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小厮又道:您约得那位姑娘已经在西厢房里等着您了。
    哦?朱夫人的声音带着疑惑。
    她何时,约了哪位姑娘?
    随身的丫鬟也讶异地问道:夫人,您约了哪家的姑娘来听戏啊?
    朱夫人没有答她,也没有去问那小厮,就连上楼的步子都还是不紧不慢的,没有任何变化。
    落银嘴角现出一抹笑意这位朱夫人果真如同徐折清调查的那样,沉着冷静,心思从不外露。
    甚至,当她进来看到落银眼含笑意地坐在厢房中,脸上也没露出什么异常的神色来。
    这是一个第一眼看过去,平平无奇的妇人,平凡的五官未施脂粉,三十五六岁上下,身材略为丰腴,身着深紫色曲裾裙,通身上下除了头上一支白玉梅钗,再无其他饰物。
    若非是知情,落银绝不会相信眼前这妇人会是汾州知府的正房夫人。
    想到徐折清那里的消息是,这位夫人很不得朱乔春喜爱,甚至一年到头两个人都不见几次面,朱夫人厌恨朱乔春的原因很明白,是因她当初是被强娶进朱府的,而朱乔春此般不过是为了霸占她家的产业,成亲后没过多久,她的一双父母和胞弟全都遭遇意外而死。
    这种深仇大恨,落银有些不敢想象这么多年来,她是怎么忍下来的,才沉淀成了这种万事不惊的模样。
    而朱乔春厌弃她的原因,一来大许是因为不屑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二来大抵是因他那特殊的癖好吧,朱夫人虽不算过胖,但也跟苗条扯不上干系。
    朱夫人在落银对面坐了下来。
    那身穿淡粉色衣裙挽着双螺髻的丫鬟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拿疑问的眼神打量着落银。她确定,夫人是不认得这位姑娘的。
    这位姑娘,找我有事?朱夫人坐下之后,命小厮上茶,待小厮离去之后才开口问道。
    知道她每天都会来此,知道她习惯呆在西厢房中,定然不可能是凑巧。
    落银微微颔首,开门见山地说道:今日我来此,实则是为了跟夫人做一桩交易。
    交易。朱夫人微微地一笑,后摇头道:我虽为知府夫人,却从不过问官场之事,姑娘找错人了,还是不要平白浪费时间的好。
    朱乔春作恶多端,手下冤案无数,来找她伸冤的人太多了,这么多年来,她早已经习以为然了,甚至也不再有起初的怜悯之心。
    毕竟,别人都来跟她道可怜,她的可怜她的苦处又该跟何人言说?
    落银听她显是误会,解释道:此番前来,却是为得成全夫人多年来的一个心愿。
    朱夫人一愣之后,被逗笑了。
    笑声很温和,却隐隐带着几分嘲弄:我的心愿?你又怎知我的心愿
    这么多年来夫人隐忍至今,难道不是在等一个机会吗?落银抬眸看向她,晶亮的黑眸噙着一抹笑意。
    正文、132:讨封休书
    朱夫人的眉头不可查地一动,遂才拿正眼打量于她。
    只见眼前这小姑娘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五官精致,肤色如雪,特别是那双黑仁儿般的眼瞳,分外的有神,就跟会说话一样。
    此时,却突然响起了一阵脆亮的嚓嚓嚓声,在楼中回荡着。
    落银举目隔着珠帘子往下一瞧,却见是戏台上多了一位老者,他一身灰色布衫,裤腿用窄布条绑起,脚蹬一双有着补丁的黑色布鞋,一手各自握着一只铜制小钹,轻轻一击就发出醒耳的声响。
    又听他在那戏台上道:按照七月轩的规矩,只要有一位客来,也会唱完这一出。今日仍是由胡师傅登台,唱上一段《京考》。
    大堂中分外的冷清,一个人影儿也没有,看样子,这家戏楼平时的生意也不见得有多好。
    你说的事情容后再谈,咱们先听完这一出戏吧。朱夫人将目光定在戏台之上,讲说道。
    落银自然没有异议。
    戏台上的幕布被缓缓拉开,首先出来的是一位身穿玫红色绣着大朵牡丹戏服的闺门旦。
    落银没有听过这戏,但听她咿咿呀呀的唱着,大概了解到,这是一位富家小姐,来送心上人进京赶考,边唱边朝着前方轻移莲步,凤目含盼。
    就在这时,千人一面的小生行了出来,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熟练到了极致。
    他身穿蓝色绣花戏服,手腕上担着白绸水带,头带文生帽。白面儿细长丹凤眼,眼尾扫着晕开的红粉,扮相十分地英俊。
    这该是那,进京赶考的书生了吧?落银心道。
    果然就听那小生唱了起来。步行至闺门旦面前,做依依不舍之状,却不逾越。
    落银听了两句,便将头转了回来。
    她对看戏,确实没有太大的兴致。
    可一转脸,却见朱夫人眼睛有些发红。
    落银心下有疑。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却见她的目光是定在那蓝衣小生的身上,此际二人正诉离别之意。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是觉得方才有那么一瞬间,那蓝衣小生的目光扫向了她们所处的西厢之上,目光似有些难解。
    再看向朱夫人,却发现她眼中的泪已经滑落而下,在脸颊上留下两串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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