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片刻,似乎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那秒,顿如五雷轰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靳朝安颤抖着捞起她的腰,将她的脸贴在自己脸上。
    他吻她的唇。
    顶开她的齿贝。
    她的血流进他的嘴里。
    无论他如何疯狂入侵,她也没有回应。
    她嘴里的血越吐越多,顺着他的嘴角往下落。
    “不要……不要……”靳朝安拍着她的脸,声声唤她,“庄灿,庄灿,庄灿……”
    可乐不停地舔她的手,那上面都是她的血。
    靳朝安赤红着双眼,朝前排嘶吼。
    “去医院,去医院!!”
    ……
    延良掉头的过程中,洪爷的车子依旧咬死不放。
    延悦支撑不住,靳朝安重新拿起了枪。
    直到弹夹都打爆。
    最后一颗子弹耗尽。
    隔壁的车子即将把他们逼停。
    就在这时,可乐突然发疯一样,呲牙咧嘴,口涎乱飞,浑身毛发似乎要根根竖起,它双目血红,猛地从窗口蹿了出去,直接扑进了隔壁那辆车的驾驶座上。
    司机当场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辆车和它身后那辆立刻撞在一起,滑向隔离带。
    延良趁机一脚油门甩掉了他们。
    紧接着,后方传来的枪声如筛子一般响彻夜空,伴随着可乐凄厉的惨叫。
    靳朝安听着身后的声音,抱着庄灿,像座石像般立在那里,他的泪水砸在她毫无血色的嘴角,无声无息地往下落。
    ……
    齐优和彭晋本来已经到了码头,一接到他们出事的消息,立刻分头行动,彭晋回去接应三哥,齐优迅速联系医院。
    陶潜则留下保护靳舒宁。
    延良避开所有带监控的重要路口,一路上几经周折,最终才在半小时后将车开进医院。
    靳朝安抱着庄灿冲下车,延悦在一旁紧紧跟着,她哭着喊着庄灿的名字。
    “灿灿,灿灿……”
    医生急慌慌地推来手推车,靳朝安用手垫着她的头,把她平放在上面,而后紧紧握住她的手,随着极速滚动的车轮一起走。
    手术室的大门推开。
    靳朝安要随她进去,被医生护士拦在门口。
    他不愿与她分开,任谁拉他都无法分开紧握在她手腕的五指。
    五条血印,根根镶嵌进她的肉中。
    靳朝安弯腰将脸贴在她的脸上,眼泪掉落,他却笑着保证,“你放心,我不走,我不走……听到了吗?醒过来,我不走……”
    医生急到呵斥,延悦哭着去掰三哥的手,彭晋和齐优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肩膀,使出全力向外拉他。
    距离拉开,两只紧紧相连的手在空中悬成一条直线。
    她湿热的小手从他掌中缓缓失去。
    靳朝安转而抓住庄灿手腕上的那串佛珠。
    佛珠早已滚满鲜血。
    为她戴上佛珠时的声音犹在耳畔。
    可一瞬间,佛珠突然崩断。
    她被推进了手术室。
    大门关闭,灯亮起,靳朝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因他身上都是庄灿的血,没人看到他的肩膀早已被自己的血染透。
    延良刚刚做了简单的包扎,这会儿捂着胸口,强撑着来到靳朝安身边。
    “走吧三哥,警察马上就追来了!”
    所有人都在求他,尽管延悦也舍不得灿灿,但为了三哥的安全,她也不得不劝他立刻撤退。
    彭晋挂了电话,眉头紧皱。
    “来不及了,最多再支撑一刻钟。”
    他的人在周围的路口拦截,就要顶不住了。
    可靳朝安却呆望着一地佛珠,充耳不闻。
    他双手抚平,垂在地上,耳边响起靳盛洪和他在红罗寺里的一段对话。
    那时他肆意张狂,谁也不放在眼里,连神佛都可漠视脚下。
    他怀着戏谑的心提问,「爷爷,忏悔真的能够消除业障吗?」
    「只要发心真诚,真心忏悔,决心以后断恶修善,即使无法将恶业彻底消解,也能将恶报减轻。」
    可惜,那时他谁都不信。
    延悦痛哭出声,她看到三哥将身子面向了窗边,他闭着眼睛,双掌合拢,嘴里喃喃着什么,手掌分开时,俯身向下磕了下去。
    磕一下,说一句话,磕一下,说一句话……如此反复,脑袋重重砸在地上,地板很快沾上他额头渗出的鲜血。
    他说的是我错了……
    在手术室的大门外,他跪在窗前,叩一次首,说一句我错了,再叩一次首,说一句我错了……
    地板上的血越来越多,他不停地磕头,不停地说着我错了……
    声声泣血,蚀骨挖心……
    延悦哭着去拉他,延良直接跪在三哥面前,和他对着磕头。
    “走吧三哥,求求您了,您留在这,只会给她带来更多危险,洪爷不会放过您的!她若留在这里,有警察保护,反而是最安全的!?????可您不一样啊……”
    靳朝安的包庇罪已是板上钉钉,一旦被抓,大概率是十年刑期。
    “等风头过了您再回来也不迟啊!三哥!!!”
    延良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再磕,他不忍再看下去了,哭着流出泪来,“三哥!!大小姐还在码头等您!您辛苦谋划了这么多年,难道想让一切全都白费吗!”
    靳朝安恍惚了一下,却又继续磕头……
    “来不及了!”彭晋握着电话突然转身。
    警察追上来了。
    洪爷的人也追上了。
    几个人全都看向齐优。
    齐优朝他们点了下头,他转过身从包里拿了什么,然后走到靳朝安身后。
    趁他直起身来的瞬间,齐优迅速将藏在手中的麻醉针朝他后颈扎了下去。
    靳朝安很快倒下。
    彭晋马上背起三哥,几个人走消防通道立刻撤退。
    延悦却没走,她笑着擦了把眼泪,不舍地和他们挥了下手。
    “你干什么?!”
    延悦:“你们快带三哥走吧,我留下来守着灿灿,灿灿醒了见不到我们会难过的,我还得照顾她呢。”
    齐优按着她的身子往外推,“你也走,你三哥也要你照顾,你们都是靳朝安明面上的身边人,他要是跑了,你以为警察能放了你?你们都走,我留下,我是医生,留下无可厚非,我和你们三哥表面上也没有利益往来,警察不会拿我怎么样。”
    正好,他的诊所虽然转给了别人,但是心里依然放不下。
    还有很多他挂念的病人,如果还有机会做一名医生……
    延悦还不想走,她望着手术室的方向,眼泪汹涌地往下掉,延良抓住她的胳膊,朝齐优点了下头,随后便拽着延悦和彭晋迅速离开。
    ……
    不知过了多久,庄灿醒过来。
    身边的护士迅速上前,检查了一下她的体征状态。
    “你还好吗?感觉可以你就眨眨眼。”
    庄灿戴着氧气罩,无声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她只能听到呼吸机的声音。
    护士们说了什么,她听不到,但她能看到他们的嘴型。
    她们在问她好不好。
    她的嘴唇又干又涩,在氧气罩下艰难地瓮动。
    夹着心电监护的手指用力蜷起。
    心电监护发出警报。
    医生进来,叫人在她的吊瓶内打上一针降心率的药。
    她睁大眼睛望着医生。
    心跳加速,嘴唇持续瓮动。
    她拼了命地蜷缩着手指,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把手挪向身体的某一处地方……
    可是全身麻药未退,她如何也动不了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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