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雪是其中少数几个能听懂的,她上前几步,无声地给太后倒茶。
    董灵鹫闭了闭眼,将涌起的杀心压回去,接茶饮了一口,问:皇帝在哪里?
    瑞雪答:陛下在兵部。
    还在兵部?
    军报日夜兼程,不知何时到来,陛下在归元宫多有不便,因此这两日一夜都在兵部,连用膳也是跟各位大人们一同的。
    董灵鹫心中宽慰了不少,叹了口气,道:这样也好,不然总是起身惊醒,不仅打扰他,还打扰有孕的皇后。
    正在此时,灯火通明的慈宁宫外,又有人叩首,提声禀道:奴婢御前秉笔陈青航,叩见太后娘娘。
    董灵鹫道:进来。
    陈青航便平身站起,低首恭敬地将手中盒子里的公文信件递送过去,瑞雪接过,转而呈给董灵鹫。
    董灵鹫打开盒子,里面是各个军队当中的眼线,只不过大多都在前线和督战军当中,一是监督神武军,怕这些跟文官素有矛盾的武将们在此时不分轻重,以战事误杀随军文官,干出一些肮脏争斗的勾当。二也是预防出现先前离州城知州这种叛国贼子,将危险扼于萌芽当中。
    她一一看过,在其中字迹很熟悉的那封停了停,摩挲了几下纸页,道:这字
    瑞雪从旁道:北地寒冷,文墨笔迹有所不如,也是寻常之态。
    不。董灵鹫默了一瞬,道,是伤了手吧。
    作者有话说:
    这是小郑的公文,情书没敢交,因为这些回报书信小皇帝也看。
    但是写了不少,爱好写情书吧可能是。
    第90章
    李瑞雪茫然一愣, 凑上前仔细看了两遍,这才发觉他这字并不像是冻僵所致, 反倒是在须使力的地方轻微一顿, 仿佛触痛伤痕。
    她小心观察着董灵鹫的神色,劝慰道:粮草督运到底不是坐着看书写字的活儿,既能回书回信,便是大体无虞的。
    董灵鹫道:哀家知道。
    她按着纸页, 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在末尾处才见一句略显公式化的问陛下、皇太后圣安等等, 别的人都将称颂之词写了不少, 恨不得占据大半张纸, 他倒好,皇帝太后加起来也才凑齐一句。
    看着怪没良心的。
    董灵鹫将书信叠了几叠,问:这些回报皇帝看过了吗?
    外头的陈青航俯首应道:东西两线、御营左军和御营右军的回报都是由督军内的京卫取回, 按照咱们的路子夹在第四日晚途径洛州的换马驿站里,与军报一同呈上来。因而这部分陛下已经看过了, 但中军、后军,及正面神武军的书信,圣上还未见。
    董灵鹫吩咐:瑞雪, 你亲抄一份送去。
    是。李瑞雪又接了一份书墨活计,在殿内两侧的年轻侍书女史当即上来服侍她, 伺候她的笔墨纸张。
    陈青航。董灵鹫唤他, 你既过来慈宁宫,陪着陛下在兵部秉笔的人是谁?
    是宣都知与许都知。
    陈青航见太后欲细问,眼前的门槛两侧, 两个素蓝衣衫的宫人也分开门帘, 请他进来, 便低着头跨入殿内,跪在离董灵鹫稍近的地方,今时不同闲时,主子忙碌,从前的排班当值便不能计较了,兼而除掉了奸邪,两位都知体恤奴婢顾着凤藻宫,因此奴婢身上的担子稍轻些。
    董灵鹫闻言叹了一声,又浮起一抹无奈笑意,皇后需要照应,你这个最平衡的人不在,倒很是让人束手束脚的。许祥呢,领着太监的职务,心却不是太监的心,寡言冷硬,跟兵部群臣一样给皇帝添堵,宣靖云又太圆滑,皇帝跟前不肯沾半点忌讳,就是这俩人都在,也劝不住皇帝在那儿活活吵一晚上。
    陈青航俯首道:奴婢哪里有这等用处,都是太后娘娘太抬举奴婢了。
    这时,瑞雪正抄好了这几份军报,她字迹娟秀清晰,速度极快,撂下笔吹干了墨,便放入匣内,重新呈给了陈青航。
    而原本原样的信纸则落在董灵鹫案上。
    陈青航恭敬接过,正要复命,听见董灵鹫道:你只是说自己不识抬举,但里头有个人,是真不识抬举,写字讲话里没有半点儿美化,也不曾显露一丝鼓励赞美、宽和安慰之情,冷峻锋锐,让人看了想骂他一顿。偏这人报的事宜也气人,你若呈给皇帝看,务必叫他先看河关五路所呈的那一份,接下来看其他地方的,才能稍稍安心,若是放在最后,皇帝今夜恐怕气得胸口胀痛,夜不成寐了。
    陈青航连忙应下:奴婢遵命。
    兵部,烛光烁烁。
    内外两层,外层门未关严,时而由文掾属官、前后内侍省的太监们频频进出。窗户也开了一隙,清凉挟香的夜来春风溜进窗缝里,带来一缕心旷神怡的风息。
    兵部衙门内外的烛火都高举着,院里点了两排石柱台架上的灯烛,罩着一层防风的纱。里头更是灯火通明,摆着一架宽阔的沙盘,并十几把椅子。
    除了角落里深蓝官服的抄录人员外,里面哪一个在座的,不是红衣蟒袍、紫绶金章?堪称诸公在列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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