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没有。孟摘月道,你就是一见面从来不敢抬眼看我而已,哼,你没有。怪不得是权势滔天的阎王呢,这瞎话本宫就说不出。
    许祥道:奴婢
    好了。她道,别找借口了。你就是觉得我幼稚,觉得我性情顽劣,你觉得我是个草包笨蛋,不相信能有什么好结果。
    许祥清咳一声,以掩饰从前的偏见。
    算了,本宫大度,本宫不计较你。她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说,咱们去看大理寺庭院里的那只獬豸像。
    獬豸是明辨是非,代表正大光明的司法之兽,大理寺有一尊很大的獬豸石雕。
    出了堂中,随行的小太监撑开一把红伞,孟摘月亲手接过伞,说:我来,你回去吧。
    伞上落雪纷纷。
    她被稳稳地背负着,对方的脚步很稳。孟摘月说着出来看雪,但目光却没有离开过他,直到许祥停在那尊獬豸石雕前,她才轻轻地探出手,碰到许祥的发鬓。
    他浑身一僵。
    孟摘月道:许子骞,我查看过朱墨案,也见过你的那一卷,探花郎,御史,阶下囚,罪奴,权宦。
    子骞是他的字。骞,意为腾飞、高举,但同时,也意味着缺憾、亏损。
    他跟这个字分别已久。
    这是他的隐痛,能够亲昵唤他这个名字的人,大多到了地下。昔日之友朋视他如贼寇、如爪牙,如除之而后快的夜叉猛兽。
    但这也是他获罪前最后的清白,拥有这个字的最初几年,值得被怀想和纪念。
    他感觉到,孟摘月一点点地埋在他肩膀上,声音带着一种坚决又纯真的笑意。
    连坐之刑,实为酷刑。她道,有我在,像你这样受苦的人,会越来越少的。你要相信本宫,本公主什么都做得成。
    他立在雪中许久。
    当孟摘月以为许祥不信的时候,听见一句 。
    我相信殿下。
    作者有话说:
    骞(qian)。应该是常用字,但乍一拎出来就容易卡壳,注个音。
    公主府小太监:因为没有眼力劲儿一天被骂好几次QAQ
    第67章
    户部仓部司被关进内狱的官员, 在案子审结之前,就由六科内的几位大人联合上书, 从内狱转移到了刑部大狱。
    他们对于许祥这个人的底线, 充满了忌惮与怀疑,在三天内连上了六道折子,最后联合上书,折子实在无法留中后, 小皇帝请示董灵鹫后, 最终批准由刑部的人带走这些官员。
    但自从刑部将人缉走之后, 京中两卫里的麒麟卫就分出一拨人手, 奉命保护安全, 进行严密的警备,以防有人的手借此机会伸出来。
    与之对应的则是御前掌印太监,陪伴圣上一同长大的商大伴商恺, 身披侵占田地、借权贪污一案,被孟诚一道圣旨关入内狱, 但却言明,务必详细问清,不可刑杀, 并专程警告了许祥,要他拿出详实的罪状。
    许祥领旨亲审。
    惠宁二年冬月末, 连着下了几日的小雪, 落雪纷繁,缓慢地积了半尺厚。
    慈宁宫门庭之前,来来去去的, 大约有几十人扫雪清路, 修剪梅枝, 内侍、宫人,一面为这连日的雪接连忙碌,一面又三三两两的低声交谈、聊着年关将近的事儿。
    离过年还有一个月,越冷,这股冷意就带着相同程度的期待感慢慢临近,对于每日忙碌上值的宫人们来说,那是领赏赐、按祖例休息的大好佳节。
    太后娘娘从不吝啬封赏,虽然不至于大举赏赐到豪奢浪费的地步,但也没有耽误过宫中人过年,而且她喜静,偶尔热闹起来,也是宫妃们来讨她的喜欢,一般来说,殿内真正大举用人的时候并不多。
    而郑玉衡,也做回了几日纯粹的太医。
    他得到时间休息后,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这几天董灵鹫有没有好好喝药、好好休息的事。
    他不在时,崔灵等人虽然需要经营的事情不少,但多少都有点松懈下来。乍一回话,俱都有些面露犹豫,说:娘娘保养身体,十几年如一日,养身的药常喝,除了因议政而推迟的时候外,并没有耽误用药。至于休息安寝这些事实在不是我们能劝得了的。
    郑玉衡颔首,将几人看顾好的药舀入碗中,道:我知道她总是不能随心所欲,一开始理政就忘了时候。
    他折身把药碗端进殿中,撩起珠帘,见董灵鹫在看这几日留中的折子,瑞雪姑姑从旁侍墨。
    郑玉衡一上前,瑞雪便适时退下了半分,将最近的位置让给了他。
    郑玉衡明显感觉到这一点宽容的退后,他低声道了句谢,然后将药碗放下,从旁接过了研墨的活儿,想等药晾得凉一些再叫她。
    董灵鹫最初没发觉,提笔蘸墨时不经意地一扫,望见他持着墨块、白皙如玉的手,这双手骨节宽阔、而又修长似竹,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很有钻研到底的意味。
    她目光停了停,不由得稍微欣赏片刻,而后提醒:袖子。
    郑玉衡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袖口内侧垂落下来的梅花绣纹,将上面任何一丝褶皱都打理平整,将自己尽力营造得端方、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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