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林云壑回了卫国公府,心头像被塞了块巨石,闷得难以忍受。
    宫门口的场景时不时浮现,叫他坐立难安。
    他不知这是为何。
    派出去的随从很快回来禀告:回世子,小人查到了,裴大人的未婚妻姓陈名青枝,均州人士,今年二月随家人来到京城,前不久在西街开了一家锦缎铺,二人尚未成亲。
    林云壑震惊。
    好些年前他就知裴连瑛定亲了,但并不曾在意,更没有去打探他后来有没有成亲,谁想多年后,他竟认识了裴连瑛的未婚妻。
    他单手撑着额头,感觉太阳穴一阵阵的胀痛。
    好一会,他问:他二人为何没有成亲?
    随从微怔:这小人不知。
    也是,这等隐秘的事岂会人尽皆知?便是查也不容易查出,林云壑摆摆手叫他退下。
    随从走后,他仍撑着额头,十分苦恼。
    倒是林老夫人午睡后醒来,听说儿子只在宫里待了一会,便来问问情况。
    林云壑不知该不该告诉她。
    林老夫人见他犹犹豫豫的,忽然一笑:云壑,你可是喜欢上哪个小姑娘了?
    林云壑的心一阵急跳,脸庞不由自主发红:没有的事。
    看见儿子这幅模样,林老夫人更为肯定:我往前怎么劝你你都不改,这阵子却变得好学了,不是为姑娘能为什么?你父亲以前也是你这样的性子,遇到我之后,想要娶我。你外祖父说,你若没个正经的官职,我不会把女儿嫁你,后来你父亲便去了神机营。
    这番话像一场大雨从头淋下,让林云壑醒悟。
    原来他真的对她有些在意了,所以见到裴连瑛与她亲近,才会觉得难受。
    可她是裴连瑛的未婚妻啊。
    林云壑轻叹口气:我恐怕没有父亲的好运气。
    林老夫人惊讶:此话何意?你要官职,只要去求一求皇上,皇上定会同意。她那女婿爱极了她的女儿,女儿临走时曾央求皇上照拂卫国公府,皇上都答应的。
    不是因为官职。林云壑不愿说,母亲,我自己会看着办。
    林老夫人担心他:云壑,你既然学好了,便莫再犯傻。
    林云壑点点头:我不会让您跟父亲再失望了。
    林老夫人眼角一红:好孩子。
    儿子之前不太听话,但未及弱冠,她始终觉得儿子总有一日会上进,如今他终于长大了,林老夫人十分欣慰。
    就是不知,儿子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这姑娘既能让儿子改过,如果能娶回家,定然会是个好儿媳。
    林老夫人出来后就派随从去调查。
    夜里下了一场雨,许多发黄的树叶被打落下来,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飞来的鸟儿也少了,零星几只缩着翅膀站在枝头,瑟瑟发抖。赵蕊趴在书案上,感觉快要到严冬了,她的心情十分的灰暗。
    好些日她都没有精神,睡的时候也多,不像之前总往外跑,她在睡梦中越来越多地梦到了娘亲。
    她今年十一岁了,可娘亲在世时,她年纪很小,很多事情都看不明白。她本以为娘亲是被父亲深深喜欢着的,是娘亲不喜欢父亲,故而对父亲还有几分同情,然而现在再回头审视,一切都变样了。
    赵蕊忍不住呜咽一声。
    苏老夫人来看她外孙女儿:蕊儿,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这样,叫我多担心那。说着把她搂在怀里,轻抚着后背问,是不是你父亲责罚你了?
    重阳节后没几日,赵蕊又上她这儿长住。
    本是习以为常的事,但苏老夫人发现她远没有以前活泼,也没有再提赵廷俊,便觉十分奇怪。
    赵蕊摇摇头:不是,爹爹没有责罚我。
    她从陈家回来后,父亲询问过,她说是去拿锦缎,然后不小心在陈家摔了一跤。她没有说实话,父亲好似也没有怀疑。
    她把脑袋埋在苏老夫人胸口:我最近常梦到娘亲呢。
    苏老夫人的动作顿了顿,手指莫名的有些僵硬:她在梦里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我是梦到了以前。有日娘亲抱着我,我不小心扯到她衣袖,露出手臂,她着急得把袖子放下来,我看到上面有青紫的一块我没有问。赵蕊很后悔,我那时候应该问的。
    苏老夫人感觉自己的心重重一跳,而后就道:应该是不小心撞到的,你娘是怕你担心。蕊儿,你娘亲去世那么多年了,你不要再想这些事。
    赵蕊咬着嘴唇:您不明白。
    什么事儿我不明白?
    是爹爹,赵蕊低声道,爹爹可能对娘亲不好外祖母,是不是?
    浑说!苏老夫人厉声一喝,你父亲是斯文人,当年你外祖父千挑万选才选中的女婿,怎会对你娘不好?是你娘太内向,什么话都藏在心里,让你误会了。蕊儿,你父亲只是忙才没空陪你,你莫胡思乱想。
    外祖母难得这般严厉,赵蕊吓了一跳,不敢再说什么。
    苏老夫人瞧着外孙女怯怯的眼神,想起了女儿苏雯,其实这外孙女的性子一点都不像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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