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初夏猜测,白烟有毒,楼厌被困在剑影中,暂时不得脱身。初夏大喜,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抓住机会沿着楼梯往下奔逃。
    此时楼下的宾客还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初夏冲下来,也只被他们当做楼里的姑娘,有过来调戏的,直接被初夏一巴掌扇懵了。
    初夏走得急,慌乱间,忘了大门在哪个方向,一通乱走,来到万花楼的后院。
    忽的一声巨响,掉下来两扇窗门,初夏后退一步,窗门砸到脚尖,正在她庆幸时,一袭红衣从大开的窗户中跳了下来,落在她的身前。
    楼厌浑身是血,黄金打造的面具染上鲜红的血雾,如黄昏时天边的一抹彩霞。倏然対上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眸,初夏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跑。
    楼厌提起她,一跃而起,跳上高墙。
    初夏被迫跟着他一起一落,眼前阵阵发黑。双脚刚踩上实地,发现二人已来到长街上。
    楼厌将手指抵住唇瓣,哨声响起,片刻后,哒哒的马蹄声自二人身后响起。那匹载着他们前来的黑色骏马,狂迈着步伐疾奔而来。
    楼厌抱着初夏,翻身坐上马背。神驹驮着二人,如乘风踏燕,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城门尚未关闭,二人一马的背影,很快融入深不见底的夜色里。
    *
    孤月高悬。
    皎皎月色,堆霜砌雪,勾勒出远山的轮廓。驮着初夏与楼厌的骏马,渐渐放缓步速。初夏回头,月色一泻千里,茫茫旷野,繁星漫天,空无人迹。
    已经把追兵甩了。
    身后的楼厌一头栽下了马背。
    骏马停下脚步。初夏爬下马,扶起楼厌:你怎么样?他身上都是血,初夏的衣裙沾上他的血,浑身都是浓厚的腥气。
    楼厌凝神细听,指了个方向:扶我去找水。
    初夏抬起楼厌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扶着他站起。
    楼厌半个身体压在她身上,他伤得重,血透重衣,湿哒哒的,血迹一路蔓延。
    初夏只听到水声,走了半天,却未见到溪流。
    陡崖拦住她的去路。
    不対,楼厌,你指错路了。初夏累得满头大汗,再也坚持不住,松开楼厌,坐在地上,喘了口气。
    楼厌黑目森森,阴沉地盯着她。
    初夏忽觉有异,打算起身逃跑,就见他抬起一掌,将她击得飞了出去。
    身后不远处就是悬崖,初夏的身体往崖下坠去,口中发出短促的一声尖叫,紧接着腰身一紧,下坠的速度停了下来,原来是她被白绫缠住,悬在半空中。
    无数石子从上面滚落,不少砸在初夏的身上。初夏抬头,楼厌腕间缠着白绫,出现在月下,漆黑的眼底暗藏乾坤。
    初夏急急喘了口气,吓得快哭了:楼厌,你什么意思,快拉我上去!他受那么重的伤,要是抓不住她,又或是那白绫不结实,直接断裂,后果不堪设想。
    楼厌不出声。
    初夏抬起双手,紧紧抓住白绫,怒道:愣着做什么,快拉我。
    楼厌在悬崖边坐下,单手提着白绫,竟也不吃力,腰腹间鲜血横流,仿若没事人。他说:谁派你来的?
    什么?初夏满脸愕然。这个时候她突然明白过来,楼厌故意指错路,把她骗到悬崖边,就是为了将她挂在这里。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楼厌喘着粗气,语气里都是不耐烦,凛冽的杀意从他身上爆开,有如实质。他稍稍松手,初夏便往下滑落数米,跟着她一起往下滚,还有碎裂的石子。
    石子坠下万米高空,杳无踪迹。
    初夏只往下看了一眼,黑布隆冬的深渊有如巨兽的血盆大口,亟待吞噬着她的身体。她惊出满身冷汗,声音里略带着哭腔:我没有!不是我!楼厌,你少冤枉人。
    他怀疑是她走漏消息,与万花楼的人勾结,围杀他。
    不是你,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楼厌幽幽看她。
    废话,我是俘虏,那么好的机会我不跑,我就是猪。初夏为了抓紧白绫,手背上青筋凸起,她急得嗓子冒火,哭求道,你抓紧点,千万别松开,这世上最倒霉的是冤死的人,我不要做冤死鬼。
    真的不是你?
    不是我,我不是奸细,我没有背叛你,我不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初夏拼命摇头,眼眶泛红,睫毛上水汽氤氲,凝出晶莹的泪滴,欲落未落,这些天来,我不是晕着,就是与你一起,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动手脚。我要这么有本事,早跑了。
    楼厌沉思片刻,将初夏提了上来。
    初夏脚底发软,坐在地上,脸色比雪还白,呼哧呼哧吐着浊气。
    楼厌看清她眼角的那滴泪,伸出手去。初夏躲开他的手,抱着双膝,背过身去,抬手狠狠地擦了下眼角。
    不是你,就好。楼厌阴郁地盯着初夏的背影。若真的是初夏,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惩罚她。
    初夏哼了声。他这么対她,她不会原谅他的。她刚才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转过身来,看着我。楼厌命令道。
    我不要。
    你想再下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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