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初他才会那么果断的。要赶王大来一家下山。也是存着在临走之前,给叶六郎一家解决些麻烦的心思。
    我知道,爷爷您心思通透的很呢,谁都比不得。落银微微一笑,替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这句话虽然是有拍马屁的嫌疑,但却是发自肺腑的。
    落银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第二位像老寨主这样的人,精明却不世故,许多事情看透不说透,该果断时毫不犹豫。
    有着许许多多只怕她这一辈子都学不来的东西。
    老寨主笑了两声,摇着头。后道:银丫头才是真聪明。
    顿了会儿,他又道:其实爷爷倒不希望你太聪明
    落银理解他的意思。不置可否地一笑。
    虫虫则是已经被老寨主的话给绕晕了过去,眼睛里盛满了无解。
    爷孙俩又说了些家常,虫虫终究败下阵来站在落银身前,将脑袋靠在落银怀中,上眼皮开始缓缓下沉。
    老寨主忽然道:像样的东西爷爷也没有,这桃木项链你留着做个念想吧。
    说着,从枕下取出一条项链来,递到落银手中。
    落银接过来,见这项链是细银练就,下方坠着一个类似五边形的小桃木坠子,打磨的极光滑,正面上有朱砂刻就的图案。
    倒是十分精致的。
    你别怕这东西脏,我打了一辈子劫,抢了不少好东西,但这玩意儿可是干干净净的,是十来年前我救了一个外地人,他留给我作答谢的,虽然不值钱,但也是个心意。老寨主笑着说道。
    我怎会嫌爷爷送的东西脏落银当即将这项链挂到了脖颈上去,冲老寨主一笑,道:爷爷放心,我一定将它好好地带在身上。
    老寨主点着头,笑的很欣慰,浑浊的眼中似有些泪光。
    落银抱着虫虫回家的时候,叶六郎正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望着如水的月色发呆。
    听得动静,叶六郎转头过来,见是落银,回来了。
    嗯,爹您怎么不进去,外头这样冷。落银轻声说道,抱着虫虫走了近来。
    叶六郎过来将虫虫接过,适才问落银,老寨主怎么样了?
    精神头还不错,喝了碗汤。落银同他讲道,眉间却隐隐有几分担忧。
    突然间有了这么好的精神,才叫人不得不担心
    叶六郎闻言稍顿,后笑道:说不准是快好起来了。
    落银看他一眼,却见他眼底也带有跟她一样的情绪。
    次日早,落银起身的时候,发觉外头的天气阴阴沉沉的。
    走到外间,却被这阵势下了一跳。
    叶六郎、月娘、南风和李方氏都坐在正屋里,气氛沉寂的厉害,每个人脸上都有着浓重的悲切。
    这一大早的怎么了?
    落银强压下心口不好的预感,扯开一个不甚自然地笑来,爹,二娘,婶子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月娘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满是泪水的脸庞来。
    叶六郎干脆头也抬不起来了。
    李方氏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哽咽着,却难以发出一个完整的字眼来。
    最后还是南风低声说道:寨主爷爷去了。
    落银脑中一阵剧烈的轰鸣声,南风这低沉的一句话她听在耳中好比是一阵晴天霹雳。
    昨晚还好好地,跟她说笑,送她项链来着
    落银不知道是如何开的口,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颤抖,什么时候
    今日一早过去的时候发现的。南风答了一句,便将头埋下,不再开口。
    空气沉寂的几乎令人窒息。
    三日之后,白头山后山。
    老寨主的坟落在了李年他们那里,在最靠前的位置。
    夕阳的余晖洒在石刻的墓碑上,上头几个深刻隽永的大字闪闪发光白头山寨主之墓。
    直到书刻墓碑的时候,大家才恍然发觉,竟然没一个人是知道老寨主的名字的,哪怕是姓氏也都不知道。
    长久来,都寨主寨主的喊,便无人想起来去问这个,老寨主自己也从未提及过。
    抛却其它不提,老寨主虽为匪寇,但在白头山众人眼中,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英雄。
    一生都在为身边人考虑,从来不顾及自己好坏的人,与世长辞之后竟也只能做一个无名之鬼。
    落银心想,或许依照老寨主的心性来看,他也是不在乎这个的,寨主两个字,已经足够了。
    她跪在坟前,一把一把地将纸钱投入火堆中。
    黑瞳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昨夜,老寨主下葬的当晚,她握住一坯黄土洒在棺盖上的时候,留下了生平少之又少的眼泪。
    她都记不清自己上一次哭出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上一世自打有记忆来,她便再没有哭过。
    以前她总觉着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但她现在才迟迟地发觉,眼泪这个东西,是七情六欲里面最不可或缺的,能有人值得你去哭,亦是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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