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次押运显然与上一次不同。
    耿哲派往幽北的斥候回报,确实见到大股女真骑兵部队向幽北而去,就在这个回报抵达之后的两个时辰,前些时日频频被少许藩骑骚扰的阎荣欢部,在烦不胜烦之下失去警惕,跟北肃六太子朱里阿力台亲率的两个万户迎面相撞,对方光是骑军就有足足一万,在任何援军都需要时间赶到的情况下,阎荣欢大败于阿力台部。
    溃兵四散,军报传入耿哲手中的时候,甚至夜色未明。
    此时,阿力台正率众穿大寒江,截取补给线,而真正的北肃大将军、六十多岁的乞列合赤,却将未动的数万人马与他的兵马整合,向两侧逼近。
    对于政治军事稍微敏感一些的人,都能感觉到空气中散发着的兵戈气,冒出了一些与众不同的寒意。
    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何统制梦寐以求的参战机会到来了,但这机会来的又不是很对劲
    大将军居然让他回到补给线上,再运一拨粮草!
    作者有话说:
    何统制:参战了,又好像没参战
    第95章
    暮色四合。
    郑玉衡目送何统制的人马走出离州城时, 身边除了张见清以外,还有一个老熟人得益于此人的记性太好。
    那便是耿哲麾下的这位蒋都统蒋雄。
    蒋都统拉着郑玉衡两人走下城墙, 一派放松地坐在大帐之内, 起炉烤肉,将羊肉撕成一条一条,串在尖锐的铁签子上,放在炉子上烤熟。
    从来的时候就光看你皱着眉了。蒋雄道, 哪知道在这个地方, 居然还能遇见你啊, 小郑大人。
    张见清探头:你们认识?
    一面之缘的老熟人, 跟将军都是老熟人。蒋雄提着一壶烧酒, 说实在的,光让那个统制自己出去,不配个督运粮官在旁边, 这戏演得不真。
    张见清还没问清楚老熟人的事儿呢,就听见后一句, 忙道:什么戏?
    蒋雄只哈哈大笑,削了肉给他,摇头不答, 转而问郑玉衡:小郑大人可知晓?
    郑玉衡仍然是思考的神情,他轻轻地道:这离州城, 恐怕只剩下蒋都统手下的一万人了吧。
    蒋雄面带微笑, 道:言重了。
    言不言重,不好说。郑玉衡道。
    是不好说。蒋雄喝了口酒,冲着城门骂起来, 他娘的, 这白眼狼养得李宗光!自己到不了, 把阎荣欢也陷在路上搅散了,要不是我留守,非得拿刀把他膀子卸了,牵条狗链拖回来不可。
    郑玉衡在心底粗略一计算,这在明面上就是近乎两万人的损失,溃兵虽然可以重整,但毕竟士气不同,除了离州城的蒋雄和正在奉命汇合的御营中军之外,恐怕耿哲的亲军、众将领所率的六七万人,此刻就在补给线上,等着瓮中捉鳖。
    至于这瓮结不结实,那要看地形和春汛,能否追过大寒江。
    至于这鳖蠢不蠢,就要看何统制这条饵够不够香了。
    所谓战争,很多时候打得就是一个信息差。譬如李宗光叛变、通贼向幽北阻塞路途,这就是北肃知晓大殷的布置、而大殷不知北肃的布置,因此阎荣欢部大败,这就是信息差距。
    但这一次,耿哲在救援不及的两个时辰内所做的陷阱,又变成了阿力台不清楚他的布置。这位六太子是怎样用兵、如何用兵的,就看他是否会头脑发热,直接进行将离州城变成孤城的这一项办法斩断最主要的补给线。
    如果阿力台足够谨慎、冷静,未必就会直接截断粮道、抢夺大寒江南至洪天关的控制权,那么阎荣欢的这场大败,也就失去了意义。
    在这场博弈当中,郑玉衡身份虽轻,却是将所有信息尽收眼底的人,所以才能将局势盘个大概。而耿哲将他留在帐中旁听,其实就是为了告诉郑玉衡:太过危险,不许去。
    他思考的内容也是如此这场戏没有他和张见清,没有督运粮官,钩直饵咸,做戏不真,阿力台会咬吗?
    李宗光可是知道他们两人存在的,要是有他提供情报,阿力台难道不会洞察吗?
    炉火哔剥,炸出零星的火花。
    蒋雄烧热了酒,递给郑玉衡,又将烤好的羊肉拿小刀割给他。
    郑玉衡吃了几口,忽而将烧酒饮下,温热酒液随着辛辣从喉咙一气烧到胃里。他声音哑了哑,说:蒋都统,他特意把你留下,是不是还有一层意思?
    蒋雄问:什么意思?
    让你看着我。他道。因为你认出我来了。
    蒋都统只是摇头,却不答,转而赞道:小郑大人好酒量。
    郑玉衡道:蒋都统,要是阎副都统这么没有回报地败了,咱们主帅耿大将军,是不是要受百官弹劾、有临阵换将之危?
    蒋雄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沉默地看着他。
    酒是好酒,郑玉衡又道,酒壮怂人胆。都统方才如此暗示在下,难道不是要我多喝一些么?
    一旁吃了半天的张见清放下手,一会儿看看郑玉衡、一会儿又看看蒋都统,心道,什么暗示,蒋都统方才说了什么吗?这又是打什么哑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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