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慢悠悠地说:因为你。
    简月双眼微微睁大:我?
    周行:你对我很苛刻,我却不知道原因。还不如让你讨厌我,让我死个明白。
    简月一怔,随即便笑了:我不讨厌你啊。说着又感到疑惑,我对你很苛刻吗?
    简月貌似在反思,但是周行不对她的反思抱有希望,这个女人从来不善于在自身寻找问题。他猜对了,简月想了一会儿就放弃了,不走心地说了句:好吧,我以后注意。
    她想赶紧回单位继续研读周行交给她的案卷,但是周行却脱离了既定路线,左拐进石心路,离开了主干道。简月问:不回单位吗?
    周行道:回去也是开会,我不在他们照样能开会。
    简月:那去哪儿?
    周行稍一停顿,道:洗洗车。
    第33章 丰阳阳
    周行把车开到石心路街心小公园斜对面的一家洗车房,洗车房的左右两边都是汽车修理铺。洗车房前已经停了三四辆待洗的车辆,周行就把车停在人行道边的停车位上,和简月走向对面的洗车房。
    洗车房的面积不大,只能同时容纳两辆车,一个年轻男人正拿着水枪冲洗停在门口的一辆白色轿车,扇形的水柱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冲洗着,在阳光下现出一道彩虹。
    洗车房的入口出站着一个男人,他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伸直了撑住墙,胳膊上搭了两条灰褐色的洗车用的毛巾,身体倾斜着把重量全压在撑着墙的手臂上。
    均强电场和电势能哎?不对啊,这几句你刚才背过啊,我刚才问你电势差的相对性,你也是背的这几句。你是不是欺负我年纪大了把书本知识忘光了,在这儿给我浑水摸鱼、张冠李戴?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儿,男孩儿和他一般高,但看起来很瘦,浑身皮肤被晒成金棕色,剃着利落的平头,两只黑黝黝的眼睛像金刚石一样坚硬透亮,男孩儿穿着一套方便干活的短袖、短裤,衣服上沾满水渍和污渍,双手也沾满了黑色的油污,他的手很粗糙,指关节粗大,是一双常做重活的手,和同龄人只拿笔写字的手有天壤之别。
    男孩儿搓着手上的油污,低着头嘟嘟囔囔地说:我刚才背的就是相对性,是你听错了,不信你往前翻一下吗?
    男人把书拍到他的怀里:你别忽悠我了,我听你的狡辩都听不懂,晚上去我家里吃饭,我让你小娜姐考你。
    男孩儿双手的很脏,把书夹在腋下,说道:我晚上没时间,小辉哥让我帮他把前天送过来的那辆奇亚修好。
    什么毛病?
    年头长了,缸压不足,发动机得大修。
    那你现在去修发动机,晚上跟我回去。
    男孩像是有些不情愿,抿着嘴搓了两下手上的泥,最后什么也没说,穿过洗车房的小门,到隔壁的修理间去了。
    周行和简月是从这个男人身后来的,周行特意停下来等男孩儿走了,才问道:郑老板,生意好吗?
    郑泽川扭回头看到周行,露出两行白牙就笑了:托你的福啊,周队长。
    周行走过去和郑泽川握手,俩人还抵着肩膀在对方的背后拍了两下。
    郑泽川笑道:我还以为你明后天才过来。
    周行道:刚好路过,顺道就来了。
    郑泽川一直用手撑着墙,和周行握手、拥抱也没离开墙壁,他看见了跟在周行身边的简月,觉得简月的气质实在不像警察,就多看了简月几眼,问道:这位是?
    周行道:支队的顾问,简老师。
    简月笑道:叫我简月。
    郑泽川两条黑黝黝的粗眉用力一扬,露出夸张又具有喜感的笑容:哟,久闻大名,我听这家伙说起过你。
    简月瞥了周行一眼,微笑道:周队吗?他说我什么?
    郑泽川:说你年轻漂亮,能力强。
    周行不希望他们就这个话题多聊,就说:老郑,我们赶时间,你把人叫来我见见。
    郑泽川道:那你们等一会儿。说完,他提着自己的右腿向后转了一圈,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
    简月看着郑泽川的背影,发现他的右腿很僵硬,膝盖似乎不会打弯,仔细一瞧才发现他右腿的裤脚下本来应该是脚腕的部位露出一截金属,才知道他右腿膝盖以下装的是假肢。
    周行看出了她的疑获,解释道:他叫郑泽川,以前是特警队的,三年前执行任务被嫌疑人开车碾断了腿,右腿膝盖以下完全粉粹骨折,截掉了半条腿。后来就离职了,在这儿开店做生意。
    警察受了工伤离职转业改变人生轨迹的事,他们都司空见惯,周行谈起这段往事的口气很轻松,简月也一脸的稀松如常,但他们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人之常情的沉重。
    简月道:你来找谁?
    周行:丰阳阳。
    简月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丰阳阳?很熟的名字。
    周行:丰玉林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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