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僧左边的寒梅面具已经离老僧非常近了,只要一伸手,他便可以碰到老僧。可是在他刚要伸手去抓老僧时,却被一道无形屏障阻隔,梅花面具微有诧异。
    而此时,另一个枯草面具也已经到了。
    老僧对他们视若无睹,口中念念有词,含糊不清。
    可是,浪花面具却听得清清楚清明明白白,老僧念的是:“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
    这几个字刚一出唇,浪花面具唳声喝道:“动手!”
    另外两个黑斗人如风似箭般同时向老僧出手……
    “哗啦”一声巨响,少林寺藏经阁裹着气浪变成一堆废墟。这声音太过响亮,以至于惊动了少林寺内的所有僧众,就连山下田地里劳作的俗家弟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惊到,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向山上看去。
    住持心湖大师带着寺内长老,一起来到已成废墟的藏经阁前。看着寺内弟子手忙脚乱地去抢救阁中佛文经典,不由满面悲容,双手合什,向着废墟深施佛礼:“南无阿弥陀佛……”
    身后僧众亦随着住持一般行礼,口中诵念:“南无阿弥陀佛……”
    心湖大师此刻心中的悲悯之心无以言表,他在心痛,他心痛的不是藏经阁今朝毁于一旦,亦不是那些被埋在废墟下面的佛经要义,武学典籍。
    经阁毁了可以重建,经书要义和武学典籍都埋在下面,费些时间总能整理出来。心胡大师心痛的是,少林寺的守护者没了。
    面容悲泣,喧完佛号后,心湖大师手持念珠,缓缓坐下。
    在他身后,长老,首座,弟子们有样学样,都跟着心湖大师一起坐下。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僧……”
    随着心湖大师开始,少林寺内的僧众纷纷诵读这部佛门经典《佛说阿弥陀经》。开始只是藏经阁左近的小部分僧众,随着时间的推移,参与的僧众越来越多,声音宏大,传出极远。直到最后,在山下劳作的俗家弟子与众善居士亦开始参与进来……
    离他们很远处的一座石峰顶上,三个黑斗人远远看着僧众们的行为,都没什么举动。
    直到诵读结束,众少林弟子们又开始收拾那座废墟时,寒梅面具才开口道:“他是怎么逃走的?”
    另一边枯草面具道:“若没一点过人的本事,他也不可能在天尊的追寻下躲避这么多年。”
    浪花面具沉默许久才开口:“他不会再有下次机会了。”
    ……
    东都,洛阳。
    正是傍晚时分。
    一家名叫“居云酒家”的酒楼内,此刻已经宾客满坐,纷纷扰扰好不热闹。在酒楼大堂的柜台里,掌柜的看着这众多食客当真是满心欢喜,谁能想到,七天前还生意平常的一家酒楼,在今日却已高朋满坐。
    这还多亏了那祖孙二人啊。掌柜的这么想着,于是便将目光投向大堂中央,那座台子上正准备说书的祖孙两个。
    年老的是个五十多岁,将近六十岁,头发斑白的老者,手里拿着一根烟袋杆,正吧嗒吧嗒地抽着,间或还将放在桌上的茶水拿起来喝一口。
    他身边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头发梳成两个小抓髻,唇红齿白,面容俏丽,那模样刹是可爱。小姑娘的手里拿着两块竹板,看着台下客人已经来的差不多的时候,便向还在抽烟袋杆的老者投去寻问的目光。
    得到老者的暗示之后,小姑娘将两块竹板一拍,响亮之声惊得下面的食客纷纷压言,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只听小姑娘脆生生地道:“爷爷,您上上回讲了沈浪、王怜花大战快活王的故事,上回呢,又讲了‘小李飞刀’在边关小镇独战江湖群雄的故事。那今天您准备讲什么呢?看您刚才半天没有言语,是不是您肚子里的故事已经讲完了?那可就惨咯,您今天怕是要下不来台啦。”
    底下观众会心一笑,这是这祖孙二人常用的手段,一个讲故事,一个拆台,往往把观众们逗的捧腹大笑。
    观众当中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大多数都是来往各地的行商,也有本地的财主或是平常百姓,甚至还有一些江湖客,各自坐在酒楼大堂不同的位置,区分明显。
    “背山陀龙”孙得龙便是众多观众的一位,他坐的是一个靠前的单桌,桌子上放着一壶老酒,一碟花生米,还有两样小荤菜,都是下酒用的良配。此刻他见台上的小姑娘说出这么一段话来,目光中盈盈的笑意满是宠爱。
    说书老人听小姑娘这么问,不觉哼哼笑了两声道:“爷爷肚子里的故事多着呢,你这个丫头就算听到你出嫁都听不完。”
    小姑娘摇头晃脑道:“您怕是又拿大话唬人的吧?前两个月在延安府的时候,您不就是因为故事讲不下去,被人哄下台了吗?”
