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的京城已经开始有些燥热。
    李寻欢与龙啸云两人,便在正午时分,牵着各自的坐骑,踏入京门。
    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李寻欢沉闷地咳嗽两声,不无感慨地说道:“耽搁了将近两个月,也不知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龙啸云叹息道:“谁能想到,寻欢你身上的伤势竟然会如此严重,若非你宗师大成,换做是其他人,此刻只怕早已身死多时了。”
    李寻欢笑道:“这些时日多亏了龙大哥你细心照料,到处寻访名医,否则的话,兄弟我只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龙啸云摆摆手道:“咱们一世两兄弟,说这些可就见外了。”
    说着话,他的目光便落在了一处卖小刀木剑的摊位上,牵着马走了过去,拿起一个木刀玩具,仔细端详着,见做工十分精细,便微笑着掏钱,准备将这木刀买下。
    李寻欢跟着过来,有些好奇地问道:“大哥怎么会对这些小玩意儿感兴趣?”
    龙啸云笑着道:“马上就要随你回家了,总得给小弟一个见面礼才是。寻思着他年纪小,肯定还是个爱玩的性子,便准备将这东西送给他,寻欢觉得如何?”
    李寻欢失笑摇头,把木刀玩具从龙啸云手中拿过来,又重新放回摊位上。
    龙啸云不解问道:“寻欢这是何意?可是这礼物太过单薄?”接着似有醒悟地笑道:“也是了,寻欢家里富贵门庭,小弟自幼便锦衣玉食,又是家里最小的公子,自然是受尽千般宠爱,又哪里能看得上这寻常的小玩意儿?倒是为兄思虑不周,寻欢不要见怪。
    现在还有些空闲,不若寻欢你与为兄说说,小弟平常都喜欢些什么东西,为兄也好尽早准备妥当,总好过去府里的时候两手空空,那样就太不知礼数了。”
    李寻欢连忙摆手道:“大哥误会了,只怪愚弟最近伤势过重,没有机会对大哥说起我家小弟的事情,龙大哥不要见怪。实在不是觉得大哥的礼物浅薄,而是因为,因为,怎么说呢,我家小弟与别的孩子不大一样。”
    说到这里,李寻欢想起李乐往日的种种,有些欣喜,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道:“还要对大哥说得是,大哥跟他见面之后,最好别将他当做小孩子来看。这孩子,太过早熟,古灵精怪的,若是言语上有所得罪,还望大哥看在为愚弟的面子上,不要与他计较。”
    龙啸云听他这么说,便有些好奇问道:“小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寻欢倒是与为兄详细说说。”
    李寻欢伸手让步,两人并肩而行,一直向青龙坊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李寻欢就从李乐失忆之后,性情大变,自言得了“天授”这样的事情开始说起。
    一个说得起劲,一个听得开心。不知不觉,已经到达净安侯府门前。
    ……
    而此时,他们口中交谈的李乐,正在皇宫里跟人打架。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前段时间结束了丧假的李乐,今日如以往一般去皇宫上班。
    刘旬老夫子刚刚讲解完今日的课程,对太子和李乐两个人勉励几句之后,就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恰在此时,小桌子接到在外面伺候的刘必传来进来的口信,觉得事情有些紧急,便来到太子身边,耳语了几句。
    小桌子声音太轻,李乐没听到他对太子说了什么。只是见太子听完之后,脸色立刻一变,站起身来向刘夫子告了声罪,便拉着李乐急匆匆向外去。
    搞得李乐莫名奇妙。
    直到出了东宫,李乐才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是董妃巡查后宫,经过长公主永安的住处时,发现永安身上配挂着一块玲珑彩凤玉。便冷言冷语地说了一句:“这宫里长大的孩子,怎么倒成了贼偷了?”
    永安是个直脾气,这么明显的讽刺她哪里能听不出来。有心忍了,装做没听明白,但这里面又明显含着栽赃的意思,这事若是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过去,她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于是便紧跟着回了一句:“永安不知贵妃娘娘所言何意,可否说得明白些。”
    董妃冷笑一声,没有言语。
    她身边的宫女却抢着回答道:“这块玲珑彩凤,是我家娘娘生辰的时候,萧淑妃送过来的贺礼,这几日便不常见了,却不知怎么就到了公主殿下这里?”
    董妃见那宫女回答完毕,便装作无所谓地摆摆手道:“罢了,左右不过是一块彩佩,值不当什么。永安既然喜欢,那便留给她,本宫那里也不缺这么件饰物,又何必为难她呢。”
    这事似乎就要这么揭过去,董妃身边的宫女递给永安一个轻蔑的眼神后,便准备随架离开。
    平白污人清名,搁谁也受不了。于是永安不让了,直接拦住董妃的仪架,愣声声地问了句:“娘娘这是何意?这彩佩本是一位友人所赠,若是娘娘喜欢直接拿走便是,又何必如此编排?”
