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大师兄,这是你的了。
    温璨垂了眼,眸色渐深,似乎有些什么压在心底已久的事,终于松了一口气。
    回了六合峰后,温璨一转方才眉眼深沉的模样,一路上都蹦蹦跳跳的跟在云涟身后,仿佛还是从前那样,云涟旁若无人的在前面走,他一步不离的在后面追,一边追还一边哄着,让他大师兄不要生气了。
    直等到顶峰后,云涟才停下脚步,温璨走得累了,气喘吁吁的在殿前的大理石台阶上坐下,纤细的腰身随意一靠,丝毫不知注意形象。
    累了吗?云涟弯身问。
    温璨深吸一口气:当然累了,我什么体质啊,哪能受得住这么折腾,他倒是打得爽了,开心了,我的身体可累惨了。
    云涟自然知道,温璨嘴里说的「他」,就是云昭。他也知道,师门比试时,与他对战的是云昭,直到最后,强迫自己收了剑的,那才是温璨。
    大师兄。温璨道,其实你最后根本不用让的,你知道的,我不需要这个位置,我赢了,反而有点胜之不武的意思。
    云涟伸手抚着他的发梢:我没让。
    嗯?温璨一眨眼,像是没明白。
    云涟道:云昭师兄的修为在我之上,他也没尽全力。但我知道,他想要那个位置。
    灭邪剑被温璨随意的丢在一旁,死气沉沉地平躺着,仿佛失了灵气一般,只因那里附身的云昭没在。比试结束,云涟将那竹节坠交给他之后,云昭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来无影去无踪,谁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可云涟却知道,大师兄的位置,是云昭一生的执念。
    当年离淮仙尊还在时,云昭身为离淮仙尊门下唯一的弟子,又得离淮亲手指教,自然是无限荣光。他自认修为比得过门下所有弟子,便和离淮打了赌,表示这一次师门比试,魁首的位置一定会是他的。
    只可惜,他还没能等到师门比试,打败所有弟子,为离淮仙尊争口气,他们就天人永隔了。
    所以,他为何非要借着温璨的身体回来,除了要救温璨以外,还有这么个原因。
    温璨理了理衣摆:他这么一搞,那些弟子们会不会都以为,我真的那么厉害啊?
    完蛋,以后会不会麻烦更多了?
    云涟笑了笑:会吧,毕竟你打败了我,现在你才是清玄山的大师兄。
    温璨缩了缩脑袋:我觉得,我小命危矣,我还是要大师兄你罩着我才行。
    要不然就他现在的修为,没有云昭帮忙,也没有云涟护着,肯定分分钟就被人揍了。
    默然片刻,温璨又道:不过,我今天倒是第一次见平沧尊如此和善的对我说话,没有像往常一样那么严肃。
    云涟道:大概,是因为你的娘亲,阮蘅长老吧。
    温璨对此不予置否。
    其实,相较于枭月尊的表面和善,平沧尊只是面上严肃了些,心里却是极柔软的,他只是一心想要维护宗门,所以必须树立起一个严肃的形象来,久而久之便是如此了。
    但是阮蘅是他曾经最亲近的师妹,他们五长老之间的情谊,是几十年的磨合,哪怕如今他们都不在了,但是平沧尊还会时时想起,那时年少轻狂的他们。
    温璨成了清玄山大师兄的消息一夜之间就传了出去,毕竟是修仙界第一宗门的大师兄,这可不是小事,其他仙门世家的眼睛都在盯着看呢,但他们同样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温璨。
    但温璨并不知他们此刻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念叨了很多遍,就差没亲自上清玄山看一看,是不是他们所知道的温璨了。
    夜半,整个清玄山陷入一片寂静中。
    六合峰上云雾缭绕,安静得仿若无人,温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一个翻身,合衣而起,想了想还是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门。
    他这一晚上,脑子里都是云涟那日在骷髅地里护他的模样。温璨想起当时他以为自己真的就要死在那里了,于是壮起胆子,竟然跟云涟说了喜欢的话。
    关键,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云涟的那一句吾心悦之。
    在禁地的那段时日里,温璨就是靠着这句话熬过来的。他们之间错过的太多了,所以这次温璨想了很久,他就想着,自己要是真的有机会能活下来,他一定要回来找云涟,问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不是他以为的意思。
    可是他出来这几日,一直都是被云昭控制着,根本没有时间单独和云涟说话,就算有时间,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得好。
    想着,他突然有点烦躁,茫然走到云涟的房门口,又想掉头回去。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磨唧唧了,跟温子豫似的,一句话要翻来覆去的想好几遍。
    但是他想,大概就是因为云涟吧。
    温璨从没觉得自己是有断袖之癖的人,他也不像那些富家公子一样有特殊的癖好,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个人,只是这个人而已。
    不过他之前还骂那刘公子是癞想吃天鹅肉呢,想想现在自己不也是。
    温璨在门口踌躇片刻,好几次手都伸出去了,也没敢去敲云涟的门,想了想还是算了,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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