    老者的脸上故意露出羞愧难当的表情,道:“你这丫头,当着这么多书客的面,何故歇老汉我的老底?”
    底下观众都开始失笑。
    小姑娘此刻自然不会放过老者,好一通羞臊。老者极力狡辩,模样颇为滑稽。最后受不得小姑娘的激将,一拍手中烟杆,说道:“那便今日当着众多客官的面,讲一讲京城里的故事。”
    小姑娘详问道:“哦?难道京城里最近还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老者洋洋得意:“这是自然。”
    小姑娘很不屑地看了老者一眼道:“可是据我所知,京城里自去年李探花与林诗音大办花堂,成亲之后就再没什么大事了呀。”
    老者白了她一眼道:“那是你孤陋寡闻,天下事多,岂是你一个小丫头能听得分明的?”
    小姑娘装做很感兴趣的样子,道:“哦?那您快给大伙说说呀。”
    老者摇头晃脑道:“这话要说起,还真跟小李探花有关,但今日要说得,却不是李寻欢。而是要从他的胞弟,净安侯家的三公子那里开始说起了。”
    小姑娘继续详问道:“就是那个自小便得了‘天绶’的孩子?”
    老者气道:“哪里来得那么多问题,你不听故事,在坐的客官还要听呢。”
    小姑娘甜甜一笑:“您老继续讲。”
    直到撑灯时分,老者的一段:“李三郎三戏梅香竹,小文举巧破艳尸案”正说到热闹之处:“……旁人若问,赫然出现在大庭广众的女尸是谁?却是那风月小楼里有名的红倌人,名唤赵倌倌的便是。周围人等具是满面惊色,不明所以,刚刚前一刻还在台上舞蹈献艺的赵倌倌,怎么突然间会死在这里呢?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却在这时,那小文举李三郎,不慌不慌,走到尸近前,仔细勘验。朱世子在旁说道:‘三郎切莫打动尸体,等着京兆府差人到来再说。’却见李三郎微微摇头,突然转身说了句:‘真相只有一个,杀人者还在宴会当中’……”
    说道此处,老者将手中烟袋杆在桌子上轻轻一磕道:“欲知后事如何,众位客官明日早来。”
    底下观众正听到关键处,老者却在此时戛然而止,不免哎哎呀呀乱乱哄哄,具是不满之声。但没办法,这几日听书,他们知道老者的脾气,此刻就算你砸下万两黄金,老者都不会再多说一句。
    所以只能稀稀拉拉地站起身来,满心不快的往外走。真有对故事牵肠挂肚的,彼此好友之间小声议论着:“那李三郎刚刚得中文举愧首,在家大宴宾客,便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当真晦气。”
    另一人道:“我倒是不管他晦不晦气,只想知道,这赵倌倌到底是谁杀的。”
    他们两人身后又有一人道:“在下倒是不关心赵倌倌到底是谁杀的,就想知道李三郎与梅香竹到底勾搭在一起没有,三戏呢,这才二戏刚完。”
    他旁边那人道:“李三郎才十二岁,那梅香竹对他来说大了些吧?”
    这人鄙夷道:“大户人家人腌臜事,你哪里会明白。在下敢说,别看这李三郎才十二岁,只怕早就尝过女人的滋味了。”
    一群人纷纷攘攘出了酒楼,掌柜的眉开眼笑地走到刚刚从台上下来的老者面前,非常恭敬地将一包银子递过去,说道:“有劳孙先生了。”
    老者笑眯眯说道:“掌柜的客气。”
    正准备伸手去接银子包,却被那小姑娘一把夺过:“还是本姑娘来保管吧,有了银子,阿爷您又要去买酒了。”
    说到这里,小姑娘微微偏头,笑靥如花地对她左前方,刚刚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的“背山陀龙”孙得龙说道:“是不是啊?爹!”
    一声“爹”叫得孙得龙的心都快融化了,却还装做板着脸的模样,道:“没大没小,怎么跟爷爷说话呢?”
    小姑娘冲着他轻轻吐了吐舌头,俏皮可爱。
    孙得龙摇头失笑,感觉拿这丫头好像没有丝毫办法。
    掌柜的见这陀背汉子手拿短棒,满身煞气,就知道是位不好惹的江湖人,不敢多事,很自觉得退开了。
    此时夜已渐深,下弦月如同一柄明亮的勾子一般挂在天空。
    祖孙三人自酒楼里走出来,向着租赁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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