    说话的同时,已经将挂在腰间的玲珑彩凤玉扯下来,直接扔到董妃脚下。
    “嘚啦”一声脆响,彩佩被摔得粉碎。
    “大胆!”
    “狂妄!”
    随行内侍宫女们纷纷呵斥。
    见这场面,董妃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问道:“这便是你身为长公主应该有的教养?”
    永安的火气也上来了,想起董妃平常便借着各种名目,克扣自己姐妹几人的奉给、月例,这倒也罢了,忍忍总会过去的。可如今,她更是得寸进尺,直接污蔑自己是贼偷,这哪里还能忍得下去?
    无非就是前几个月,她停了自己姐妹几人每月应得的赏赐和月例,以为能教训自己等人,算是给自家姐妹几个一些颜色看看,明着告诉自己,就算是太子护着,在这宫里,她董贵妃也能让皇家的丫头们生死两难。
    董家人心眼太小,从她哥哥董存柯那里就能窥出一二,这种事情她以前又不是没做过?不过就是宫里寻常的把戏罢了。在她看来顺风顺水的事情,却被自己借了李三郎的东风,让她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今日便借着巡查后宫的名目来给自己难堪。
    想通了这些,永安冷冷笑道:“平白捏造是非,污人清名,这便是贵妃娘娘的教养吗?”
    听她这么回话,随行在董妃身边的太监宫女们又是一翻呵斥。
    董妃的脸色也立刻沉了下去,一双凤目盯着永安,沉声道:“本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那彩佩你若喜欢,送于你便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这么般言语,已然目无尊长,是真当本宫诚善可欺不成?今日若是依了你的性子,恐怕你日后更会得寸近尺!这若大宫闱,让本宫今后还如何去管理?又如何对得起至尊爷的信任?”
    永安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跟着又抢白了几句。
    这场景已经完全下不来台了。
    伺候永安的贴身宫女瞧出这事怕是没法子善了,便悄悄地溜开,去找太子救助。这个时候也只有太子能救长公主了。
    于是便有了太子不顾礼数,还没等刘老夫子离开,就告了声罪,拉着李乐火急火燎离开东宫。
    一路上,李乐和太子一起,听着长公主的贴身宫女和刘必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事情的经过说得清楚。
    等听得明白之后,李乐就立刻感觉到这事情有些不对劲。
    这似乎是有人专门针对他布下的套子。
    因为那块玲珑彩凤玉是李乐送给长公主永安的。
    前些日子,李乐准备把家里的一些产业理理清楚,便叫管家赵安将各路买卖的账目提来,准备盘盘帐,也算是给那些心里有别样念的手下人敲敲警钟,别以为大哥李勿悲走后,自己一个小孩子就好糊弄。
    处理了一些事物之后,便有一家典当行的掌柜进来,将这块彩佩送给李乐。说这东西是不知什么时候当在柜上的死当,掌柜的觉得,难得品相上佳,便孝敬过来,用来讨好李乐。
    李乐当时也没多想,觉得这彩佩看着很合眼缘,便收下了。
    前天夜里把玩这块彩佩的时候,恰巧想起永安送过自己一块玉玦,想着礼尚往来,便在昨天将彩佩带进宫中,专门去送给永安。
    永安收下彩佩的时候,高兴得不得了。李乐觉得自己送得也物有所值,但是他哪里能够想到,这东西便是宫里流出去的?
    而这里面又处处透着怪异,李乐总感觉好像有人布了个套子,让自己往里钻。
    宫里的东西,而且还是萧妃送给董妃的生辰礼物,怎么可能看顾不利?又怎么就这么巧合的落到自己手上了?
    而且董妃去往永安那里的时间也太过巧合,恰好是昨天李乐将彩佩送给永安,董妃今儿个就以巡查后宫的名义到了永安那里。
    很武断地讲,这里面要是没有人给董妃穿针引线,通风报信,那才叫有鬼了。知道李乐把彩佩送给永安的就那么几个人,会是谁呢?
    董妃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后宫之事,皇帝一般不过问,多数时候都是董妃说了算。她若是只想敲打永安,直接找个由头就是了,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周章?
    想到这里,李乐有意识地看了一眼紧随在太子身边的刘必,又看了看行色匆匆,有些焦急的太子。
    项庄舞剑啊。
    李乐似乎明白了什么,事情的起因还是在自己这里,虽然不明白董妃这么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小心无大错,有必要请家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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