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殿下握有统领天下兵马的太尉符令,可向其他州郡借兵总有被宁常雁察觉的风险,处理起来实在麻烦。倒不如我亲自走一趟泽州,调度五万兵马,殿下只需要为我开城门便是。
    宁扶疏轻点在地图上的手指微微蜷缩:可
    没有可是。顾钦辞打断她。
    宁扶疏抿唇迟疑,静默片刻忽又蹙眉:但
    也没有但是。顾钦辞握住她的肩膀,目色深深与她对视,殿下,为君与为帅有一点是共通的。切忌优柔寡断,妇人之仁。
    宁扶疏缓缓闭上眼,一声好字终于艰难地溜出喉嗓。她问:你准备何时出发?
    疏疏希望我何时走?顾钦辞把问题抛了回来。
    宁扶疏睁开眼睛,蓦地笑了:明早再走吧。语讫,她拉过顾钦辞的手往外走:现在先做另一件事情。
    玄清观各处院落都种植着银杏树,在前庭更是有一株寿长千年的参天银杏,粗壮树干比道观屋檐还高,被誉为玄清圣树。据说,道观中道行深厚的高功法师可以通过这棵树,聆听九天神明的指示。
    时值蒲月仲夏,银杏峥嵘虬枝生满绿叶,茂盛得遮天蔽日,揉碎了夕阳霞光。
    宁扶疏在树根前蹲下,一双手钻进顾钦辞衣袂,轻车熟路摸到他藏匿袖中的匕首抽了出来。
    她握刀插进泥土中,费劲刨土。
    一顿操作热得她大汗淋漓,低头看向脚边,只有一个极不起眼的小缺口。
    耳边响起顾钦辞肆意爽朗轻笑,执握刀柄的五指被一根根掰开:疏疏,刀得这样拿,才使得出力气。
    宁扶疏的手旋即被他包裹在掌心,两人共同握刀,寒刃磋磨岩土。顾钦辞续道:不止挖土,杀人也是一样,握刀的手势对了,才能够一击毙命。
    果真,这回轻而易举就挖出了一个坑。
    宁扶疏将装有他们结发的锦盒埋进去,再重新把泥土填平。
    脑海中忽而晃过什么,她狐疑眯起双眼:那天在朝歌城外的桃花观里,我拿刀抵着脖子的手势,也是错的?其实压根杀不了人?
    顾钦辞没说话,双手捧起一抔黄土往锦盒上垒。宁扶疏瞬间就懂了,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她喉咙微涩:你为何要刺自己那一刀?
    宁扶疏抬起手,小心翼翼摸到顾钦辞的左心口。她知道,层层衣衫下,那里有一道正在结痂愈合的伤疤。是当日顾钦辞拿刀尖对准自己,眉头也不皱一下,狠心刺出的。
    她原以为,那场较量不过是顾钦辞担心她失手伤着自己,所以用他受伤来换她不受伤。
    可现在看来,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你说呀。宁扶疏倏然有些急切,揪住他的衣襟追问,你既明知我伤不了自己,为何还要那般
    她的五指撕扯开顾钦辞衣领,新生出来的细胞比周围皮肤稚嫩,显现着淡淡的薄粉色,给人无比脆弱的错觉。手指微微发颤,始终捻着衣裳料子,不敢触摸伤处,生怕碰疼了他。
    顾钦辞抓过她的手掌,径直贴了上去。
    疏疏,你从前总不肯相信我爱你。他无可奈何地叹出一口气,后来,无论我多么热烈,得到的却只是你在安息香中加了紫茄花。
    顾钦辞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轻而低哑:疏疏,你从未说过爱我。甚至,连一句喜欢都没有。我那时想,若能用心口一刀换你一句喜欢,也算值得。他嘴角扯动,低低一笑:可我到底,没有求到。
    他此时又问:疏疏,你喜欢我吗?
    宁扶疏的掌心能感受到他胸膛下的心跳平稳有力,仿佛自己的心跳也被牵动,蓦然漏了一拍。错愕他竟如此情深似海,纵使浑身染血,也要拥抱住她,愣愣地有些答不上话。
    耳边的风好似都静止了。
    顾钦辞满怀期待地瞧着她,等她回答。
    半晌,他像是无奈地笑了,眼睫低敛,伸出另一只没刨过泥土的手,捧住宁扶疏精致脸庞。
    罢了,你是女孩子,说不出口便罢了。
    我替你多说几遍。一点落日残阳穿透树叶缝隙,映在他漆黑眼眸,疏疏,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宁扶疏嘴巴半张着,俨然想说些什么。可她在咫尺之距正对着男人的目光,那盈满眼瞳的情意似有温度般,滚烫如灼,烫得人难以移开视线,连喉咙也觉哽涩。
    她看见顾钦辞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次,高大身影倏然俯前靠近。尚且来不及反应,后背已被顾钦辞健硕的手臂揽住,抵在了树干上。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极度缺氧让她的腿根发麻,险些蹲不住,呼吸急促的刹那不由跌坐在了地上。融融晚风携着野花清香拂面,树影婆娑。
    只不过到最后,宁扶疏依旧没能说出顾钦辞想听的话。
    并非不爱,她自然是喜欢顾钦辞的。
    兴许是长期的习惯使然,宁扶疏总觉得将喜欢直白地挂在嘴边,颇像闺阁女儿家腻腻歪歪。她不是未经情`事的小姑娘,知道爱一个人从不是靠嘴巴,因此通常做得比说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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