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灵鹫挑了下眉:没听许祥说过。
    孟诚又道:许秉笔一贯寡言,想是还没学会讨好主子吧。
    小皇帝也知晓许祥的出身,不以为意地带了一句,继续道:幸好盈盈路过,公主府护卫将邢御史连同他的家奴捉了出来,问及缘由,盈盈竟然自作主张,将邢御史送进了内狱,跟罪臣周尧当面对质。
    这两人是同榜进士。董灵鹫说到这里,瞥了郑玉衡一眼。
    小皇帝没发觉,跟母后相告道:内狱那种地方,岂是没有腰牌诏令能擅进的?只是儿臣惯坏了盈盈,她带着人闯进去,因为是大殷的金枝玉叶,无人拦阻,竟把邢御史跟周尧面对面关了一日,翌日才松口把人放出来,母后一定料想不到
    孟诚摇了摇头,笑道:简直是个笑话,邢御史从内狱出来,居然笔锋一转,大骂那些捕风捉影、造谣生事的文官,说他们居心叵测,质疑皇太后陛下,有不臣之心。
    皇太后陛下,这个略显谄媚的称呼,竟然出现在邢文昌的口中笔下,几乎有一种荒谬的戏剧感。
    连董灵鹫都忍不住摇头笑叹:这性子
    她话没说完,突然又想到,盈盈路过许祥在京中的私宅?就算再有体面的太监内侍,也不会将私宅买在公主府周遭吧?盈盈所居的鸿雁街,前是临安王府故居,后是公侯人家,出入者皆封侯拜相就算是皇帝身边的商恺,也没有将私宅购置在此处的道理。
    她还没深入考虑,孟诚便又旁敲侧击地问:前几日呈到归元宫的公文里,有些文章的字迹,似乎不是女尚书的。
    出于对瑞雪、月婉两人资历和身份的重视,像她们这种管理奏章文书的高级女官,皇帝偶尔也会在太后娘娘面前以女尚书相称,以表尊重。
    董灵鹫想起,前几日忙碌时,郑玉衡可是抄了不少公文,他那手字行云流水、开阔舒展,与女官们的簪花小楷大不相同,让孟诚看出来,也是常理中事。
    她道:皇帝觉得那字可还好?
    孟诚想先问清是谁写的,才好评价,不然若是夸奖了那个居心叵测的年轻太医,不是让母后更看重他了吗?便道:也不过如此。
    董灵鹫掀开奏疏,扫了一眼上面小皇帝的朱批,一边端详、一边淡淡道:噢不过如此。
    孟诚见她这样,不禁尴尬脸红,因为他的朱批实在比不上那份行云流水,只好如实道:儿臣咳,虽然不过如此,但一定也是执笔者多年辛苦磨练而成的,应当嘉奖才是。
    与其说是夸郑玉衡,不如说孟诚是为自己找补。
    董灵鹫面带笑意,伸手示意了一下李瑞雪。瑞雪便立即会意,跟小女使吩咐一句,大约只过了几息,郑玉衡便从帘外角落里走上前,温润谦顺地向两人请安。
    孟诚这才近距离地正眼看他。
    上一次两人见面,郑玉衡是穿着官服,官帽齐整、遮蔽了一半的容色。但这件淡烟灰的常衣却很衬他,墨发玉簪,清瘦挺拔,衣襟被扣子一个个地系起,衣料掩合到脖颈,除了手和脸之外,连半点肌肤都不露。
    孟诚对他的打扮还算满意,心道,似乎很规矩,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郑玉衡请安之后,董灵鹫便道:皇帝说要嘉奖你,你的字写得很好。
    孟诚碍于面子,板着脸应下来:朕确有此意。
    郑玉衡这才抬起头来,声音克制而疏冷:臣随侍太后,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他的脸一抬起来,孟诚刚刚舒缓的那点儿敌意瞬间升起,完全忘记了自己对他这连日来的规矩是什么想法了。原因无他郑玉衡长得太好了,能立刻激起男人对同性的羡慕、嫉妒,还有强烈的不甘和自卑。
    孟诚有这样一个母亲,自然也生得出挑,只可惜董灵鹫那种雍容大气的美,没有遗传到孟诚的身上,因为王婉柔时时安慰、其余的嫔御也讨好美言,所以孟诚对自己的仪表还是十分有自信的。
    但他在郑太医的面前遭到了打击。
    孟诚不自觉地换了个坐姿,正襟危坐、面露严肃,手指虚握成拳,搁在腿上,眼眸盯着他,道:郑太医你为慈宁宫侍墨,可有窥探上意?
    董灵鹫意外地看了儿子一眼。
    她有点不解,这孩子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开始没事儿找事儿?
    作者有话说:
    太后:?空气里怎么有股火药味儿。
    第38章
    董灵鹫惊奇意外, 郑玉衡却全然不这么觉得,他倒是很适应孟诚的这种态度。
    郑玉衡早就做好被他为难的准备了, 他跟这些姓孟、而且又当了皇帝的男人, 总是有点儿那么宿命般的犯冲的。
    他更加温润,让自己看上去十分无害,语调压低:臣谨守本分,克己复礼, 只为娘娘问药侍疾为本分, 除此之外, 稍得赏识, 才有幸提笔解忧, 绝无半分逾越之心。
    董灵鹫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些意味深长。
    什么绝无半分逾越之心,什么本分, 她怎么不知道小郑太医还会睁着眼说瞎话,还说得这么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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