品淑人的,现下真是从三品直接到正一品,不仅是比裴度高,比李夫人这个从一品的也高。
    李夫人让出上座,云骊推辞了半天才坐在此处。
    “要说当日还得多谢李夫人,若非是李夫人让我过去,我也未必能碰到那几个人,也就没有今日的封诰了,这杯酒我来敬您。”云骊站起来举杯。
    李夫人笑道:“虽说如此,但若非您聪慧,就是别人碰到了,怕也是不会多想。”
    二人互相恭维几句,云骊又向叶夫人敬酒,知晓有西宁人还是从叶俏娘嘴里得来的,叶夫人也是乐滋滋的。
    这一上任,上官夫人就请饭吃,还是这么好吃的一大桌菜,她老人家才不管那么多呢。
    云骊也是喝的微醺,她这还只是身份高了点儿,就觉得大家对她不一样了,也难怪男人追名逐利,总说什么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的话。
    晚上回来时,两个儿子叽叽喳喳的,他们都一脸钦慕的看着云骊:“娘亲,你太厉害了,皇上还赏您黄金呢。”
    “娘亲,您也教儿子说西洋话吧,儿子也想学。”煜哥儿很有求知欲的看着云骊。
    云骊听说大儿子想学,立马就来了劲儿:“当然好了,其实我现在也还在学,但是可以先从简单的告诉你,你每日学业就很辛苦了,还有没有空闲学这个呢?”
    她是专门学西洋话,儿子可是还要读四书五经,着实不容易的。
    煜哥儿立马点头:“儿子愿意。”
    这煜哥儿不止是相貌生的像云骊,连性格也非常像,这让坐在一旁的裴度很欣喜,这样的人才走的长远。
    相较起来,烁哥儿心态很好,今天又有烧鹅吃,娘还给他和哥哥一人两块金锭,大喜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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